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都做在炕上,「親家姥爺,住下了就不要走了,這裡寧靜,將來可比鬧哄哄的城裡要好。」姚爺爺別有深意地說道。
劉姥爺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小老弟可是夠敏銳的,然後又道,「那我可真厚著臉皮住下了。」
「住下吧……」姚爺爺還想在說什麼,就被院子外的傳來的聲音打斷了。
「我回來了。」連幼梅把自行車扔在大門外,就飛也似地跑了進來。
姚長海則搖頭輕笑,替她把自行車搬進了院子裡。
連幼梅嘩啦一下掀開帘子,笑道,「姥爺、爹、娘、大嫂都在啊!妮兒呢!」
「呶!在這兒呢,睡著了。」姚奶奶側身讓開,露出妮兒胖乎乎的小臉,此刻安靜的睡著了。
劉姥爺看了一下正午的陽光,「你怎麼回來這麼早。」
「剛剛麥收完,地裡面又點上了玉米,左右沒事,我就請假先回來了一會兒。」連幼梅欠身坐在炕沿上道。
「姥爺,爹、娘,你們繼續聊,我去做飯。」連幼梅起身說道。「今兒就在這兒吃了,給我們暖房。」
喬遷新居,是人生大事之一,各地有不同的暖房習俗,如果簡單地將這些習俗歸結為封建迷信未免有失偏頗,畢竟,人們心理上的平衡求得未來居住的平平安安是大多數搬遷者共同的美好心愿。
各地暖房習俗不同,京城搬家時首先要放鞭炮的,按老人的說法是「新房頭上三隻鬼,放鞭炮可以驅惡鬼」,這種迷信的說法,一般不被年輕人接受。但進入新居,對於年輕人來說,畢竟是件令人興奮的事情,放放鞭炮製造一點聲響,圖的是個熱鬧。
而在南方蓋房子要挖坑刨地,占據了土地公公的地盤,害得土地公公無家可歸,他老人家會生氣的。因此,搬新居時在房間的每個角落燒香,讓他老人家享受到人們的香火供奉,便可以另覓新居了。當香火散去,將香灰掃去,拿出若干蘋果,在燃香的地方擺上蘋果,代表著平平安安的意思……
姚灣村這一帶新房搬家房後要暖房、溫鍋,聚人氣和財氣。
溫鍋又稱「溫居」、「暖房」、「燒炕」、「添囤」,指新房落成後,喬遷者遷進新宅者,熱情邀請親戚朋友前來認識新家門,親友、鄰居攜帶禮品前去慶賀,主人設宴款待來賀者的習俗,包含著眾人添柴火焰高的互助傳統。
來者主要是親友、鄰居,所帶禮品花樣較多,有送錢的,但更多的是送雞、魚、肉、酒等食物的,還有送匾聯、鏡子、炊具、茶具等日常生活用品的,幾乎無所不包。
劉淑英作為娘家人,送來的禮物主要是炊具,如鍋、細瓷碗等,又送一對大公雞、兩條大鯉魚、兩斤豆腐、兩斤豆芽,跟著騾車一同到了。
這些禮物都象徵喜慶吉利:雞是大吉大利;魚是年年有餘糧;豆腐與「都富」諧音,意為發家致富;豆芽有生根發芽、生長的意思。但也有忌諱,絕不能送鍾,諧音「送終」,很不吉利。
如果以風水方面來說,其實是一種暖屋的做法,因為一般新的房子沒有人住過,所以剛住進去的人,都會覺得比較寒冷不適,這就是新房子缺少人氣的關係,所以找親戚朋友來新家聚聚,一方面聯絡感情,一方面可以夾帶眾人的運勢來匯集人氣,也能夠增加好運道。
人氣的影響,相信很多人都有經驗,就是一間空房子如果沒人住的話,很快就會死氣沉沉,即使沒受到任何破壞。沒多久容易毀壞,但是有人居住的房子卻可歷久不變,這就是有人氣與否的差別
所以,一般家宅應該依據人數多少來決定大小,不是大空間、大房子就好,如果房子過大,居住人數太少,人氣不足反而會呈現冷清死寂,對住在裡面的人會影響好運勢,產生一種家道中落的情況。不過也能補救,就是經常讓朋友親戚到家中坐坐,增加人氣。如果家裡天天都很熱鬧的話,居住在家裡的人運勢也會逐漸好轉。可是前提是住在裡面的人要能習慣這種生活,否則還是選擇適合足夠人數的房子,以獲得平衡。
連幼梅出了東裡間,大娘也跟著出來,連幼梅則笑道,「大嫂,我一個人能行,你回去坐著吧!也吃一回現成的。」
「俺知道他小嬸能幹,俺打個下手,拉風箱成不。」大娘笑著說道。「坐著,渾身不得勁兒。俺偷師不行啊!」
「行!」連幼梅輕笑搖頭,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廚房。
