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清晨,天氣仍舊在倒春寒的冷意中籠罩著一片陰沉,天色方才蒙蒙亮,城中巡邏的守軍正是交接的時候。▲∴▲∴,忽而,從城牆外的遠處突然亮起了一線光色來,在仍舊顯得朦朧的黎明時分十分的引人注目。
朔方城牆上的守軍很快就注意到了,忙不迭的抄起武器,同時高聲呼喊起來:「敵襲!」
城牆上頓時亂作一鍋粥,守城的士兵們立刻奔走呼號起來,弓箭手彎弓而立,兵卒也緊握手中的長槍,緊張的盯著那一線火光漸漸靠近過來。
弓箭手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拉開了弓,正待鬆手,卻發現那些火光卻停了下來,不再往前靠近了,卻正好在弓箭的射程之外。
城牆上面的兵卒都很緊張,死死地盯著下面的人,守城用的東西早已經準備好了,一場戰爭一觸即發。
過去許久了,對面的人仍舊什麼動靜都沒有,連一絲聲音也聽不見,一動不動的靜默佇立著,在初晨的霧氣里朦朧而詭異,如同蟄伏的陰魂一般,只有火把隨風搖曳。
越是這樣,城牆上的那些守城士兵反而卻更加緊張,連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凝重的氛圍縈繞在朔方城的上空,城牆上的守軍嚴陣以待。晨霧漸漸散去,城牆下的那些人漸漸清晰起來。
「那……那不是!……」一個眼力好的守軍突然指著下面失聲喊道:「李將軍?!」
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那個軍士的話頓時讓城牆上如同炸鍋了一樣,城牆上的那些兵卒都聞言一驚,立刻放眼看過去,就見城下的那些人騎在馬上,領頭那人果然正是李正寶,而身後跟著的那些騎兵,又赫然正是前一日裡奪門出逃的那些!
「果然是李將軍!」
「李將軍果然沒死!」
城守的兵卒都在城牆上在見到李正寶的那一刻,都紛紛說了起來。自然,也有人匆匆跑下了城牆去。前去稟報去了。
梁洛仁昨夜熬了半宿,一直到天將亮方才的有了些許睡意,此時正困,卻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叫了起來。頓時滿心的火氣來。
睜開眼睛,猛地一下折身坐起,卻聽見「啪嗒」一聲,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的身上掉落了下來。
低頭一看,便頓時心頭一跳。眼中猛地一凝,愣住在了那裡。
地上有一紙書信,上面白紙黑字,那斷然不是他自己的筆跡。可更令他驚駭的,卻遠不只是那封書信。
還有一把匕首!
被那一封書信卷著,寒光四溢的鋒利刀刃上,還能看得出一抹幽綠之色來,一看便知道那上面塗有奇毒。
一時間梁洛仁滿頭大汗。
這匕首和這書信,竟有人趁他睡著而放到了他的身上,而他卻竟然毫不知覺!
一念及此。梁洛仁立刻彎身下去從地上撿起那一紙書信來,展開細看了起來。
那封信不長,梁洛仁很快就看完了。信上言辭誠懇,卻令梁洛仁脊背發涼。若是對方之意在於刺殺,那恐怕今日他梁洛仁就醒不過來了。想到這些,梁洛仁低頭又看了一眼那塗了劇毒的匕首,心頭又是一陣狂跳。
「大將軍?!」門外的人等急了,又在外催促了起來:「李正寶將軍帶著昨天出逃的騎兵於城下招降,將軍快去看看吧!」
「什麼?!」梁洛仁一愣,繼而猛地兩步跨過去拉開了們。對外面的兵卒問道:「你說李正寶前來招降?!」
「是,如今正在城下,已然有守軍意動了!」那個兵卒向梁洛仁抱拳說道。
梁洛仁立刻回到屋中匆匆披上鎧甲,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匕首。皺皺眉頭,將匕首撿了起來,又將那封書信收入衣中,然後大步邁了出去,外面早有兵卒牽馬過來,梁洛仁翻身上馬。向城門衝去。
很快,梁洛仁就到城牆上,剛上到城頭,就聽見了李正寶的聲音洪亮,從城下傳來:「兒郎們!從軍無非是尋個出路,賣命的圖一口飽飯,拼一個前程。李某為朔方征戰十數年,朔方是如何待李某的,兒郎們都知道。若非身邊親兵拼死,李某如今何以能站在這裡與諸位說話!先前李某也不知道,此番被梁師都逼於無奈,只好歸降,方才發現當今陛下遠非前隋煬帝所能比肩,乃是一位任人唯賢,心懷百姓的明君。我等在這朔方,受梁師都誆騙,不明形勢。不看不知道啊,弟兄們,如今大唐已經是百姓昇平,天下百姓對當今陛下無不交口稱讚,感念恩德。唯有朔方在梁師都的矇騙之下,百姓仍舊受苦。城中百姓如今過的是什麼日子,弟兄們都看在眼裡,李某不用多說。如今天下安定,獨朔方受其亂,兄弟們又何苦冒天下之大不韙,與天下百姓為敵?!」
