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媚手裡的筆這次是直接掉在了地上。
我的媽呀,他真的認出來了嗎?
希媚顫巍巍地伸手去撿那支筆,但是不料秦逸揚直接上前一步,彎腰當先將筆撿了起來,還伸手撈了她一把。
希媚有些怔怔。
她低頭,看著他的皮鞋,黑色的,很亮,幾乎能映照出她現在的臉。
希媚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是個什麼表情,想必是瞠目結舌,十分驚悚的。
秦逸揚將筆輕輕放在桌子上,桃花眼一挑,剛剛問話的那個警官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喬書寧也察覺出了似乎有什麼情況,也拽著顧文瀾走了。
整個房間只剩下了這兩個人。
白熾燈很亮,亮到希媚幾乎睜不開眼睛。
「我越看你越覺得眼熟,你的名字也是越讀越熟悉。」這句話不是秦逸揚為了撩妹瞎說的,而是那個村子裡,能叫出希媚這麼個名字,是真的不容易。
希媚低著的頭一直都沒有抬,手都在顫抖。
他認出她來了嗎?
「我每個月都會去村子裡邊走訪什麼的,做一些調查,我是不是那個時候見到的你?」
不是秦逸揚記性不好,而是他這一年來見到的人實在是多,再加上他對其它女人又沒有什麼興趣,所以所有女人在他眼中似乎都是一個樣子,根本沒有什麼辨識度。
人就是這樣,根本不會費盡心思去琢磨自己不會在意的東西。
他之所以剛剛那麼說,是覺得面前這個女人的眼神很熟悉。
說不上來的熟悉感,甚至會很像記憶中的某個人。
那個人就是這樣,眼神不會笑。
大抵是生活不容易,所以他記憶中的那個人,眼神總是很讓人心疼。
而面前的這個小姑娘亦是如此。
秦逸揚覺得簡直是一種罪過,他竟然會覺得其它女人的眼神像以前的那個林汐,這才是真的見鬼。
「一年前,秦少校確實去過我們家。」希媚寫字的聲音沙沙作響,在這寂靜的房間內被無限放大。
秦逸揚看著這個趴在桌子上認真寫字的瘦瘦小小的女生,她非常瘦,甚至低頭的時候可以看見後頸的一塊兒骨頭,卻莫名有種性感。
秦逸揚忽然很想去抱抱她。
不曉得為了什麼,就是莫名心疼。
秦逸揚狠狠一拍腦門,是單身狗當得久了,現在也開始耍流氓了嗎?
真是醉了,面前這個小女生雖然說自己二十多歲了,可是看身板面容就像是個未成年好嗎?
秦逸揚拍腦門的聲音很大,很清脆,將正在寫字的希媚嚇了一大跳。她很驚恐地抬頭,看到的是秦逸揚懊悔的臉。
「沒事,你寫你的。」秦逸揚揉著額頭,聲音很悶。
希媚眨眨眼,繼續寫,寫了老長一篇。
秦逸揚將那張密密麻麻的紙拿過來一看,第一句話就是:「字果然漂亮,像她。」
希媚不知道他說的那個她是誰。
秦逸揚也沒有解釋的打算,就這麼直接看了下去。
一年前自己去過他們家?還吃了飯,甚至還說過要讓她進文工團?
人家都寫的這麼詳細了,秦逸揚要是再想不起來的話那才是真正的腦子瓦塔了。
尤其是希媚最後的那句:秦少校,曾經有過一個晚上,我看見你難過流淚,我在那裡看了你一個晚上。
這句話像是一根針一樣,直接扎進了秦逸揚的眼睛裡。
倒不是想到了什麼悲慘的當初,而是他總是感覺希媚的這句話,很是戲謔。
像是在嘲笑他。
秦逸揚覺得自己的人格簡直受到了侮辱。
目光從那張紙移到希媚臉上的時候,看到面前這個女生眨巴著一雙眼睛看著她。
很靈動,像清泉,更像小鹿。
秦逸揚一下子覺得很有意思。
因著希媚剛剛寫下的東西,他響起了一年前自己了解到的關於希媚那邊的家庭,按說在那樣的環境下生活了這麼長的時間,這個姑娘居然沒有發展成祥林嫂,依舊是這麼的樂觀靈動,該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
或許是面前這個小丫頭有著比常人不知道強大多少倍的堅強內心。
秦逸揚的眼神似乎要穿透她的眼睛看入她心底,希媚一下子就有些虛。
「這個我可以保留嗎?」秦逸揚一邊這麼問,一邊將剛剛希媚寫的那張紙認認真真疊了起來,然後放進了褲兜里。
希媚想著我要是搖頭的話你還會拿出來嗎?
