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蘇靜幾乎覺得自己要失控,她前生也曾有過這種感覺,面對殺戮時,血液中的躁動與沸騰。她所以一直壓制,是她不想承認,自己骨子裡,有屬於血腥殘暴的一面。
老段一直告誡她,越是面對生死決鬥,越要冷靜,只有冷靜自製的人,才適合做殺手。蘇靜一直以來,情緒的爆發力很強,越是關乎生死存亡,越是面對比自己強大的敵人,她越是會像現在這般做出一些超乎實力的舉動。
四個黑衣人,每個人的身手都與自己仲伯間,第一個黑衣人所以輕鬆被自己殺死,是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有弓箭這種利器存在,措不及防間,自己才輕易得逞。
原本迎著陽光急奔而來的蘇靜,雪白的臉上滿是蕭殺之氣,陡然勒住馬,從箭筒中抽出四支竹箭,電光火石間,身子陡然坐起,拉弓搭箭,此時她的眼睛微眯起,卷長的睫毛在眼帘下留下道清淺的陰影,遮住神情,看起來異常平靜。
風速、氣溫、光線……
可以說目前的一切狀況真的很好,看著迅速向自己圍過來的四人,這樣面對面的射擊令蘇靜有中淋漓盡致的暢快感。
此刻除了怒吼的風,在她身邊,仿佛一切都靜止。
蘇靜慢慢調整著箭頭,然後倏然鬆了手指!
弓弦嗡嗡作響,箭簇撕裂狂風,陽光下肉眼幾乎不可見的閃耀出一點寒光!
蘇靜緊緊盯著那道藍光,眼眸之中映著一抹明亮的藍色。同時雙腿一夾馬腹,胯下的馬重新向山谷內奔進。
而那幾個黑衣人在發現蘇靜射過來的箭偏離方向且無內力時,便毫不在意,只是緊盯著越來越近的蘇靜。但是轉眼,他們竟愕然發現箭矢被谷風一點點推離原本方向,近五丈時已經能清楚看見泛著冷芒的箭頭直指他門的胸膛!
「不好,快閃!」在幾人倏然離身間,即便他們身影快的幾乎不見殘影,箭矢卻還是射中了其中兩人,一人肩膀,另外動作稍慢的,則射中偏離心臟一寸處的前胸。
其餘的兩個黑衣人狼狽的滾落一旁,看著被箭矢穿透的同伴,眼睛裡掩不住的震驚。
在幾人身子翻騰躲閃間,蘇靜身子一躍,如大鵬鳥一樣凌空躍起,腳踩馬背,已經不足十米的距離,借著馬的前衝力,抽出在桃源劍閣購買的青銅劍,身子飛落到沒被她襲擊中,正站起來嚴陣以待迎向她的黑衣人。
此時谷口狂風呼嘯,天空中開始飄起了雨水,先是無聲無息,而後連綿不斷的越來越密,黑黝黝的山路將很快變得濕漉泥濘起來,這很不利與孤身奮戰的蘇靜。
殺手對於危險有著敏銳的直覺,此時對方與她距離已經在兩丈以內,這裡地勢狹窄,蘇靜人未近前,一股強大的精神力便如潮水般蔓延開來,而後宛若捲起巨浪直撲四個黑衣人,就連躲藏在旁邊,被黑衣人追殺後,傷殘的眾人亦被其威壓。
四個黑衣人心中驚駭不已,這是什麼?內力麼?不是,沒有哪種內力能捆縛住人的手腳,如被對定住般,動彈不得。
蘇靜看到他們的反應,心中一松,自己猜對了,原來所謂的精神力也可以對人進行攻擊!可是她前世怎麼沒有發現自己這方面有異常呢?難道是來到這個世界獨有的情況?
