抹除掉臉頰上冰冷的眼淚,深吸一口氣的肖映雪嚴肅的看著久子。
「開始吧。」
「你不打算繼續逃了嗎?」
「不知道...不過!」
猛地甩動黑色的長髮,綢緞一般啊髮絲在空中划過,肖映雪凌厲的眼神絲毫不退縮的直視久子。
「今天無論如何都不會再逃避了!來吧,拿出你最擅長的曲子!」
回到鋼琴旁的肖映雪目光灼灼的看著眼前的久子,她很清楚,那天在齋藤的時候因為沒有鋼琴,自己無法發揮全力,但是眼前的紅髮少女又何嘗不是呢?久子那種狂野的風格和嗓音,原本就比較適合快節奏、高爆發的歌曲,而當時的《屆かない戀》並不是這種曲風。
來吧,讓我看看你真正的實力!
期待的視線中,紅髮少女調好了最後一根琴弦,然後輕吸了一口氣。
整個錄音室在這一刻安靜得恐怖,緊接著...
高亢的爆發聲線炸開!
どうしたら(究竟要怎樣)
あなたに愛を刻めるんだろう?(才能將這份愛意銘刻在你心上?)
如同歌詞一般,完全沒有配樂的兩句高亢清唱在一開嗓的瞬間,就將一股濃郁炙熱的悲劇情感刻在了肖映雪的心上。
這首歌肖映雪很熟悉——《DEAREST DROP》——《末日時在做什麼?有沒有空?可以來拯救嗎?》的片頭曲。
竟然選擇了這首...
還沒等肖映雪驚訝的心情平復,狂野的吉他彈奏便是壓了夠來,給人一種絲毫不能喘息的急促感。如同在末日之中要追上摯愛之人似的,狂暴到沒有道理的吉他前奏絲毫不比前兩句清唱遜色。
讓人窒息的前奏之後,狂暴的彈奏轉為寫意的撥動琴弦,同時久子的聲線也收斂起了狂暴的一面,如同記敘一般,開始唱出末日相遇的悲苦場景。
歌聲入耳,一旁的肖映雪禁不住站了起來,腦海中的意識不由自主的跟隨者久子的歌聲,穿越到那個二次元世界的末日城市中。
海藍色頭髮的青澀少女雙目含淚,拄著等身高的巨大聖劍,任由狂風將她頭上的帽子和白色的衣衫吹拂。淚線不曾斷開,飄蕩了整個懸浮大陸,抿著唇,少女無聲的呼喚帶給肖映雪心痛的感覺,疼到無法呼吸的她必須用雙手支撐著鋼琴,才能繼續維持站姿。
少女無聲的呼喊在持續著:
既然無法教會我怎麼去遺忘,那為何又要讓我留戀指尖的溫度...
這充滿在心頭的希望感覺,最終只會化為無窮的淚水...
這本來就是一個絕望的世界,為什麼,你要出現在我眼前,到何時,我才能夠再次遇到你!
久子平淡記敘的歌聲一點點將情感積蓄,最終到達了引爆的頂點,然後便是高亢的歌聲響起!伴隨著一聲悠長的低音震弦,吉他的彈奏也再度變得狂野。
強い想いで(心懷強烈的思念)
いまを守りたくなった理由は(想要去守護此時此刻的理由)
あなたをもっと見ていたいから(不過是我想要更長久地守望著你)
利劍拔出,藍發少女終於是不再猶豫,綻開絢爛多彩的妖精之翼,燃燒全身的魔力,對著遠方沖了出去。
不再懼怕死亡,不再懼怕失去一切,哪怕是魔力失控肉身盡毀,這背負著詛咒的劍刃,也要由我來為你揮動,因為...守護你既是我此生存在的理由!
再多一刻,再多一刻就好,我就只想再和你多存在一刻,就算是下一秒世界毀滅也罷,就算是一切湮滅也罷,一直堅持到最後,喪失了人格和記憶的我,也絕對不會忘記和你在一起的感覺!
拼盡一切的我,只不過想要在這世界毀滅之前,再次見到你的笑容...
伴隨著漸漸低沉下去的吉他聲,肖映雪終於能夠感受那一晚久子揮動太刀的感覺。那一柄炙熱無比的刀鋒,就只是為了李元元而存在的!那是一柄即便燃燒自己,也要為李元元開出一條血路的灼熱之刃!而如同刀鋒一般,現在的久子絕對能夠為了李元元燃燒自己的一切,肉體、生命、靈魂!
