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樸素的林間小路,被斜陽鍍上了一層光澤,就好似一條血紅色的綢緞,將來往行人束縛在這條命索之上。
此時的小路兩旁,正斜倚著數道人影。來往行人一看到他們就像是看到煞神一般,紛紛掙脫了腳下命索,遠遠繞開。
好在這群人影卻也沒有理睬這些行人的樣子,而是三兩言語地交談著什麼,面色輕鬆。
「做完這一票…咱們就散夥吧!」面色糾結了很久的黑臉漢子沉默許久,終於動動嘴唇艱難地擠出這一句話。
「二哥?你說什麼?」
「二哥,你不要開玩笑…」
聞言,周圍的交談聲瞬間安靜下來,接著便是一片嘈雜。
黑臉漢子皺了皺眉:「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咱們該是時候分開了…」
「二哥,你怎麼突然胡言亂語起來了?難道是看我們太過緊張,想緩解一下氣氛?」不遠處的壯漢聞言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哈哈笑道。
「老三,你可還記得大哥臨終前的交代?」黑臉漢子沒有讓壯漢繼續說下去,而是面色凝重道。
「我…我當然記得…」壯漢聞言面色一陣黯淡,支支吾吾起來。
「大哥是希望我們不要重蹈覆轍,可是你想想,我們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又有哪件是在大哥的期望之上?」黑臉漢子苦笑道,「我並非怕死,我只是害怕真到了那個時候,我無顏見到大哥啊!」
「可是二哥,我們這些年得來的錢財,大都用來補償大哥與兄弟們的遺孀…若是我們不違背良心做事,就連自己都養不活啊!」壯漢有些不甘道。
「我也知道當今這個世道實在不堪,不違背良心很難維持生計,但是如果咱們繼續一錯再錯,遲早會釀成大錯無法回頭!」黑臉漢子嘆了口氣,壓低聲音道:「所以這次的事情就由我來處理,就算出了問題也可讓我一人承擔,事後你只管將錢財平分下去,讓兄弟們各謀出路吧…」
「二哥!你說出這樣的話可有將我放在眼裡,我…我不答應!」壯漢聞言急得面紅耳赤,聲音也大了起來,引起了本來在交頭接耳的眾人注意。
「二哥!那人已經出城了!」就在此時,一道匆匆跑來的瘦削人影,及時將所有人的注意吸引了過去。
「老三,你不要說了,這也是為了兄弟們著想!我與大哥想法一致,實在不想看到他們墮落下去!」黑臉漢子拍了拍壯漢肩膀低聲提醒了一句,然後才直起了身子對著來人喝道。
「胡嚷嚷什麼?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犯得上咱們大動干戈?」黑臉漢子瞪了來人一眼,然後向著身後一群人擺了擺手,「好久沒有活動拳腳,身子實在是不舒服…我勸你們誰也不要和我爭,此事交給我一人足矣!」
頓了一頓,黑臉漢子又別有深意地看了那壯漢一眼:「尤其是你,老三!給我看好了這些小子!」
「二哥放心,我們不會給你添亂的!」
「就是,二哥你只要吩咐就好,哪裡還用勞煩三哥!」周圍這群人你一言我一語道。
…
「昨天那人到底是誰?他怎麼會對我事情如此熟悉?」呂純一邊走在路上,一邊緊鎖眉頭,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
平常呂純都習慣在飯後讀書消遣,可昨日遭遇之事實在讓他驚魂未定,草草填飽了肚子便躺倒在了地上昏昏睡去…
他這一覺睡昏了頭,直到天色大亮才算清醒。他為老太公準備好了飯菜也顧不得坐下,便緊趕慢趕來到了泱都城裡的一間飯館,總算是保住了自己這來之不易的生計。
呂純身上本就有傷,再加上忙活了一天,只感覺身子都要散了架,也無心擺攤賣藥,簡單的休息了片刻便向著家中返去,心事也湧上了心頭。
他還記得昨天自己洗衣歸來遇到呂童時,對方一臉的難以置信溢於言表,心裡也是浮現出一絲懷疑:「難道…昨天那人說的都是真的?可是呂童為什麼要這麼做?」
雖然呂童母子經常對他言語奚落,態度刻薄,卻從未有過出格之舉。呂純心裡雖然懷疑,卻還是些不敢相信昨天自己受到了那般對待會是呂童指使。
「我與你們無冤無仇,希望你們不要再來找我麻煩…」呂純一邊念叨著一邊低頭疾走,恨不得多生出兩條腿來,能加快一倍回到家中。
可他走著走著卻忽然撞到了什麼東西,眼冒金星地跌坐在了地上。他渾身的新傷舊傷一同扯動,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咧著嘴角嘟囔道:「此處無緣無故怎地會多出一堵牆來…哎喲!」
