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過,真真切切地體會過死亡的滋味。
所以她更加珍惜如今活著的機會。
她得好好地活這一世,才能對的起北北。
北北啊……眼前又浮現出那個如花般美麗的少年,岳西的心酸痛不已。
「再加一勺!」一想到北北,岳西發了狠,咬牙切齒地說道。
「就是嗎!宮裡好不容易吃上頓飽飯,娘娘您怎麼能說不餓呢。」霞染眉開眼笑地又給那隻碗裡加了兩勺,雙手捧著放到了膳房裡唯一的一張桌子上:「主子,您坐這兒吃!」
「好。」岳西笑著端詳了一番雲畫和霞染,心道:這兩個女子心地倒是很好,會處處護著我。
「都趕緊用……膳吧。」就一碗粥,還用膳?這話說得岳西自己都覺得寒磣。她先小心地試了試屁股底下的椅子,感到安全後在四平八穩地坐了下去。
行宮太大,她只在聽濤殿和靜中圓看了看,除了看出這裡的房屋年久失修入眼的幾件家具大多也是破破爛爛。
方才在聽濤殿裡的椅子便散了架,因此岳西不得不加了小心。
皇后娘娘發了話,眾人不再拘著,一時間膳房裡吸溜吸溜喝粥的聲音此起彼伏,頗為壯觀。
岳西捧著粥碗,已經相了半天面,就是不想張嘴。
「媽蛋的!老子一個大活人還鬥不過一個死鬼!」最後她發了狠,仰頭灌進一大口去,閉著眼直接咽了,不等緩過氣,一大口一大口的雜糧粥全部被她吞進了肚子。
而後她丟了碗,雙手捂著嘴跑出了屋,一腳才出了門,強灌下去的粥便噴涌而出,從鼻子裡往外冒,根本止不住。
岳西蹲在地上吐得翻江倒海,兩眼發黑!
「娘娘!」
「怎麼會這樣?」
廚房裡的人也都聚攏過來,圍著她看。
岳西知道自己被眾人圍著,也聽得見雲畫和霞染哭喊的聲音,可她什麼也顧不上了,現在她只想吐!
手腕似乎被人牽起,岳西抬了頭。
吐得淚眼朦朧的眼睛看不清那人的相貌,她影影焯焯地覺出是那個獸醫。
「我……手髒……」
手上都是吐得穢物,岳西很不好意思的往回抽了抽手臂,卻被蘇謹言更加用力的拉住。
他一言不發地將二指搭在她纖細的手腕上,片刻之後他起身,對雲畫和霞染說道:「娘娘的臟腑不調,以後給她準備膳食的時候要稀薄些。」
「娘娘怎麼這麼命苦啊!」霞染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好不容易才吃上點糧食,她還不能多吃……」
「傻丫頭,哭什麼。」岳西咧嘴對著霞染笑了笑:「我養一養就是了……」
眾人七手八腳地把她又扶回廚房坐了,雲畫打了水拿了布巾將她收拾乾淨,才把盆子裡的髒水倒了,岳西已經舉了碗給她:「再盛一碗!」
不能吃也得吃,這是岳西與韓月夕之間的戰爭。
只有勝了,她才能活下去。
這碗粥她喝的極慢,一小口一小口的咽下,果斷而堅決。
此時,她只覺得自己的食管,胃,如同一個被抽了真空的口袋突然漏了氣似的,隨著一口雜糧粥慢慢地滑進了肚子口袋緩緩地鼓了起來,不再緊貼在一起。
「老子這算是真活過來了吧?」這是岳西腦海中浮現出的一句話,竟被她不知不覺的說了出來。
「娘娘。」喜來怯生生地叫道,聲音小的像貓崽子的叫聲。
她端著空碗站在岳西身前,眼睛瞟向灶台。
「去,讓霞染姑姑給你盛去。」岳西伸手在她的小禿瓢上摸了一把,微笑著說道。
「不用勞煩姑姑,奴婢自己就會盛!」喜來端著碗幾步就跑到灶台前,踮著腳尖拿起勺子,著著實實地又給自己盛了一碗。
