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綾?怎麼回事?南域主,你話說清楚!」
白雲帆一時間連茶杯都沒有握住,陶瓷碎裂的聲音吸引了這裡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他們……這是怎麼了?」
少女們面面相覷,不過因為不能靠近所以並沒有辦法聽到兩人具體的交談。
聽見墨青的話之後,白雲帆哪裡還坐得住,幸災樂禍的心思更是蕩然無存。
他沒有懷疑的墨青的話,也沒有懷疑墨青口中的陸綾是不是他所知曉的那個女孩子。
這裡是落雁城。
「有禪力,不過還不確定是不是大悲谷的人。」墨青沒有說太多:「速度,找。」
白雲帆點頭,沒去問墨青是怎麼認識陸綾等等。
和墨青所想的一樣,現在的關鍵是,將陸綾從大悲谷的瘋和尚手裡救出來……雖然不確定是否大悲谷的人,不過能用出鏡花水月,擁有如此深厚的禪力的人,絕對和大悲谷脫不了干係。
尊者境的實力,說不定還是他們認識的人。
那可是蜀山內定的「弟子」……這樣的苗子如果落在大悲谷那群瘋和尚手裡,很不妙。
禪力同化萬物,誰知道這丫頭身上的浩然正氣如果接觸禪力之後會不會發生變異……被度化是不可能的,可是禪力和蜀山的正氣衝突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不再墨跡,白雲帆閉上眼睛。
瞬間,另一股鋒銳之風自落雁城南關吹起。
盛夏。
一股寒風吹過,街上的黑甲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冷戰,心裡突然起了一股寒意。
「可惡……找不到。」和墨青一樣,白雲帆也沒有頭緒。
「你北,我南,自西而東會和。」墨青言簡意賅。
「好。」白雲帆果斷答應這個合作的要求,劍意和神識同時出動,地毯式搜索著落雁城每一存的空間。
白雲帆心中焦急。
陸綾是誰?
如果不是身在靈山,她在蜀山會是絕對的核心,而且成長起來之後有極大的可能會是下一任的蜀山掌門,要知道此時活躍在天光墟前線的司空劍,便是被蜀山多脈看好的、下一任掌門之位的有力競爭者,相比於司空劍,其他人都要差上一籌,當然,雲逍在解開心結之後,實力突飛猛進,不過相比與司空劍還是處在絕對的劣勢。
原因,就在於司空劍與生俱來的正氣,就是這正氣護體,他才能長期奮戰在沈歸等人不能久待的天光墟前線而不被侵蝕。
也正是因為這正氣,司空劍為人剛正不阿,堅韌如高山松柏,無論是人品德行還是修為劍道都是上品。
殊不知強如葉尊者,也沒有這種先天的正氣,最多是後天養一口浩然之氣於胸,君子董道不豫就是對他最好的形容。
而陸綾呢……這丫頭也不知怎麼的,身負令蜀山中人瞠目結舌的浩然之氣。
人有正氣,天地浩然。
質不在一個等級,量更不是一個等級的。
這樣一個小姑娘對蜀山、對人族的重要性毋容置疑,所以一聽說陸綾有失,白雲帆瞬間就急了。
他雖然是輕佻沒個正行,但是蜀山中人心思純淨,一時間便極其擔心。
擔心陸綾因為禪力而受傷或是受到驚嚇,更擔心這個劍心通明的女孩子會受到大悲谷的人的「蠱惑」。
劍心通明,在佛法中有個稱呼叫淨滅靈台,本就是修習佛法最好的苗子……
而大悲谷的瘋子真的有可能冒著得罪靈山的風險去度化陸綾。
這可是竹子姐的學生,也是他的晚輩。
白雲帆咬牙。
用了十二分力,他是新晉尊者,比不得墨青的力量雄厚,不過此時眼中飛舞著點點銀絲,劍意催動至極限。
至於尋找靈山中人的幫助,卻是沒想過。
……
醫館。
被神識在身上掃了三四遍,洛寒衣卻只是發出了一聲疑惑的輕吟,沒發現什麼,便端著早飯去給趙櫻歌送過去了。
倒是柳扶風,心裡怪怪的,看了一眼瀟湘閣那裡。
空間波動告訴她,出了什麼事情……低下頭,發現自己準備的草藥劑量都出了錯誤。
心亂了。
柳扶風臉色不太好看,有疑惑,有不解,還有一點點擔心。
就在前不久,她突然覺得,她的阿綾就在身邊,然後就消失了。
不知道什麼,就是突然的靜不下心來,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阿綾……好像真的下山了,就在身邊,非常近,不過在某一刻卻被拉遠了一些……
難道那天早上並不是錯覺嗎?
