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雪肩頭傷勢剛好,腰上又再次受傷,一時間虛弱無比,不過她還是強忍著痛楚,再次揮棍向著身下這人砸去!
「雪姨!」黑雪雖然已經收斂了幾分力氣,但這正面一棍還是氣勢不弱。金啼江接連砸斷了幾棵小樹,才勉強停了下來,他見到黑雪又要動手,自己再次趕去已然是來不及,只能急聲喝道。
黑雪聽到這聲雪姨,身子也是僵了片刻,手上的短棍終於在黃酉的頸後停了下來。
「為什麼?」見到黑雪停下了動作,金啼江終於鬆了口氣,心情卻是無比糾結。
「不為什麼,想殺便殺,如此而已。」黑雪的聲音依舊沒有什麼波動,仿佛在訴說著一件無比尋常之事,「而且…此人就算勉強能活,早晚也會尋死,倒不如讓我幫他一了百了。」
「別人的死活,為何要你來決定?」金啼江咬牙切齒道。
「那你在任性妄為之時,可曾有想過…自己所做的一切皆決定了別人的死活?」黑雪反問道。
「我…」金啼江雖然不知道黑雪如何知曉,但她分明在說自己更改定數之事,也是一時語塞。
「既然皆是同樣的結果,你、我又有如何區別?」
「就算…就算如此…我也是為了正道而行,總比你隨那男覡為禍,行諸般惡事強上許多!」金啼江氣勢洶洶。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黑雪扯下一道布條,隨意的勒緊了腰上傷口,淡淡說道:「就算我跟隨男覡又能如何?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你的所作所為想必術魚還不知情…不知她聽了你這冠冕堂皇之詞會作如何想法,你又如何對得起她的信任?」金啼江厲聲道。
黑雪聞言雙拳微微一顫,口上卻是平靜依然:「我自有我的打算,你若是再用小姐威脅我,休怪我對你再不客氣!」
「呵!若不是我三番五次心慈手軟被你奸計得逞,豈能輪到你有命在此大放厥詞?如今我血脈之力已經恢復當初,倒是想知道你還能再奈我何?」
黑雪聞言也是冷笑幾聲:「占了幾次便宜,還真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若不是我心中沒有把握,豈願同你多費口舌?」
「你…你在拖延時間!」金啼江聞言面色一沉。
「哈哈哈…臭小子倒是還有幾分聰明勁兒,只是可惜…」黑雪話未說完,突然向著金啼江背後朗聲一句:「男覡,這裡交給你了…」
金啼江聞言心中驚雷炸響,直接向身後看去,可背後卻哪有半個人影?當他再次回過頭來,卻見那黑雪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只聽得遠處一陣輕盈的笑聲傳來:「只可惜是自作聰明…」
「可惡!」金啼江發覺自己再次被詐,也是氣不打一處來,他本想去循聲追去,卻又擔心這黑雪調虎離山回來對黃酉下手,也只能將怒意擱置下來,準備將黃酉解救起來。
因為長時間受到壓迫,黃酉的兩條手臂早已青的發黑,再無半點溫度,若此繼續拖延下去,這黃酉也會性命堪憂!金啼江忌憚黑雪還會陷害黃酉,自然沒有返回黑鷲族的打算。
正在他心急如焚之時,忽然眼神一亮記起了賈獵戶,便急忙將他扛在背上,向那泱都方向匆匆趕去…
從黑鷲族通往泱都的道路雖然偏僻,但絕不是荒無人煙。這幾日來金啼江行在路上卻連半個活人都沒見到,心中也是隱隱感覺一陣不安。
眼下他來到了一個村落,本意是想前來找人打聽一下消息。可一靠近卻見村中入目一片狼藉,地上還有不少殘留的乾涸血污與一些撐著腥臭液體的水窪,哪裡還有人在?此景更是讓他心中忐忑,在他享受二人世界的那段時間裡,外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過好在村落當中還有殘留的食物與水源,能讓金啼江好好補充一番。黃酉雖然依舊昏迷不醒,但也在金啼江的幫助下,補充了一些體力,這才面色紅潤起來。
因為此時外面寒風凜冽,金啼江害怕黃酉受寒症狀加重,便準備在一間房屋中臨時休息一晚,也好養足精力繼續向前!按照他的速度,若是明早從此出發,明日午時便會到達泱都。
金啼江這幾日以來為了提防黑雪偷襲一直疲於趕路,安頓好了黃酉之後也有些支撐不住,靠在一旁抱著膝蓋昏昏欲睡起來…
他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陣輕微的響動驚醒,他抬頭見到身旁的黃酉氣息依舊平穩,這也稍稍放下心來,便打了個呵欠準備再次埋頭睡去。
「咔…」
就在此時,院外的一聲樹枝的斷響忽然傳來,讓金啼江瞬間沒有了半點睡意,捻手捻腳的站起身來,透過窗上的孔洞向著院子當中偷偷看去。
雖然此時已至深夜,但外面的月光卻也皎潔,雖然不能將一草一木照得透徹,但大概景物還算清晰。金啼江循著聲音方向看去,卻見到幾道奇形怪狀的東西正趴在院牆邊緣探頭探腦的四處張望。
金啼江能看清這些不速之客的外觀,但是卻很難用言語形容這種感覺,若說它們是山林野獸,卻又難以名狀,若是它們是陰邪之物,卻又氣血充盈。
開始時他還以為是那不死心的黑雪追了上來,還準備趁著敵明我暗打個出其不意,可看到了眼前的真實狀況,卻是讓他感到束手無策起來。
出現在月光之下的,除了陪伴自己院中的這些怪物,還有不少同樣的怪物正在樹上、房上、路上耷拉著猩紅的舌頭呼呼大睡,原來之前那些水窪中的液體竟是這些怪物的口水匯聚而成!
