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安靜的很,只有馮批修依然滔滔不絕,不帶重樣的批鬥。而上台的人個個都老實的很,一副麻木不仁的表情,他們身後的**小將,反而是百無聊賴的,沒精打采的樣子。
又上來一隊人,大約二三十人,可真是老弱病殘,相扶著而上,有一個甚至是被抬上來的。
「長海,我是不是看錯了,我咋看著那個女的這麼熟悉。」姚長山又揉了揉眼睛道,「好熟悉,像誰啊!」
「像小貓。」姚長海緊繃著下顎一臉嚴肅地說道。
難怪今兒出門的時候,姥爺說他會遇到熟人,他還納悶呢!今兒去公社,這些各村的大隊長可不都是熟人。
原來熟人在這兒呢!
「對,是鍾小貓。」姚長山嘀咕道,「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相似的人。」
「不管是不是人咱先帶回去再說。」姚長海說著就開始撥拉開人群朝里走去,姚長山緊隨其後。
姚長海占著人高馬大,左突右進硬生生地趟開了一條路,闖到了台前面。
只見長得像鍾小貓的女人緊緊抓著一個年輕男子的手,跪在那裡。而她右邊的中年男人,鶴立雞群的站著。
別人都好好的跪著只有一個人寧折不彎,站的筆直,如高山似的屹立不倒。
身後的**小將跟打了雞血似的,兩人相視一眼,嘿嘿……還真有不開眼的。
姚長海這才看著眼前站著如標槍似的中年男子,一身軍裝,不光帶著枷鎖,脖子上還掛著一個大大的牌子,上面用紅色的油漆鮮明的寫著「特嫌、反動權威程天佑」。
兩名小將一個箭步上前狠狠地往中年人膝蓋處一踢,然後噗通一聲,中年人就被狠狠的摔在台子上。膝蓋跪倒台子上時,那發出巨大的聲音讓台下的老百姓心中不由的一顫,這兩個小將實在是太狠了。
不過老百姓心裡雖然這麼想,但誰也不敢說出來,要是誰露出一點苗頭,那麼下一個跪在台子上的就是自己了。
馮批修這六親不認主,心狠手辣,老百姓可不想犯在他手裡。
旁邊的她則恨不得那個榔頭敲開程天佑的榆木疙瘩腦袋,沒看見別人都老老實實地,被他點名批幾句咋了,安安生生的下去了。
忍一時風平浪靜,別看這個馮批修咋呼的厲害,在她眼裡只是個紙老虎。
沒看見這個馮批修雙眼冒光,正準備使出渾身解數,好好批鬥一次。
情緒激盪的馮批修正準備好好的抖一抖威風,徹底打下去他們的囂張氣焰。這些可是從上面下來的,是他遇到罪行最大的壞分子,以前的這一畝三分地兒都是蝦兵蟹將,雞毛蒜皮的罪名,批鬥都起來實在是不過癮。
這一回可是要好好大幹一場,讓上級好好看看,沒想到前面波瀾不驚,這渾身力氣沒地兒使,正憋著一肚子火氣呢!還真來了一個骨頭硬的。
在腦海中想了一下程天佑的資料,馮批修是熱血沸騰,直接擼了擼袖子,赤膊上陣,要大幹了。衝上前拽住了程天佑脖子上的枷鎖,使勁兒往後扯。程天佑痛苦而麻木的表情立馬呈現在台下老百姓的面前。
那是一種麻木到絕望的已經感覺不到了肉體疼痛的感受。
「你這個敵特分子,讓你見識一下**群眾的強大。」馮批修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朝兩邊使了了眼色,身後的**小將握的拳頭噼里啪啦作響。
這拳頭就鋪天蓋地的招呼到了他身上,鮮血四濺,悶哼聲不斷。
台下的人這一刻不少人竟然心生不忍,生出在打下去這人今兒就要完了。
「鄉親們,知道他是誰嗎?他是從美帝回來的,專門顛覆我們無產階級專政政權的。你們一定要看清這個敵特的罪惡的嘴臉,不要被階級敵人的假象所蒙蔽了雙眼,一定要時刻牢記階級鬥爭。」馮批修站在台上看著下面老百姓的表情,立馬大聲喝道。
看著鄉親們的目光被自己吸引了過來,他繼續大聲說道,「美帝是誰?解放前,幫著老蔣打咱們的,美帝亡我之心不死!而他就是美帝那邊過來的,破壞我們社會主義建設的,鄉親們對於這樣的人,我們要時刻警惕著,他們是我們的敵人,對這些敵特分子,資本主義的狗,我們要天天批,時時斗……」
批鬥會在馮批修激昂陳詞中,進行著。馮批修每說兩句,就看看程天佑,一左一右的兩個**小將,兩人默契的上前揍他。
見程天佑還是那副死不認罪的表情,這拳腳齊上。
而程天佑即使脖子向後仰著,這背脊始終挺直,沒有發出痛苦的聲音,仿佛這拳腳不是打在他身上。