不知道。
柳扶風不清楚是不是她因為太過思念陸綾所以在犯癔症,不過有一點她明白。
她待不下去了。
她要去看看,雖然不清楚具體地點,不過冥冥中有一股聯繫在兩人中間,柳扶風抬頭看了一眼門外。
奇怪的感覺就是在那個方向傳來的……
她要去看看,一定要去。
「公子,戲鳳姐來了之後,讓她幫我打理一下醫館,我有事情出去一趟。」柳扶風披上一件白紗,手上的藥草都沒清理乾淨便出了門。
「千金,出了什麼事情了,需要我嗎?」趙公子還是第一次看到柳扶風這樣奇怪和失態。
「不用,幫我照看好醫館便可,謝謝。」說著,柳扶風便離去了。
……
要不要跟上去呢……
趙公子猶豫了片刻,站到路邊去履行自己的職責了,千金自然有她的事情,自己就不要給千金添麻煩了。
暗中,黑甲卻跟了上去。
奉戲鳳命令,無論柳扶風去哪裡都要跟著……
防止遇到不長眼的人,也有監視柳扶風的意思,畢竟戲鳳對柳扶風也算了解,雖然是仙門中人,不過性子平和,就算知道自己被監視了也不會生氣,不然戲鳳還真不敢做的這麼名目張膽。
不過,柳扶風不在意,有人在意。
柳扶風站在一個岔路口,左顧右盼之後,毅然決然朝著一個方向前去。
片刻後,暗影中,黑甲跟上,可是在轉過一個街口之後,突然被從暗影中驅逐了出來。
「咳……」
緩過來之後,一群男人抬頭,接著身子一僵。
如同冬日落入寒潭,這群平時可以和魔種血戰的男兒吞了口水,一動不敢動,身上汗毛束起,那是人類在遇到危險時候的本能。
站在他們面前的並不是什麼凶神惡煞的怪物,也不是柳扶風。
只是一個背影。
黑紅為玄。
玄色如蛟龍盤在身上,自腳尖螺旋而上,如同活物一樣,眾黑甲甚至聽見了一道震耳欲聾的龍嘯,震散他們的心神。
這是一個女人的背影,背後背著一柄劍,劍柄漆黑如墨。
玄色長袍,碎發平靜的垂在耳邊。
少女稍稍回頭,瞥了一眼這群剛剛跟蹤她師妹的男人……接著邁開腳步,追著柳扶風離去了。
看在這群人沒有惡意的份上,便留他們一命。
少女離去許久,久經沙場的黑甲頭領才顫巍巍的站起來。
他感受到了那個少女的意思,不能再跟上去了……
咬牙。
「撤。」
……
……
什麼是臥虎藏龍?
聖地是嗎?七大聖地?
不,落雁城才是。
因為這裡住著一個女人。
瀟湘閣頂層,一個淡雅的房間。
紅衣女人站在窗前,看著廣闊的天空,長發垂腰,無風而動。
這些事情,她看的比誰都清楚。
那個和尚,不是那麼簡單的。
紅綾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意志,至高意志的殘留。
即便是她,名份上也是要喊上一句「母親」的無上存在,那是只存在於虛空中的規則,創世者。
自從世間可以正常運轉,她們姐妹成為審判者之後,母親就不再插手這個世界了……現在紅綾卻在一個和尚身上感受到了她的力量……
她對大悲谷也有了解,佛這種信仰一樣的東西實際上不存在的,畢竟在大悲谷認知中,佛是全知全能的……可是在這個世界上,就連紅綾也不是全知全能的,除了她的「母親」,沒有誰是全知全能的。
而創世規則在某種意義上,就是大悲谷所追求的最終形態,佛。
她想幹什麼?有什麼事情是要借著這個和尚的手?
為什麼是陸綾?