呂純抬頭看到眼前狀況,瞬間面色一白,此時擋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昨天圍毆自己那群傢伙的領頭人!雖然這人昨日沒有動手,但是他那黑臉凶神模樣卻讓呂純記憶猶新。
「你…你要做什麼?」呂純心頭恐慌,說話都有些不利索。
黑臉漢子沒有說話,只是一記手刀劈在呂純脖頸,後者本就不堪一擊,直接腦袋一歪暈死過去…
恍恍惚惚之中,呂純只覺得自己被人扛在了肩頭,顛簸了許久才被扔回地上,他的傷口再被扯動,倒吸一口涼氣清醒了過來。
「這是什麼地方…」呂純感覺到身上一陣發冷,眯著眼睛向旁看去,然後雙眼瞬間瞪得溜圓,只見距離他身子幾寸之遙的竟是萬丈深淵。
「你…你是誰,你到底想幹什麼?」呂純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掉落下去,死死趴在地上,動也不敢動彈。
「嗯?你醒了?」那黑臉漢子不知在一旁想些什麼,聽到身旁的話語聲也是有些意外。不過他只是意外片刻便冷靜下來,繼續道:「既然醒了,就上路吧!」
言罷,黑臉漢子便靠了過來,探手就要將呂純退下崖去。
「等等!」呂純見到黑臉漢子靠近,心中更是驚慌:「你…你到底是誰?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殺我?」
「有些事情只關乎利益,與仇怨無關!哪裡有那麼多為什麼?」黑臉漢子不想再聽更多言語,眉頭一皺就要加快動作。
「是…是呂童派你來的,對吧?」反正已經死到臨頭,呂純終於問出了自己的心中疑惑。
「無可奉告。」黑臉漢子還算遵守原則,他既收錢辦事,就不會泄露半點僱主消息,哪怕面對著的是個瀕死之人。
「好!既然你不願說我也不再多問!但你可否告訴我,我這條命…值多少錢?」呂純扯著嗓子,生怕自己的話語低過風聲。
黑臉漢子聞言面色鬆動,果然止住了腳步,他沉默片刻,淡淡開口道:「這個數字是你所想像不到,我勸你還是不要掙扎了…」
呂純本來是想著問清價錢,看看有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但聽聞此言卻是面如死灰。雖然自己這麼些年勤勤懇懇,但賺得有數的錢俱是花在了老太公身上,自己實在沒能攢下多少錢財…
「小子!你儘管放心去吧,你的家人我自會替你照顧…」黑臉漢子生怕自己再多耽擱就會心軟,直接探手扯起了呂純的後頸就要投向深淵之中!
「二哥!二哥!」可就在此時,那通風報信的瘦削人影忽然大呼小叫地奔了過來。
「讓你回去,你跟上來幹什麼?趕緊給我滾蛋!」突然的狀況讓黑臉漢子一時不好動手,只能出聲驅趕此人。
可這人卻沒有離去的意思,而是面色焦急道:「二哥!不好了!三哥他們…他們出事了!」
「怎麼回事?」黑臉漢子聞言雙眉緊鎖,心想明明離開時老三他們還是好好的,才這麼一會兒能出什麼事情。
「我也不知道啊,我看到三哥他們渾身抽搐,口吐白沫…看樣子好像是快不行了…」這瘦削男子帶著哭腔道。
「你放屁!老三身子結實得很,怎麼可能…」黑臉漢子見到來人不想說謊,也是有些慌張起來。
「他們…他們這種狀況好像是…中毒。」呂純雖然已經死到臨頭,卻還是忍不住「熱心」,提醒一句。
「中毒?什麼中毒?怎麼可能?」黑臉漢子眉頭一皺,他們吃喝都在一起,就算是中毒也應該被一窩端。
「我身上恰巧有些解毒丹藥,你快拿去救人!」呂純從懷中取出一個包裹遞到了黑臉漢子面前。
「解毒丹藥?我還不確定我那兄弟們是否中毒,怎麼知道你沒在騙我?」黑臉漢子一臉狐疑。
「你覺得我一個將死之人,騙你還能得到什麼好處,讓他們下來與我作伴?反正他們也要不行了,你還不如拿去試試!萬一成了,也算我功德一件,能讓我早日超生!就算不成…作伴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人之將死,呂純突然豁達了不少。
「想死?沒那麼容易!」黑臉漢子斟酌片刻,再次將呂純扛在了肩頭,「我姑且先信你一次,若是你敢騙我,我定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言罷,黑臉漢子再也不敢猶豫,急忙帶著瘦削男子向著來處匆匆返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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