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東西能耐了啊!」岳西笑著一拍贏素的肩膀:「看看你兒子那賊心眼子,連我娘都給忽悠了……」
「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贏素淡淡地說道:「自己打不過,搬個救兵也是可以的。」
「大丈夫他爹,你岳母大人堵門口要收拾你媳婦呢,要不,你出去抵擋一陣?」岳西看他要笑不笑的模樣有趣,便背著手彎腰在他的耳邊說道。
贏素才得瑟了一下就愣住,他腦子轉的快,馬上輕聲說道:「娘子才說了讓為夫只操心國家大事,家裡的小事兒有娘子處理,為夫以為此言甚善!」
丈母娘不比母親。贏素對樓夫人的感覺極為複雜:是尊敬中帶著歉意。
因此在非面前贏素敢與自己的母親翻臉卻沒有底氣與樓夫人大聲說話……
院子裡大人喊孩子哭已經亂到了一定的程度,岳西皺著眉往門口看了一眼,伸胳膊把贏老二抱了起來走過開了一僅夠側身而過的量擠了出去:「娘,您姑爺才歇了,昨兒批摺子整宿沒合眼,一早又送了昭毅將軍出征,也就是回家才能安安靜靜的眯一會兒。」
樓夫人抱著乾打雷不下雨的贏老大,雲畫和霞染一邊一個攙著她,唯恐她眼神不好把自己和小主子一起摔了。
幾乎是女兒才說完,樓夫人馬上就壓低了聲音拍了拍懷裡的小小子:「乖孫吶,咱還是回外祖母那屋玩去兒,你娘這兒可沒有外祖母屋裡好吃的多!」
「可……還沒教訓他呢……」贏老大看著母親臉色不善的走近自己說話的聲音也小了下去,趕緊摟著樓夫人的脖子說道:「那咱走吧……」
祖孫兩個被岳西一句話打發了回去,走到院子門口秀珠過來扶了樓夫人,岳西開口叫住了霞染。
「狗蛋呢?」她知道母親的耳朵比常人好使,因此等到外面沒了腳步聲才問道。
「在小主子屋裡呢!」霞染快步走到雙胞胎住的屋子前開了房門走了進去,岳西在外面等了會兒沒見兩個人出來也抱著贏老二進了屋。
「這孩子,怎麼這會兒功夫就睡了……」跑到屋裡避難的狗蛋兒跪在雙胞胎的床前,頭枕在床上睡得正香。
不管岳西如何看待,在霞染雲畫等人的眼中,雙胞胎是永遠的主子,因此霞染雖然怕皇帝陛下和樓夫人發怒要懲罰小狗蛋,情急之下把他藏在了屋裡,卻是千叮嚀萬囑咐地說了幾遍:「老實待著,可千萬不要動小主子們的東西……」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狗蛋並沒有覺得和雙胞胎動了手有什麼。
過去在太平局和哥哥也沒少打架,爹爹就從沒有說過他,可見打架不是錯事。
但是霞染姑姑的話是必須要聽的,狗蛋心裡明白,只有聽話的孩子才能招大人喜歡。
他不管岳府里別的大人喜歡不喜歡自己,霞染姑姑是必須喜歡自己的!所以他得乖乖的聽她的話,只站在雙胞胎屋裡的地上,就是累了也不坐下……
如今天氣熱了,狗蛋不再帶著帽子,他小腦袋靠在床上,頭頂上是一片寸把長的新頭髮。
霞染看見岳西進來忙抱起睡著的狗蛋:「我給他抱我屋裡睡去。」
「就放床上睡吧。」岳西走過去,把兒子放在床邊坐好,她彎腰從床里把枕頭拉過來拍了怕:「快把孩子放下,別抱著了。」
霞染猶豫了下還是小心地把狗蛋放在了床上:「等他醒了我就把床單子換了。」
岳西沒有忽略掉她眼神中的感激之色,又聽了一番這樣的話,只好嘆了口氣道:「瞎折騰什麼,狗蛋就躺躺,床單子能有多髒?事兒多!」
就算她再沒有身份高低的界限,但這界限卻是一直存在的,她改變不了。
霞染才把夾被給狗蛋蓋上,坐在床邊的贏老二已經踢了兩隻鞋子翻身手腳並用地爬了過去,自己掀了被子鑽了狗蛋的被窩,兩個小傢伙枕著一個枕頭,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岳西看著好笑,側身坐下,從被子裡把兒子的小腿掏出來解了他的足衣:「不和狗蛋打了?」
贏老二眯著眼睛看了看母親,伸出小手拍了拍狗蛋的肩膀:「困了……二寶要睡覺。」言下之意是暫且休戰,睡醒了再說!
