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地從寬闊平整的官道上駛過,贏緋一直看著車下的岳西。
岳西在餵驢寶氣吃芝麻燒餅,餵得專心致志眉開眼笑的,似乎驢多吃幾個燒餅她的肚子就飽了似的。
她那模樣和普通的車把式沒有區別,寧願自己省吃儉用也要個牲口吃好些。應為指著它們掙銀子呢……
放下帘子,車廂里一片黑暗,贏緋想起了岳西的話:坐在棺材盒子一樣的車廂里我會覺得憋悶……
深吸一口氣,自己這架寬敞的馬車裡,他頭一次覺得壓抑的不能呼吸!
再次撩開車窗上的帘子,馬車已經到了城門前。贏緋從車窗里探出頭去,那個穿黑衣的女子和她寶貝一樣養著的小毛驢都沒了蹤影。
儘管沒有抬頭,承平王的馬車從自己身邊經過的時候岳西也是知道的,她甚至不用看也能感覺到贏緋那兩道探尋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但在城門這樣人多眼雜的地方,她不想和他說話。
承平王已經對她的身份保持了緘默,那,她也要避嫌,不去給他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離開行宮時她心心念念最想見的君素,現在已經不想再去見他,趕著驢車下了小道兒,在覺得身後沒有跟著尾巴以後,岳西去了財神廟。
黑漆漆的夜色里,鬱鬱蔥蔥的樹林子後面,破敗的財神廟孤零零的矗立在那裡。
原本廟前平坦的一塊土地因為久未有人來過,四周長滿了各種各樣的野草。
岳西把驢車停在小道上不再往裡走,她折了一根荊條試試探探地在草里劃拉著,怕有蛇。
孤零零地站在烏漆墨黑的財神廟前,岳西面無表情。
這裡是她來來到這個異世的起點,因此她對這裡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感情。
廟後面不遠就有帝都的護城河淌過,不過到了這裡已經是窄小的一段河溝。站在破敗的廟門前就能聽見河水流過的聲音。
「他不是北北,他是贏素……」很久之後,她自言自語道。
「他也沒有喜歡你,他只不過把你當了止痛藥……」
「你也沒有喜歡他,只是因為他生了一張和北北一樣的臉……」
「那我他娘的還難受個什麼勁?!」猶如頓悟般的,這句話忽然脫口而出,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這空落落的夜裡還是顯得有些突兀。
抬頭看了看漫天繁星,岳西提步進了財神廟。
這麼晚了,帝都的城門應該已經關了,而鄭寶才一家子也該睡了吧?
想了想,岳西還是決定在廟裡湊合一晚。
「如果這些事情都能一件件的過去,我就買所宅子,自己的宅院,大一點兒,多建幾進院子,過年的時候能讓這一大家子人都有地方住……」
到帝都的時候並不算太晚,本想著回到楚家的宅子去落腳,想著那裡可能會遇到的人,岳西刻意的迴避了。
拋開心裡韓月夕的那些日積月累的委屈不提,她也不願意自己再去靠近贏素。
那將是一段沒有結果的故事……
明知道自己正牌的娘子還和野鬼一樣的活著,他就心急火燎的要娶新婦進門了?
這樣薄情寡性的男子不值得她多浪費一絲一毫的感情,他放棄了自己,那她也沒有再堅持的理由!
這世上還有很多事情是重要的,沒了那還不曾到來的愛情,她還有行宮裡那二十多份沉甸甸的友情,況且留給她的時間還有多少?她才不會傻乎乎地等在行宮裡坐以待斃。
既然北北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她就不會輕易的去死。
不管誰想要的她的命都不成,她的命早就許了北北。
而且她也相信,總有一天北北會找到自己……
總會有那麼一天的……
遠離住戶的財神廟此時顯得尤為沉靜,被火燒過的神龕已經沒了煙火的味道,岳西圍著牆壁慢慢地走了一圈,總覺得這廟裡還殘留著初見贏素時他身上的香粉味道……
用力的搖了搖頭,想把腦子裡他傾城絕世的容顏甩出去,卻力不從心地反而想起更多:他柔若無骨的手,他光著身子站在浴桶旁的模樣,他蜷在自己懷裡瑟瑟發抖時的軟弱,他攬著自己的腰肢不肯鬆手的纖細的手臂,甚至,他糾纏著自己像嬰兒一樣吮吸著自己的軟軟的滑滑的讓人痴迷的舌尖……
「媽蛋的!《瘋婆子傳》果然不能多看!」越想越歪的岳西忽然臉熱心跳地從財神廟裡竄了出來,她一手叉腰一手在臉前扇著涼風:「像老子這麼純潔的優質美少年,從裡到外都是掩飾不住的小清新氣質,我怎麼能老去想小媳婦的大白腿呢?這簡直是瘋了……」
然而,有些事情是不能想的,一旦開了頭,便很難止住這個見不得人的念頭像廟門前的野草一樣生機勃勃地長了起來……
躺在平板車上,岳西已經把小媳婦的身子從上到下的想了個遍,而且越想越熱,愣是在初夏的時候不蓋被子睡在四面漏風的破廟裡也不覺得冷!