「能吃能喝,好孩子!」自己吃不了多少,就是看著別人吃也是件痛快的事。岳西並不心疼誰多吃一口飯。
鍋里剩的粥馬上被大伙兒分的乾淨,而且還似乎有些意猶未盡。
「正好兩撥人都在,有幾句話我得說說。」既然到了這裡,她又再活了一次,那這日子就還得過下去。
如今兩撥人雖然在一個鍋里吃飯,可互相看著眼神俱都不善。岳西覺著有些話還得先說出來的好。
把自己想說的話先粗粗地在心中過了過,岳西斟字酌句地開了口。
「行宮裡除了我,五位太嬪娘娘,再加上高公公和蘇御醫霞染他們……」
「娘娘,您不要忘了還有喜來。」一碗粥又被喜來喝光了,她覺得自己還能喝。
「忘不了你。」岳西伸手揉揉她的小禿頭才接著說道:「咱們從上到下一共還有十二個人,再加上那伙子要飯的,今兒咱們這一天的飯食就把高公公和喜來和給喝禿了,那明天呢?明天怎麼辦?總不能坐吃山空。」
坐吃山空?岳西覺得自己這個詞用的不貼切,行宮裡除了人,其實早就空空如也了……
「娘娘不是說明兒吃蘇御醫的頭髮嗎」喜來忽然記起開飯前皇后娘娘好像是這麼說了一句的。
所有人的視線都轉到了蘇謹言的頭頂上。
蘇謹言一下被這麼多人盯著看,渾身都不自在起來。他先是抬手摸了摸不知還能在自己頭上長多久的頭髮,然後垂下頭默不作聲,心裡狂跳著。
「哈哈!喜來不說本宮都忘了,明兒你還是把那頂帽子還給蘇御醫吧,他也要大徹大悟了……」
岳西把剃了光頭叫做大徹大悟。
江嵐沒聽出她語氣中的調侃來,倒是當了真。她先瞪了喜來一眼,暗道這孩子話太多!然後才問道:「皇后娘娘,不知把大夥這頭髮都吃光了以後該怎麼辦呢?」
「那有什麼難辦的,把大夥的頭髮都吃光了,高公公和喜來的頭髮不是就又長出來了嗎,再輪著剃一遍就是了……」岳西嬉皮笑臉的說道。
「這叫什麼?!我們這些女人以後也得禿著?」江嵐先是愣住了。停了片刻她才站起身子對著大伙兒說道。
敢情這個死女人是把大家的頭髮當韭菜了,割完一茬再長一茬接著割!
「太嬪娘娘若是覺得不好,可有高見吶?我等洗耳恭聽。」岳西端起碗小心翼翼的吞了口粥,眼皮都不抬,涼涼地說道。
「我……」江嵐強出了頭,這是她性子使然,沒當秀女前,她娘家在當地也是富庶人家,雖然和帝都里的名門大戶比不得,最起碼曾經的江嵐也是出入車馬,呼奴喚婢的。
當時也沒多想就直接插了嘴,現在她心裡也隱隱約約地明白了那是人家逗孩子的說笑話,自己挺大一個人了,竟也和孩子似的當了真!
「我能有啥高見。」江嵐四下一望,見除了岳西以外大伙兒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瞬時只覺得臉上火燒似的,她倒退著往後走了兩步,直到自己的小腿碰到了身後的長條凳子,她才低著頭坐了上去,全忘了剛才自己還蹲在旁邊喝粥,凳子上的粥漬還未擦去。
碗裡的粥不多,岳西喝的很慢,幾口之後碗見了底兒,她用筷子把黏在碗底的糧食都扒拉進了口中,把碗放在案几上,對著霞染招了招手。
「娘娘?」霞染幾步走到她身邊躬身行禮。
岳西伸手從她的衣襟中抽出帕子來,擦了擦嘴,然後又大大方方地給人家塞了回去。
「……」這……這……霞染也是臊了一個大紅臉。
心道:娘娘這是什麼毛病,怎麼還摸到人家胸口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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