連幼梅麻溜的熬了一大鍋大米粥,這量可是姥爺和她還有劉淑英三人的一個月所領取的斤數,可憐巴巴的一斤半大米。
燜米飯,狼多肉少,肯定不夠,所以只好熬濃稠的大米粥。
至於菜,夏日炎炎以涼菜為主,蒜蓉蒸茄子,麻醬豆角粉條、涼拌木耳黃瓜、涼拌綠豆芽、豆瓣醬燒豆腐、兩條大鯉魚,一條清燉鯉魚,一條豆瓣醬燉鯉魚、辣椒炒絲瓜。
當然少不了給妮兒蒸個雞蛋羹。
「修遠來得正好,去院子外摘點兒青花椒,待會兒燉魚用。」連幼梅叫住了從外面進來的姚修遠道。
「好嘞!」姚修遠一聽有魚吃,且又是小嬸掌廚,這口水直流。屁顛兒屁顛兒出了院子,在後院外有一小片野生的花椒樹,長得不是很高,嫩綠色的葉子,密密麻麻的分布於樹根上。
青色的花椒結的滿滿當當的,整個姚灣村有青花椒做菜的習慣,做菜時到花椒樹上摘一些,直到秋天青花椒變紅,全部採摘下來曬乾。
這些調料足夠吃到明年,花椒再結果。
八個菜,四涼四熱,量足足的,家裡男人個個都是大胃王。
「他小嬸,幸好咱家種蔥、蒜,不然的話,可不夠你使。」大娘看著她用了那麼多蔥姜蒜,咂舌道。
「雖說夏日裡暑熱,吃涼菜最是爽口,卻容易傷腸胃,這蒜姜可是少不得的。」連幼梅笑道,「再說了,咱爹、娘喜歡吃辣的。」
「好了,我們端進去吧!」連幼梅摘下身上的藍格子圍裙,搭在廚房的繩子上,端著兩盤子菜朝外走去。
大娘心裡腹誹:可真是自己的家,真真準備的齊活。
「我們來的正巧了。」三大娘和姚長青笑著走進來,三大娘笑道,「今兒我們可就吃現成的了。」
「嘗嘗我的手藝。」連幼梅笑道。
「這是我們姑嫂三人給弟妹的暖房禮物,一套玻璃茶杯,給你添個彩。」三大娘笑著說道。
姚長青接過連幼梅手中的菜,而三大娘則把紙盒子遞給了連幼梅。
連幼梅抱著紙盒子和姚長青一起進了東裡間,而三大娘則進了廚房和大娘端著四盤子菜,跟隨其後。
「媳婦兒,你手裡拿的什麼?」姚長海好奇地問道。
「哦!大嫂、三嫂和姑姑一起送的。」連幼梅拆開紙盒,把裡面的杯子一個個拿出來,放在樟木箱子上。
妮兒睡了一會兒很快就恢復過來了,打開天眼一看,六隻印花玻璃杯子,印花果然富有時代的特色。
無色透明的杯子上,印有兩組紅色的圖案:一組是一個女青年,手捧毛主席著作,表情嚴肅,神態虔誠,兩眼凝視著遠方,仿佛在思考著什麼;一組是在杯子的另一面,上方是迎風招展的三面紅旗上一行仿宋體的「***思想是不落的紅太陽」字樣,下方是四朵蓬蓬勃勃的向日葵。
「這杯子,真漂亮。」姚奶奶誇讚道,「這杯子要不少錢吧!」
「娘,不貴。總共四五角錢,我們三個一分攤,一人才一毛五。」姚長青笑著繼續道,「這可是供銷社剛來新貨的,據說大城市非常的流行。」
「正好配了外面八仙桌上的茶壺。」姚長海不客氣地笑道,「謝了,大嫂、三嫂,姐。」說著就把杯子放在外間茶壺旁邊,「嘻嘻……別說還挺配的。」
「好了,別傻樂了,我們該吃飯了。」連幼梅叫道。
「田姑爺呢!」姚爺爺抬眼問道。
姚長青笑道,「勝利這些天忙著給適齡兒童種牛痘,不知道背著藥箱又去了哪個村了,中午就不回來了。」
「等我們妮兒到年齡了,也讓她姑父給種牛痘。」姚爺爺笑道,「你姑父打針不疼。」
妮兒滿臉黑線,這打針疼不疼,好像和是誰打的沒關係吧!打針哪有不疼的。
男女席分開,菜色一樣,女人們在外面的八仙桌,男人們則坐炕上,入口是清涼咸香並帶有生津的蒜辣味,健胃消食,是夏季佐餐的美味小食。
連幼梅見妮兒睜開眼睛,知道小傢伙醒了,剛好雞蛋羹也蒸好了,所以抱著妮兒坐在炕上先餵孩子。
小孩子不耐餓,餓了就會哇哇大哭,剛做好的飯,太燙。自然就趕不上趟了,所以哭鬧,甚至用手去抓碗,抓勺子,很正常。
哪裡像妮兒這般乖巧,耐心的等待著。
三翻六坐九爬爬,妮兒乖乖地窩在連幼梅的懷裡,不哭不鬧。
姚爺爺他們看得是嘖嘖稱奇,劉姥爺則與有榮焉的一笑,這可是我看孩子的結果。
太姥爺,你好厚臉皮耶!
中午招待的是自家人,熱熱鬧鬧的,邊吃邊聊。宴席散了,連幼梅收拾完桌子,和姚長海一起送走了姚家眾人。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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