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僧略懂神通 第25章 苛政猛於虎

    第二天一大早，高台鎮炸鍋了！

    「趙員外被殺了！」

    「怎麼回事？是仇家還是江洋大盜乾的？」

    「不是那回事！快把【太歲酒】丟了！那是妖怪的邪物！趙員外是被正道人士滅殺的！」

    「啊？！」

    十個人聽，十個人不信！

    整個客棧里亂糟糟的，要知道，住店的全是外地來買【太歲酒】，不管是行商還是為自己家人買酒的，大家全衝著這來。

    突然說【太歲酒】是邪物，這讓人怎麼受得了？

    心裡發毛的眾人頓時起鬨，吵吵嚷嚷地沖向趙家的莊子。

    唐生非常低調地跟著去了，只見莊子大門口圍了少說千人，不光是進貨的客商，連本地民眾也紛紛趕到。

    「趙家的人死光了嗎？出來說話！」

    「到底是怎麼回事？給個章程出來！」

    「就沒一個能說話的人嗎？」

    很快，里正出來了，這個老頭站到一個高台上，高舉雙臂，讓人群安靜。

    大夥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終於看到一個穿著官服的人上台子，高聲大喊道：「昨晚趙員外被殺，這是事實！但是張仵作和李捕快到現場後，發現趙員外行邪祟之事，所以此案正在審理當中。請大家稍安勿躁。」

    「邪祟？什麼邪祟？」一個人高喊問道。

    大家最關心也是這個。

    似乎知道瞞不住了，這個小官彆扭著說道：「跟【太歲酒】有關！在未經檢查之前，請大家不要喝【太歲酒】。」

    看起來，上頭似乎還想隱瞞。

    沒多久，當兩具足足有兩米高，一看就不是人的玩意被兩個苦工用擔架型的木架子抬出來時，有個大膽的傢伙猛地衝過去一掀蓋布。

    所有人炸鍋了！

    「妖怪！」

    「太歲妖怪！」

    當莊子裡搜出一堆棺材，以及用屍體製作的【太歲】原料之後，人群的憤怒與恐慌達到了頂峰。

    「嘔！」

    「啊！我們之前喝的是什麼鬼？」

    「騙子！賠錢！」

    相比起被愚弄的憤怒，更多商人敏感地察覺到問題與危險所在——誰他媽還會花大價錢去買妖怪的毒屍酒？趕快退錢！去晚了就血本無歸。

    所有客商，以及買了酒的人一窩蜂地衝到【趙氏酒莊】，圍追堵截那裡的夥計。

    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趙員外死得太突然，太蹊蹺了。

    他一死，甚至沒來得及轉移走資金。

    在官府出面下，沒跑掉的掌柜和夥計被官府和村民聯手逮了回來，幾乎是摁著腦袋把賣酒的錢幾乎原封不動地吐了出來。

    整整一天，直到夕陽西下，依然有人堵著酒莊大門要退錢。

    其實正常情況下，大部分人應該可以拿回自己血汗錢或本金的。壞就壞在，有不少人自稱什麼什麼時候買了酒，又拿不出憑證在那鬧。然後又有人走門路，先行獲得賠款，當然是賠多點。

    有人拿多了，自然有人拿少了。

    大家都知道趙家要完，到了傍晚，當趙氏的掌柜宣布錢賠光了之後，炸鍋的苦主發瘋似的衝進了趙氏莊子，開始搶掠。

    一開始官府還想控制，結果後頭，趙莊的下人跟著搶，肩扛擔挑，什麼都往外搬，最後連好些捕快也偷偷跟著搶一份。

    除了沒放火，什麼破事都做出來了，甚至有人看到趙員外的小妾被某個大人物的下人拖到一輛馬車上運走。

    莊子外，唐生有點驚訝地看到了當初自己碰上的老農。

    「完了！高台鄉完了！」

    「老丈，這話怎麼說？【太歲酒】喝了可是會死人的！」唐生忍不住問道。

    「【太歲酒】喝死人。可沒了【太歲酒】，縣太爺的重稅下來，交不起稅，高台鄉的鄉親就不用死了嗎？我們全鄉人就指望這次的【太歲酒】。此前我們可是派代表去求了趙員外好久，員外才想辦法重新釀【太歲酒】的。誰知道【太歲酒】居然是如此邪祟的東西？！」

    「啊？」唐生有點懵。

    老頭長吁短嘆：「隔壁雲霞鄉、道北鄉到處都是交不起稅導致家破人亡的禍事！假如黑雲山那個三葬大王不征重稅，不吃人，連小老我都想帶全家老小去投妖怪了。」

    唐生沉默了。

    此時此刻，在他腦子裡彈出來一句話：【苛政猛於虎！】

    到底民眾要多絕望，才會想著只要能活下去，不惜投到妖怪大王的麾下？

    似乎在《西遊記》的世界裡，什麼神佛不管凡間，妖怪殺人滅國這才是常態。

    特別是唐生記憶中對靈山下獅駝嶺的描述：【骷髏若嶺，骸骨如林。人頭髮翽成氈片，人皮肉爛作泥塵。人筋纏在樹上，干焦晃亮如銀。真箇是屍山血海，果然腥臭難聞。東邊小妖，將活人拿了剮肉；西下潑魔，把人肉鮮煮鮮烹。】

    妖怪橫行就算了。這狗屁大隴王朝似乎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唐生罕見地陷入了迷惘當中：難不成，我打殺了兩個害人的妖怪，幹掉了賣毒酒的趙員外，居然還是錯了？

    他不知道，同一時間，黑雲莊的難民暴增到五百人。

    然後東麓那破敗禪院裡，雲微等狼妖迎來了一個他們惹不起的大妖。

    山門外，只見那大妖巨如小房子，一身頎長白毛隨風飄蕩，它僅僅是伏下身子，展現出來的一條白色前爪，就比這裡最高大的狼妖還要高。

    它就這麼簡單地趴著，就足以覆蓋一座涼亭的頂部。

    「啊嗚嗚嗚！」原始的狼嚎聲，響徹山間，驚起不知多少飛鳥。

    雲微戰戰兢兢，即便他此刻被一眾狼侍衛和狼力士簇擁著，在此等大妖面前也毫無安全感。

    果然，頭目跟頭目是不同的。

    雲微哆嗦著：「你要投靠三葬大王？」

    對面的大妖點了點頭。

    「可是，你不通人言，沒法得到重用啊。」

    「啊嗚嗚嗚——」對面的大妖明顯不爽了，一陣咆哮。

    雲微頭大如斗，他沒辦法了，只能用手一指東面：「大王如今在高台鄉辦大事，你可不能隨便壞了大王的要事。不過大王在那邊打下一塊新地盤，我在那安排了巡山小妖。你可去那裡的【觀音禪院】等待大王召見。切記，得罪大王的傢伙，全死了。」

    對面的大妖「嗷嗚」一聲，意思是我明白。

    雲微大爪一揮：「那你去吧！我自會安排！」

    龐大的白色身影，就這樣化做一道白虹，掠過林間，快速地往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