事實還真被她猜出一些,她前世沒有這種攻擊方法,但是她那經過千錘百鍊的意志力在這裡卻凸顯出了優勢。
想錘鍊人的意志力,最好的辦法就是經歷絕境,人心經過越多磨礪,意志力就會越強大。所以這個世界的武者,修煉內力相對來說要比修煉精神力簡單。對於極少出現,甚至還沒被他們注意的精神力,他們並不知道其強大,遠勝內力。
她心中不禁暗想,精神力或者就是人的鬥志、戰意……
想明白這些,蘇靜猛然全神貫注釋放出殺意,與此同時,長劍直指距離自己最近的黑衣人的面門,在她刺向對方時,另外三個也行動笨拙遲緩的奮力揮劍劈向她渾身致命處,她想不死,必須的回護。
直到現在這樣來到近前,蘇靜眼睛的餘光才發現此刻山谷內,屍橫遍地,入眼處都是朦朧的紅,腥氣濃烈。
這幾個黑衣人功夫顯然不弱,三個人和她勢均力敵,另外那個稍弱些,幸虧剛才傷了兩個,現在又受她精神力影響,行動大不如前。
此刻他們相逢在山谷甬道口,因為太窄,對方又人多,蘇靜便邊戰邊退,裡面是不行的,裡面地勢低洼,此時雨越發的大了,地面已經開始泥濘不堪了。
那幾個黑衣人似心有默契一樣,一邊努力調息內力,來抵制那令他們感覺到窒息的壓力,一邊向外挪動著身子,圍攏後,向山谷內逼迫她,他們雖然身形手精神力壓制,但是他們強大的內力還在,一時間也與蘇靜拼了個勢均力敵。
蘇靜逼近胸部受傷的黑衣人三尺之內。右手揮劍擋開攻向她身側的一把劍,左手鬼魅的掏出懷內如寒冰的短匕,手腕一抬間,身子如影子半瓢想對方身側,因為泥濘,另外人回護不及,致使她瞬間把胸部受傷的黑衣人的喉管斬斷。
屍體滾落出去間,蘇靜用嘴叼住匕首,腳下用力,整個人撲向前,用空餘出來的手抓住屍體當做肉墊。向距離最近的另外一個黑衣人撲去,把屍體推向對方劍尖的同時,身子如影隨形的跟上,手中長劍照著屍體直刺進去,屍體連著措不及防把屍體抱個滿懷的黑衣人,象串糖葫蘆一樣,被蘇靜手中的劍串在一起。
隨即拔出長劍,兩具屍體摔落在地面。她毫無停頓的起身抵擋住另外肩膀上受傷的黑衣人,身子交錯間,左手拿下匕首,狠狠的刺向被她精神力影響,行動異常遲緩的另外那個黑衣人。
這些動作一氣呵成。就發生在瞬息之間,對方甚至沒來得及反應,被激起的鮮血濺了滿身。
剩下最後的那個黑衣人,看著蘇靜站在血泊里,一手持著滿是鮮血的青銅劍,一手拿著滴血的匕首,邊步子堅定緩慢的向自己走來,邊把匕首在自己褲腿旁擦了擦,擦掉血跡後,匕首利落的揣進懷中的匕首套里,這讓他頓時打了個冷顫。
此時蘇靜已經收回精神威懾,黑衣人感覺身子輕鬆的瞬間,如同看地獄的修羅一樣看了眼逼近的蘇靜,然後身子象兔子般幾個起落,迅速奔向谷口。
蘇靜嘴角含著冷笑,提起手中的劍,運足氣力,奮力的擲想對方後心。
殺了最後一個人,蘇靜慢慢回身,看著山谷內剩下的人,其中那個抱著已經死去的孩子,痴傻的溫柔撫摩孩子的臉,嘴裡喃喃自語的華衣婦人,讓蘇靜那被血腥場面刺激幾乎燃燒起來的血液,慢慢平靜,內心深處泛起了一絲微不可查的酸楚。
生命原本就是這麼的脆弱,不管是黑衣人,還是這群被襲擊的,一切其實只是瞬息之間啊!這麼多條人命就沒了,恍如夢一般。
蘇靜走上前去想說些什麼,又覺得說什麼都是多餘,都無法緩解對方心中的悲痛。
她畢竟經歷生死場面無數,,比尋常人要堅毅太多,略略調整了一下,輕聲道,「人死不能復生,這裡不能久留,你們整理下看看,還是儘快離開吧。」
那婦人只是痴傻的重複著手中的動作,緊緊的摟抱著懷裡的孩子,神智顯然已經渙散。
那些四散躲藏的奴僕與家丁護院此時圍攏過來,你看我,我看你的,小聲商量了一下後,一個貌似領頭的護衛撲倒在泥地里,匍匐著,謙卑的企求著:「壯士恩義,我家老爺身在祈國都城,我們隨同夫人離京去元國夫人的娘家探親,不想在此路遇歹人,幸得壯士援手,出了這樣的事,探親已再不可能,此回祈國京都路途遙遠,為怕再出意外,奴等代替夫人懇求壯士援手,待得護送夫人把少爺的遺體安然送歸京,我家老爺必定感激壯士的救命之恩。」
理智告訴她要站起來、要離開,可是看著滿臉淚痕、血人一樣,渾然不覺風雨潑灑而來的婦人,蘇靜腳下像生根了一樣,怎麼都動不了。
「也好,不過這幾個人身手不凡,絕對不是普通的盜匪,至於為什麼追殺你們,我也不問,我可以護送你們回去,但我不會保證再遇見這樣的刺殺,你們任何一個人,包括你們的夫人能活著。」
說罷,蘇靜回到馬上,等著那幾個奴僕整理馬車,又把那婦人攙扶上車。想接過她懷中已經死去多時的孩子時,婦人死活不鬆開手。這些奴僕也沒辦法,只好任由她抱著已經斷氣的小少爺,衣衫也不讓換的坐進馬車裡
蘇靜無聲的嘆息了一聲後,掉轉馬頭,問明下人,出谷的行走路線後,率先向遠處,距離山谷足有一里的官道上行去。
後面的奴僕與剩餘家丁趕著馬車陸陸續續跟上,感覺到眾人的情緒低落,便策馬來到馬車旁,撩起車簾,看著裡面失魂落魄,哀痛不已的婦人,輕聲道,「生死有命,別多想了,也許沒幾個時辰你們便能和他在地下相見。你現在該想的是振作起來,好好的活著,只有活著,才有機會為他報仇,作為母親,你總不能讓他還沒來得及感受到人世間的美好,就如此枉死吧?你若真想為他報仇,便努力活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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