但是事實是希媚點頭了,還很誠懇。
秦逸揚勾唇笑了笑。
他本來一雙桃花眼就非常好看,笑起來的時候眯著,眼尾更長,看起來撩人地厲害。
尤其是配著他嚴謹的軍裝,更是一種極為矛盾的反差。
希媚覺得自己的口水簡直就要流下來。
「其實我很是不懂,你的那個家庭那樣,你為什麼還要回去?一年前我說讓你進文工團,你就可以在部隊裡邊好好呆著,不是很懂你非要回到那個不怎么正常的家庭里幹什麼。」
雖然秦逸揚說過,不想理會這些事情,雖然這個地區和希媚情況類似的女孩子很多,但是他還是破了例,甚至還讓她不用考核就直接進入文工團,秦逸揚現在回想一下也不知道當時的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
希媚搖搖頭,重新拿了一張紙開始寫字,這次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這次我不想回去了。
一年前回去,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逃避,是因為不想再和秦逸揚的生命產生什麼交集。而現在不想回去,是因為知道自己是被拐賣的,她是被人害成這樣的,她原本不應該過這樣的生活。
尤其是現在和劉霞的關係太惡劣,她害怕自己回去的話會瘋掉。
「可是你這麼大一個人,要是不回去的話也不好交代啊。」秦逸揚的聲音很淡,「難道你要讓整個西南軍區,因為你一個人,背負上什麼拐騙良家婦女之類的罪名嗎?」
秦逸揚的話並沒有讓希媚多麼傷心,而是再次重寫了一遍方才的話:我是被拐賣的,你是解救我的。
看到這句,秦逸揚忽然就笑了起來。
解救?
他這輩子只想解救一個人,但是卻並沒有成功,她還是死了。
所以他還能解救誰?
氣氛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中。
不知道為什麼,希媚覺得現在的秦逸揚,不再是當初的那個陽光開朗的少年,將什麼事情都寫在臉上。他現在變得有了心思,有了城府,學會了掩飾,也懂得了不動聲色,知道要將自己的情緒完美地給藏起來。
因為捉摸不透,所以她很害怕。
尤其是,他有的時候會莫名其妙深沉起來,氣場變化太過強烈。
她甚至開始覺得秦逸揚剛剛的那個笑是嘲笑,嘲笑她自不量力地想讓他解救。
希媚將桌子上的紙拿起來,作勢就要撕去。
卻不料自己的手被秦逸揚一把握住。
他的掌心很暖,一點兒都不符合他現在冷峻的表情。
希媚愣神,然而手被握住只是一瞬,很快那張紙就被他給抽了過去。
「這麼好看的字,撕了的話多可惜。」秦逸揚一邊說著,再次將那張紙疊了起來放進了褲兜里。
不曉得這個女生會不會覺得自己是一個變態,然而她的字和當初的林汐寫的,真的很像。所以他很想,死心保留。
「軍人本人的職責就是為了人民,所以你說得不錯,我是要解救你的。」秦逸揚的聲音很輕,卻擲地有聲,「我會去找你當初被拐賣的證據,然後去和你的婆婆進行交涉,讓她放開你。」
希媚連連點頭,她自己勢單力薄什麼證據都找不到,但是要是給秦逸揚的話,那就真的不一樣了。
「我讓人去安排你休息。」秦逸揚緩聲道,「你做好準備,你要是留在這裡的話,大概是在文工團,你應該清楚,軍區沒有廢人,我們是不會養一個吃乾飯的人的。」
希媚遲疑一瞬,然後點頭。
「今天晚上救顧文瀾,你功不可沒,這也是我留你在這裡的原因。」秦逸揚強調,不曉得是不是為了說服自己,他留下她真的是因為她救下了顧文瀾,而不是因為這一雙似曾相識的眼睛亦或是這隱現風骨的字跡。
剛剛走到院子裡,不知道哪裡來的一陣風,直接吹在臉上,將人吹得清醒了許多。
秦逸揚搖搖腦袋,忽然感覺胳膊被人拽住。
她轉過頭,面前又是一張紙。
——我不想去文工團,我想照顧你。
這是紙上的話。
旁邊透露出來的是她很堅定的眼神。
「照顧我?」秦逸揚反問。
希媚再次點頭。
「我不需要女人照顧。」秦逸揚笑著搖頭,「謝謝你的好意,我們軍人是很怕風言風語的。」
而且這一段時間的歷練,他早就習慣了自己照顧自己,哪裡還需要什么女人?
希媚的手無力垂下,明顯很失落。
看著他這個神態,秦逸揚心裡一下子就很不是滋味。
他覺得自己真的是中邪了吧,他是不是對這個女生的想法太多了?
這麼一想,秦逸揚就很不爽地皺了皺眉頭,使勁兒動了動襯衣領口,轉頭走了。
希媚看著他的背影,眼神很認真。
起碼……離他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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