停止彈奏的久子視線看向遠方,如同夜色下最美的雕像,被月光鍍上了一抹銀。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只不過那從眼角中流露出來的毅然決然,讓無力癱坐在椅子上的肖映雪震撼不已。
「真是讓人燃燒殆盡的一首歌呢...」
雖然知道眼前的少女是將要從自己身邊搶走李元元的人,但是肖映雪還是忍不住表達了讚美,這是出於一個音樂人對於佳作的尊重,更是肖映雪對於久子這份炙熱情感的感動。
「但是,我不會放棄的...」
肖映雪轉變的話鋒讓久子收回了遠眺的視線。從一開始,久子就知道,眼前這個平日裡有些高冷的少女,在那高冷的面具背後,絕對有著比金剛石還要堅硬的堅持,特別是在她不再逃避的時候,這份堅持將會化為令人發顫的能量。
看著黑白相間的琴鍵,肖映雪從身體流逝的力氣慢慢恢復。
「雖然久子的歌聲很讓我震撼,但是現在的我不會再逃避了...我和媛媛的羈絆,就讓你來聽一下吧,如果是久子的話,絕對會聽得出的!」
帶著微笑,肖映雪纖細的雙手在琴鍵上落下。
舒緩平淡的鋼琴聲從肖映雪的指尖流瀉出來,輕輕地包裹了久子。
好淡。
這是久子在聽到曲子的第一感覺,在自己耳畔縈繞的陌生曲子,竟然出乎意料的平淡,高低音起伏不明顯,節奏也是剛剛好的入門級別。
難道要用這麼一首平淡的曲子來進行較量麼?
皺著眉頭的久子靜靜的聽著。在琴聲繼續響起的十幾秒之後,久子突然發覺自己的意識發生了變化。
意識跟隨者琴聲的引導,久子發現原本是與外界隔絕開來的空間中,竟然多出了一些白色的星星點點。禁不住伸出手接住一星白,傳到手心的冰冷和濕度讓久子心頭微動。
「這是...雪?」
伴隨著琴聲響起,久子被帶到了一個落雪紛飛的世界中。然而還不待她細細探查,一股平淡但是揪心的情感便是透過雪花存到久子的心中。
注視,那是穿梭在肖映雪記憶之中的一個個注視鏡頭。注視著李元元做泡麵的樣子,注視著李元元拼酒的樣子,注視著李元元睡著的樣子...眼前這個彈奏鋼琴的少女,從來就沒有對著李元元正面表露出自己的心跡,她只是靜靜的在一旁,如同低微的苔蘚一般,注視著天空的太陽。
「這個笨蛋...」
禁不住抱怨的久子突然發現,不明的液體竟然落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雪繼續下著,漸漸夾帶了思念的情感。飄飛在這一片空間的雪花,漸漸化為了無數個李元元的面相,或顰或笑、或哭或笑,爭吵著,環抱著,沉默著,痛哭著...
沒有歌聲的單純奏鳴中,久子卻聽到了傾述的聲音:
第一眼見你就忘不掉了呢,如此可愛的小東西...
原來你也會為了我而奮不顧身的麼,為了我這種孤獨的膽小鬼...
原諒我的不直率吧,原諒我的思念吧,雖然只是在一旁看著你,但是我也希望你明白,我真的,好想你...
起風了,琴聲消失。但是沉醉在其中的久子還是捨不得睜開眼睛,仍然在回味那一顆顆飽含思念情緒的雪花。
「從沒聽過的曲子呢,能告訴我名字麼?」
低著頭,雙手輕輕的撫摸琴鍵,腦袋裡滿是李元元的肖映雪聲音平淡。
「這是我第一次在別人面前彈奏這首曲子,這是媛媛寫下來的,後來我修改了一些,名字的話,《POWDER SNOW》(塵雪)。」
「塵雪...嗎?沒有歌詞麼?」
放下吉他,久子心中無比平靜,這種平靜感的來源不是因為獲勝,自然也不是因為敗北,久子自己也說不出。她只是覺得,在理解了肖映雪的心情之後,在發現原來還有那麼一個人和自己一樣在乎李元元之後,那種平靜的感覺就自然而然到來了。
搖搖頭,黑色的長髮輕輕抖動。
「可以的話,歌詞讓我來寫吧。」
「咦?」
「算是給失敗者一個補償好麼,歌詞就讓我來寫吧...」
站起身,似乎要將所有雜念全部呼出去似的,久子大大的呼了一口氣,然後走出了音樂室,留下一句平淡的尾音。
「我並沒有放棄哦,只不過這一次是你贏了。我會一直變強下去的,直到媛媛屬於我一個人。」
視線一直停留在門縫上,直到玄關的腳步聲完全消失,肖映雪才將眼角最後一滴眼淚抹乾。
「謝謝...下一次我也不會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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