胡思亂想了半夜岳西終於迷迷糊糊的睡著,似乎只是睡了一眨眼的功夫便又醒來。
出門看看將要亮了的天色,岳西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有把車給驢寶氣套上,趕著它直奔了帝都的南門。
城西這邊不管是贏緋還是贏素都知道自己經常往來,自己如今在這麼大搖大擺地進去怕是很難藏身,唯有小心行事才能保得一時平安。
躲一世不易,可在偌大的帝都里躲個幾個月,讓那些見不得自己好的人找不到自己,岳西還是有這個自信的。
大昭的帝都面積很大,因此當岳西趕著驢車到了南門的時候那裡的城門早就開了。
隨著熙熙攘攘的百姓進了城,守誠的官兵甚至沒有多看她幾眼。
在路上買了些柴米油鹽,岳西先去了繡坊把繡活交到柜上,這次她收了工錢沒有再領活計。
繡坊的掌柜與收活的夥計對視了一眼,那夥計心領神會,馬上陪著笑臉問道:「岳公子,咱們這裡現在活兒正多,有都是急著要的,您就不給府上的女眷們帶回兩樣兒去?工錢可比……」他對著岳西嘿嘿一笑壓低了聲音湊近她說道:「掌柜的說了,您家的繡活給加一分的工錢呢!」
岳西扭了頭,心裡還在詫異這夥計怎麼一大早就吃上大蒜了?真是口臭的可以!不著痕跡地走到繡坊的門口他客客氣氣地說道:「家裡的房子漏了,去年就是湊合的,見年準備趕在雨季前把屋頂好好打理打理,一兩個月的家裡活多,都忙,她們幾個也得幫著做做飯啥的。」
「嗷。」夥計和掌柜的同時點了頭。
繡活兒是這個乾淨活。
講究繡好之後不用漿洗也是潔淨如新,過了水的絲線會褪色不說,很多繡布也是怕沾水,因此暴土揚長的地方確實不能做繡活,那樣是很容易沾了土的。
「那您什麼時候還來?」夥計追出門來問道。
岳家的繡活在繡坊是極好賣的貨色,幾乎都是才上了櫃便會被主顧買走,這樣的繡工放眼帝都也沒有幾家能比的上,掌柜的自然不願意失去這麼好的財路。
「房子修好了,歸置利落了就來。」岳西上了驢車,笑著對夥計擺擺手才趕著驢寶氣緩緩地離開。
「掌柜的,您看岳公子是不是很像那個人?」送走了岳西,夥計貓到掌柜的身前彎著腰嘀咕道:「就是那個臉都爛了的婆子……」
「對!」繡坊掌柜的一拍大腿猛然站了起來:「頭次見他我就說瞅著他眼熟,可不是生的和那麼婆子有幾分像麼,尤其是眼神……這岳公子笑的時候都讓人覺著他挺厲害……」
「下次,等他再來取活兒的時候問問他!」夥計瞅著門口小聲說道。
「問什麼啊!趕緊干你的活去!」掌柜的一把推開立在自己身前的夥計,捂著鼻子說道:「趕緊到後面去嚼點茶葉!瞅你這嘴臭的,跟大糞坑似的!」
「以後早晨不許吃大蒜啊!」對著快步跑向後院的夥計喊了一嗓子,掌柜的用手在面前扇了扇:「什麼毛病,沒見過喝碗苞米麵粥還就大蒜的!」
……
晌午時分,岳西悄沒聲息的出現在了鄭寶才在城西的哪所小院兒門前。
院子裡沒人,她瞅著沒人的時候直接蹬著院牆翻了進去,從廚房裡拎著菜刀又翻了出來,才想把院門上那把單薄的銅鎖砍掉,鄭寶才晃晃悠悠地提著一個油紙包從胡同口走了過來:「嗐!兄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正好,你要是晚來一步我就把你家的鎖砸了。」自己溜門撬鎖被人家正主堵了個正著,岳西不以為恥反而無所謂的說道:「快點,趁著沒人我還是趕緊進去好!」
「怎麼回事?」把手裡買的吃食遞到岳西手裡,鄭寶才摸出鑰匙開了門,岳西做賊似的先擠了進去:「那個……我惹了點事兒,想在鄭兄你這裡躲幾天,你沒意見吧?」
「你在哥哥這裡住著就住著唄,那能有什麼事?」鄭寶才幫著她把驢車趕進了院子,他瞅著一平板車的東西不禁一愣:「兄弟啊,你是要在哥哥這裡過日子啊?」
「是啊,都說了,我要躲幾天,咱們車馬店還有那麼多事兒要做,想來想去的還是鄭兄你這裡最妥帖。」
「那就住著吧,正好哥哥有好多事也得找你商量。」鄭寶才關上院門,幫著岳西把東西卸了,看著在屋裡忙忙叨叨收拾床鋪的岳西他忽然鬼鬼祟祟的問道:「哎,兄弟,你不是把人家胖娘們的肚子搞大了吧?」
「……」岳西停了手裡的活,很想把堵著門口光亮的鄭寶才轟出去:「沒有!」
「呵呵!哥哥就是那麼一說,你可彆氣啊……」鄭寶才說著話美滋滋的進了屋,站在岳西的身後大聲說道:「你嫂子可又有了!哥哥我能不能幹?三年抱兩大兒子,這個你可不如我!」
------題外話------
20號,俺生日,有人對俺說生日快樂嗎?
俺等著~o(n_n)o~<!--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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