再看城牆之上,那些兵卒已然有所意動,他們本就是李正寶的手下兵卒,在這個依靠將軍的個人魅力領軍的年代,這些士卒對李正寶的話顯然要比對旁人的話要相信的多。
梁洛仁匆匆走上了前去,站到了城頭上面,深吸了一口氣,朗聲說道:「李將軍,別來無恙啊。」
見到梁洛仁出現,李正寶在城下翻身下馬,然後拱手抱拳,躬身道:「那夜梁師都欲圖殺我,梁將軍仗義相救,正寶永記在心,沒齒難忘。」
「既然沒齒難忘,何不歸來助我,反而降唐?」梁洛仁冷眼看去,哂笑一聲,說道。
李正寶重新上馬,手提長槊而言:「正是心中感激,才甘心冒險前來,就是想要勸告梁將軍,不要再如梁師都一般不明事理,冥頑不靈,趁著大軍未至,早日歸降吧!莫要等到朝廷十萬大軍壓境,讓朔方生靈塗炭!」
「李將軍如何以為我朔方就一定會輸?」梁洛仁嘴上硬道。
「我畢竟是朔方的將軍,朔方軍力幾何,兵卒幾何,戰力幾何,又焉能不知?」李正寶在城下嘆了口氣,說道:「正是因為知道朔方的情況,才念在同為袍澤,不願見手足兄弟落得個兵敗身死的下場,還落得個叛軍的名聲,所以才只身前來勸告兄弟們一句,降唐吧,如今我已然是左驍衛將軍,可以保爾等免去罪責,繼續在軍中效力。梁將軍,你一直都是個明白的,當初梁師都一心投靠突厥,可突厥又真的的幫過他幾次?你如今所能依仗著,無非也是突厥。也不想想,突厥一來,這可就不再是你梁洛仁的朔方,而是突厥的朔方了。到時候,你難道要帶著弟兄們做突厥的走狗,受盡天下萬民唾棄不成?更別說如今的大唐已經今非昔比,而突厥也已經日趨衰微,十萬大軍壓境,突厥就算是派來幾萬人馳援,又能如何?柴紹、薛萬均俱都是天下名將,李某尚不敢比之,朔方可還有他人能勝此二帥者?梁將軍,如今你乃是朔方之主,聽李某一句勸,歸降大唐,尚不失能加官進爵,若是一意孤行,那最後不是被十萬大軍圍殺,便是北逃突厥為奴。梁將軍,今日言盡於此,你好生思量,莫要像梁師都一樣一錯再錯了。須知,識時務者,方為俊傑啊!」
說罷,李正寶一勒馬韁,轉身過去,也不怕背後有人施冷箭,馬鞭一抽,便帶著那些人縱馬而去了。
城牆上面的將士們相視看看,心中卻再無一絲鬥志了。
李正寶方才說的話,他們都聽到了,哪裡能夠不知道,李正寶所說都是實情。朔方,真的已經遠遠不是大唐的對手了。
看著李正寶漸漸遠去的身影,又看看城牆上面那一副各有心思的樣子的將士們,想起來早上那出現在自己的身上的書信和匕首,梁洛仁深吸了一口氣來,隨口命令城上守軍繼續守好城牆,然後自己便匆匆離去了。
或許,應該試著去接觸接觸夏州的人?
一直在書房裡面獨自悶到了下午,梁洛仁才從書房中走了出來,然後抬手招了招自己的親兵,讓他附耳過來,對他耳語了幾句。
那個親兵點了點頭,然後便匆匆離開了。
梁洛仁看看北邊,到底是該信她還是他?
就在梁洛仁正深深考量的時候,夏州府衙之中的夏鴻升,此刻正拿著一紙書信,看過之後遞給了劉旻。
劉旻接過書信,低頭幾眼看過之後,便頓時一驚,說道:「大人,突厥舉兵一萬來援,我等該如何應對?!」
「劉大人擊退過突厥多次進犯,想來比我有經驗的多,劉大人自主便是。」夏鴻升笑著說道:「不過,這頡利舉兵一萬離開草原,就不怕後院起火麼?」
劉旻一聽,問道:「哦?莫非大人已經料到突厥此舉?」
夏鴻升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不錯,畢竟唇亡則齒寒,頡利不會想不到這一點。若是朔方平定,大唐便可以夏州和朔方為基礎,圖謀突厥,這是頡利不願意看到的。不過,突厥如今自己也不安穩,咱們倒是可以從中得利了。劉大人還是得做好準備,以防萬一,我已經派去了特戰小隊,若是順利的話,突厥的援軍可能要半道回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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