眼前這些怪物的數量加起來就算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這還只是出現在自己視線之內的,視線之外的左右與背後,還不知會潛藏多少。
如果此處僅有金啼江自己,雖然不能說將怪物趕盡殺絕,但完全可以輕而易舉的殺出一條血路!但現在他還要保護黃酉,自然需要顧忌許多。
不過好在這些怪物完全沒有發覺自己,只要他能躲過這夜讓這些怪物睡足,天亮之後想必就會離開此處!
可就在金啼江準備收回視線之時,只見眼前白影一閃,兩隻血紅的大眼瞬間落在了金啼江的視線當中。
只見此物一張皺巴巴的面龐慘白如紙,兩隻眼睛就好像兩個大紅燈籠一般,占據了白紙的大半臉龐,同時它們又似兩個倒扣的海碗,從白紙之上凸出不少,仿佛將眼睛用力一瞪,便會骨碌骨碌滾落下來。
這兩隻燈籠上的兩顆眼珠骨碌碌一轉,然後便將目光聚集在了金啼江身上,然後騰的一聲破窗而入,撞了進來。
隨著窗子打開,此物終於現出了它的本來面目來。雖然空氣乾燥,但它的渾身卻濕漉無比,不停的滴著水滴。它的身高不到半丈,一根脖子卻是繞的老長,歪著腦袋仔細著打量著金啼江,兩個燈籠般的大眼睛散發出了一陣詭異的紅光,將室內照的通紅無比。
金啼江剛看清此物時,本來也是出招防備,但是這一念頭剛剛升起卻是忽然被他強行壓了下來,站在原地再也不作任何動作,尤其是此時看清了眼前的狀況,他更是堅定了自己的猜測,雖然面色驚異不減,但心中卻稍稍放鬆了下來。
金啼江在泱都時曾經讀過一本《東方異物志》,裡面講述的一種怪物「燈籠妖」正與此物有關!
書中說的是有一位男子回家路上忽然天降暴雨,因為他不忍花錢尋店留宿,便咬牙冒雨前行。可惜此時暴雨淹了木橋,橋頭的燈籠又已熄滅,讓他腳下一滑跌入了河中。雖然河水不高,奈何他已驚慌失措,最後只能溺死河中。後來便有人經常能在雨夜的橋頭看到兩盞大紅燈籠遊蕩,據說是這人不甘溺亡化作了燈籠妖為人引路。而且只要有人作怪將燈籠熄滅,次日就會慘死河中。
故事之後還有這樣一首歌謠:「燈籠妖,燈籠妖,捨不得錢夜過橋,兩眼摸黑看不見,腳下一滑命沒了(liao);燈籠妖,燈籠妖,遇見它來別亂逃,不要呼吸不要動,不然送到奈何橋。」
金啼江記得其後的歌謠記載,遇到燈籠妖時只要不驚起氣流不對他呼氣,燈籠妖便不會傷害自己。他試著屏住了呼吸,果然見到這燈籠妖在自己臉前稍稍停了片刻便將眼珠看向別處,帶著濕溻溻的身子離開,不再關注自己。
見到燈籠妖離開,金啼江自然忐忑稍解,不過他卻很納悶,這些能叫的上名的妖怪不是一直存在傳聞當中,為何會無端出現在此處?
他再看了看外面那些奇形怪狀的東西,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種不妙的想法來…
不過還沒讓他來得及多想,卻忽然感覺到屋中妖風大作,剛剛平靜下來的燈籠妖那兩眼當中竟然光芒大盛,變得奪目起來,金啼江暗呼一聲糟糕轉頭一看,果然見到那燈籠妖正在黃酉面前凶神惡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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