「看吧,都是大人跟著瞎操心。」岳西把兩隻足衣用帶子繞了幾圈塞到了枕頭下面:「以後看住了那個大的,別讓他到我娘跟前告狀去。」
「噯。」霞染輕聲應了,盯著兩個並排躺在一起的小腦袋問道:「當家的,您說狗蛋新長出來的頭髮是不是好多了?」
「啊?」因為有自己兒子那一頭黑黝黝的頭髮比較著,岳西還是覺著狗蛋的頭髮又細又黃的。
不忍掃了霞染在狗蛋腦袋上費了的那些苦心,岳西伸手在狗蛋的腦袋上胡嚕了一把才違心點頭道:「嗯,好多了……」
「還是當家的眼睛好,雲畫非說看著和過去是一樣的!」霞染聽了岳西的話眼神都活泛起來,她美滋滋地說道:「我琢磨著過幾天讓阿修再給他帶出去剃個光頭,夫人說要多剃幾次呢!」
岳西心裡一動,看著自己的大丫頭對狗蛋好到了這個份上,她幾乎脫口而出:「霞染……」
「當家的?」霞染抬起頭來看著她。
「你看著他們兩個吧。」岳西咽下了想說的話,起身朝外走:「外頭起風了,看著要下雨,等倆孩子醒了讓他們在屋裡待會兒,別急著往外跑。」
「知道了。」霞染起身送主子出了屋,回身又走到床邊坐下,把狗蛋伸在外面的小腿放回到夾被裡:「比小主子大了好幾歲,你看看你這個小個子,還想人家叫你哥哥?再過個一兩年,小主子一準兒能高過你去,你就等著挨揍吧……」
一想到幾年後,霞染髮了愁,越想越覺得狗蛋前景堪憂,卻又想不出個好的對策:「哎呦,你那個爹真不是個東西!把你往府里一扔就不管了,也不說來看看你……」
與此同時,狗蛋那個『不是東西』的爹正蹲在屋門口啃著一個才下來的鮮桃。
桃子看著是個熟了的樣子,水靈靈地頂著個紅紅的尖兒,實則吃在嘴裡沒滋沒味的並不好吃。
他爹坐在屋裡一邊咳嗽一邊罵兒子,桌上的碗裡還放著三四個桃子:「就知道自己吃!你吃了再多也就這個德行了!蘇大夫孝敬我的桃兒,我還給我大孫子留著呢,你吃完了把剩下的幾個給孩子送過去。」
「您大孫子跟著蘇師傅學藝去了,我都不知道他現在在那棵樹上當猴子呢!」把桃子頂上的紅尖兒啃完有往下咬了一口,鄭寶才一撇嘴,抬手就把手裡只吃了兩三口的套子順著院牆扔了出去:「獸醫是讓人坑了!比他娘的杏兒還酸!我婆娘害口的時候就愛吃這東西!」
「那就給我狗蛋兒送去!」鄭父狐疑地把碗裡的桃拿起來挨個捏了捏,感覺手裡像捏了個石頭蛋子:「這麼硬?」
鄭寶才把兩隻手在腰上蹭了幾把,反身進了屋:「狗蛋跟著當家的還能缺了一口吃的?」他把父親手裡的桃子接了放回碗裡說道:「我讓廚房燒了兩鍋熱水,趁著現在沒事兒,您泡個澡,我給您搓搓背。」
鄭老爺子從過了年就病懨懨的總是咳嗽,還不聽大夫的話總要偷著喝幾口小酒。
人歲數一大就有些不知道乾淨,鄭老爺子還是個閒不住的性子,喜歡侍弄牲口。鄭寶才剛才蹲在門口就聞見從父親屋裡飄散出來的濃郁的騾子味兒,又騷又臭!
「嫌老子髒你就滾出去!」鄭父起身推著兒子往外趕人:「狗日的東西!別以為你當了太平局的掌柜老子就得聽你的!今兒不是十五,不洗!」
「我是您日的,您可別這麼罵我,我娘不愛聽!」鄭寶才嬉皮笑臉的往後退了幾步,猛地彎腰一手兜著父親的腿彎一手攬著父親的老腰輕輕鬆鬆地將老頭抱了起來快步朝著浴房走去:「爹啊,您可別嚷,一會兒把人招來看笑話!」
才想破口大罵的鄭父果然閉了嘴,可自己年歲一把了被兒子這麼抱著,他是咽不下這口氣!抬手照著鄭寶才的肩膀就是一下子,鄭父馬上撇了嘴:「狗日的東西,比他娘的爛桃兒還硬!」
「那是……」鄭寶才目視前方笑了笑:「要是不硬可禁不得您老天天敲打。」
鄭父聽了兒子的話發了呆,少傾之後他小聲說道:「寶才,狗子娘也走了幾年了,你就這麼打算一個人過下去?」
鄭寶才眼神飄忽了下,腦子裡馬上現出自己媳婦的音容笑貌來,有她沒有生病的時胖得像個水缸的樣子,但跟多的是她病入膏肓時的枯槁模樣……
「唉!」他輕輕地嘆了氣。
「還忘不了狗子娘?」知子莫若父,兒子一嘆氣鄭父便明白了七八分:「爹也忘不了你娘,可你還年輕啊!難不成還真要守一輩子的活寡?」
「守活寡?」鄭寶才一腳踢開浴房虛掩的房門把父親放到了地上:「爹啊,您老還是別偷著喝酒了,看看您醉的,連兒子的公母都分不清了!」
「你要是公的就給我領個兒媳婦回來!」鄭父邁上一步堵住兒子的去路:「你什麼時候成了家,老子就什麼時候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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