紅綾沉思。
片刻中,心裡便大致有了數,應該不是母親的意思,而是天地自我調節的結果。
問題還是出在她們姐妹身上。
當審判者有了私心之後,這個遊戲就不公平了,離火紅綾,雪落千寒,她們不偏心人族,她們態度只取決於自己的主人。
而這一世,兩人的心都牽掛在陸綾身上,如果這個女孩子再成為人族的中堅……
種族中的平衡就真的被打破了,畢竟以往最過分的也就是離火紅綾一人出手,真要姐妹齊心的話,對其他的種族太過不公。
所以,禪師這個發宏願要渡盡生靈,心中沒有種族觀念的佛者被大勢選中了。
如果陸綾受到他影響的話,那麼就不會偏袒某一個種族,更別說,陸綾的思想本身就有點問題,從她至今還覺得墨淵人不錯就能看出來。
紅綾搖頭。
真是天真的想法,不過也很正常,畢竟只是自然修正,還遠遠稱不上是算計,不過這也給她提了一個醒,這樣的大大小小的修正以後還是會發生的。
紅綾沒準備做什麼,人族和她沒什麼關係……她只是遵從自己主人的命令,為人族保留血脈而已。
而且,這事情沒這麼簡單。
紅綾不能出手,她只能任由事情自然發展下去,可是其他人呢?
要知道,陸綾可是靈山的弟子……一個大悲谷棄徒想要擄走她,無異於痴人說夢。
在紅綾眼裡,這個和尚能不能活著走出落雁城都不一定,徒弟被搶,還是在落雁城……最重要的,因為渡盡天下的觀念,連魔族都救的和尚,儼然變成了不討喜的存在。
今天他八成是要隕落在此。
那算計,也就是一個笑話。
不過……
紅綾也不確定。
即便是天地自我調節,微弱的可以忽略不計,可那和尚身上畢竟有著母親的眷顧……所以說,事情會怎麼發展還猶未可知。
……
……
郊外。
一座荒山上。
木屋。
老僧坐在凳子上,一言不發的看著蜷縮在在牆角的少女。
陸綾明顯受到了驚嚇。
她不知道這個兇惡的和尚為什麼要抓她。
什麼啊……有沒有人,救命了……
陸綾心中發慌,不過也沒有太過恐懼,因為有雪塵在。
陸綾對雪塵有信心……大概。
說起來,陸綾也是第一次知道這個世界也是有和尚存在的……老僧的這個打扮和她記憶深處的和尚差不多。
不過,說好的慈眉善目呢?眼前這個五十多歲的精瘦老頭是怎麼回事。
他為什麼要抓自己?
是和尚的話,應該是不近女色的吧……
雖然這個老人給她的感覺很不好,不過陸綾沒有感受到惡意,所以她並沒有太過抵抗。
只是低頭,不去看那老和尚。
……
「佛現眼前……是你。」
盯著陸綾,老僧那不好看的臉上起了微笑,那是欣慰的笑,帶著無限的期待。
佛子變成了佛女,不過這都無所謂,身體不過是一句皮囊……
禪師信佛,也不信佛,如大悲谷的人相信,佛是存在的,因為他們的力量是真實的,與人為善,渡人向佛,弘揚佛法……
會變強。
禪師也是,不過他也有疑惑。
普度眾生……何為普度眾生?
從還是一個普通弟子的時候,他就在思考這個問題,渡人向善,救人於水火,遊走在紅塵俗世,他的佛法愈發精通,卻愈發的迷茫。
度人便是渡人嗎?
疑惑,卻沒有停止自己的佛行。
名聲越大,實力越強,禪師隱隱成為了大悲谷那一代的領頭人。
可就是這樣的人,在天光墟前線,看到靈山絕仙子一劍斬盡千魔之後,愣住了。
上前阻止,被絕仙一招重傷,隨後被清絕中另一人治好。
接著,禪師退出戰場,期間手上沒有一條魔種性命,被同門所不解,畢竟魔族是人族的敵人,善心不應該給敵人。
禪師卻不那麼認為……
普度眾生,度眾生何不度魔,不度魔何以度我,不度我何以謂眾生?
不得解。
遂閉關百年,出關時已是尊者境,發大宏願,度盡天下生靈,最後度我。
在其他人看來,他無疑是瘋了。
可是,禪師如所發宏願,去做了,救治海族、救治靈族,保護人族,解救魔種,一時間引發轟動。
甚至,瘋了的他企圖去天光墟戰場渡魔,最後被趕了出來,隨後驅除出大悲谷,成了一個遊方和尚。
放棄修為,成就萬千分身,行走世間,去執行自己的理念。
他救過的人千千萬,但是卻依舊杯水車薪,禪師也知道,救人不等於度人。
宏願,說起來容易,身體力行又何其難,以一人之力,看不到盡頭,但如愚公移山,他去做了。
然後一天。
夢中,本不應該存在的佛現身,告訴他,他追求的東西就在一人身上。
那是有大智慧,大機緣的人。
他信了。
如果存在這樣的人,該是佛子。
現在是佛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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