「是條硬漢!」姚長海心裡腹誹道,「不過也太笨了!形勢比人強就要低頭。」
兩名小將,見他如此死硬,沒有喊疼,求饒,當下感覺特丟面子。哼哼!比你死硬的老子見識多了,到最後,那個不是被揍的哭爹喊娘的。於是下腳就更狠了,老子看你硬到幾時。
整個公社大院靜悄悄的,只有馮批修慷慨激揚的批鬥聲外,就剩下那砰砰……拳打腳踢的聲音。
在場的老百姓那見過這麼血腥的場面,以往只是小打小鬧,老老實實的認罪了。
有不少群眾忍不住別過臉,卻被老鄉把臉給板了過來,指指台上的馮批修一雙銅鈴似的大眼如探照燈似的,盯著下面呢!誰敢有異動就跟著一起挨批鬥。
台下的人也不敢有啥異動,因為一聽到他是從美帝回來了,感謝黨的宣傳,誰都知道那是敵人。
沒跟著這些人起鬨,已經算是這些鄉下人淳樸善良了。
姚長海拉著姚長山的手,『你要幹什麼?』
『這還用說,阻止他們。』姚長山回頭道,看向姚長海。
兩人眉來眼去間,變故陡然發生。
「上級領……」長的像鍾小貓的女人話還沒說完。
「啊……」旁邊被她死死摁住的年輕男子突然發瘋似的站了來。
慌亂道:「不要……不要打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不要……不要……」跪在與小貓相似的女人跟前的年輕男子突然瘋癲地叫道。
「嘻嘻……哈哈……打死他,壞分子,反**……」跪在地上的他突然猛的起身,又蹦又跳,又笑又罵。
「快抓住他,快抓住他。」馮批修手指著他大聲叫嚷道。
兩個**小將立馬扔下只剩下半條命的程天佑衝上去,想要抓著突然發瘋的小子。一個突然發瘋的人,又帶著枷鎖的人,那不是一般人能抓住的。
他突然衝到台下,朝姚長海他們沖了過來,嘴裡大聲嚷嚷著,「弟弟,小貓。」
「下面這位同志趕緊抓住他。」台上的馮批修趕緊說道。
「是!馮主任。」姚長海一個箭步上前,一手刀,劈到他的後勁上,頓時他暈了過去,軟了下來,姚長海一把扶住他了。
「好啊!你這個反**還想跑……」兩個**小將沖了過來。
姚長海帶著人一閃,閃到了台下,仰頭看著馮批修道,「馮主任,我看這個人好想瘋了。」
「上級領導,我兒子他瘋了。」長的像鍾小貓的女人連滾帶爬的爬過來說道。
姚長海緊接著又道,「你聽聽,他居然叫小貓、弟弟。」
姚長山趕緊說道,「對呀,你看看他剛才又蹦又跳,又哭又笑的,可不就瘋了嗎!」
一個、兩個都這樣說,下面的老百姓也跟著紛紛附和。
馮批修琢磨了一下,還真像是瘋了,沒人敢挑戰他的權威,再說了跟一瘋子計較,太掉分了。
「馮主任,這後面好像還有好多……」姚長海指著台子側面等著上台的人。
這有了台階下了,「下去吧!」馮批修一揮手,台上的人相扶著走了下來。
而台上的女人一下子跳了來,拍著姚長海攙扶著的年輕人的臉道,「小奎,小奎。」
「呃……那個還是先下去的好。」姚長海小聲地說道,「他沒事,只是昏過去了。」
姚長海幫著她一起架著他下去了。
到了台子後面,「大哥,你幫忙扶一下,我去找滿耕叔。」姚長海說道。
「哦!」姚長山扶著他道,「真是造孽喲!」
「大哥,你給我小聲點兒。」姚長海趕緊說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姚長山揮手道。
姚長海熟門熟路的到了姚滿耕辦公室前,敲開了他辦公室的大門。
「還沒完呢!」姚滿耕抬眼不屑地問道。
「滿耕叔,你說現在這人咋就跟瘋了似的,有啥深仇大恨啊!」姚長海坐在他對面說道。
「他就造吧!早晚有他受的。」姚滿耕咕噥道,他最看不管整天斗這個,斗那個,不干人事的東西。
「滿耕叔,他們這些人怎麼安排。」姚長海問道。
「當然是下鄉勞動改造,公社可養不起這些閒人。」姚滿耕挑眉道,「怎麼了,有啥想法。」
「我想知道這些人怎麼分配的。」姚長海又道。
「這些人已經分配好了,分配到咱那的都是老弱病殘。好像就是剛才批的最凶的那一隊。」姚滿耕一撇嘴道,「人家說咱們姚灣村的連婆娘都凶,正好能讓咱們好好的監督。」
得!這下正合心意了。
一說這個姚長海噗嗤笑了,姚灣村的女人可是凶名在外,還不是那場山火鬧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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