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沉寂無聲。
在場之中,所有道門強者,神色肅然。
有人心生震動,有人心生憤怒,有人心生恐懼……但無一人膽敢再度出手!
懷虛道人!
這是道門之中,僅次於老天師的強者!
這位老道地位極高,而且掌控著道祖遺留的金甲神將!
這是道門第二強者!
但只在瞬息之間,就被頃刻斬殺!
誰也沒有料到,這個年輕道士竟然如此兇悍,當著所有道門強者的面前,在一瞬之間,斬殺了道門第二強者!
「……」
就在這時,卻又有一個道人,暗中傳音:「他本領之高,只怕不遜色於老天師,我等之中無一人能夠與之抗衡!但是……他終究只有一人,我等若是群起而攻之,他未必抵擋得住!」
聲音落下,卻見在場無一人動作,他左右看了看,終究沉默不語。
昨日夜裡,寶壽道君大開殺戒,誅滅道門眾多強者!
單打獨鬥無人是其敵手!
就算是群起而攻之,昨日夜裡隕落的諸位道友,便已是前車之鑑。
此人本領之高,已不是凌駕於道門某一位強者之上,而是能夠抗衡整個道門的大勢!
若這是外敵,道門尚可同仇敵愾,合力與之拼殺!
但是老天師已經將他定為道門下一任天師!
如今對他出手,便是對下一任天師出手!
道門之中,絕大多數道人,終究是敬畏天師的!
「還有誰不服嗎?」
寶壽道長的目光看了下去,看著懷虛道人這一脈的道人們,出聲說道:「此人不敬天師,理當處死,誰若不服,上來領死!」
他這般說完,手中掌控著天師印,淡淡說道:「昨夜本天師引出我道門之中的叛徒,冥頑不靈者皆已斬殺,只是聽聞尚有誤入歧途者,仍藏於我道門之中,今後還望諸位心生警惕……如再有懷虛道人此類,盡數報來,本天師親自將之斬殺!」
他這一番話,直接將昨夜的道門強者以及眼前的懷虛道人,都定為了道門之中誤入歧途之流!
眼下若再有人出頭,便還是誤入歧途之輩,可以名正言順,堂而皇之斬殺對方!
有懷虛道人的心腹嫡系,仍有不服,悍不畏死,意欲上前。
但寶壽道長只是看了一眼,當下便再無一人膽敢動身。
「我道域的存在,受道祖之命,守護九鼎內界。」
老天師出面來,說道:「然而有心懷叵測之輩,曲解大道,扭曲道祖之意……我等本該守護九鼎內界,卻有誤入歧途之輩,意欲摧毀九鼎內界!」
他看向眾多道門強者,直接挑明了關於九鼎界的定義!
如今道門之中,最大的分歧,便是道域的使命。
一者認為,道域的存在,是在守護九鼎界。
二者認為,道域的存在,是要伺機摧毀九鼎界。
這兩個觀點,便是完全對立,無法調和!
至今以來,歷代天師,對於道祖法旨的理解,都有著不同的方向,於是……這兩個觀點,在道域之中根深蒂固,皆有眾多擁護者,分庭抗禮。
而就在今日,道域迎來了新的天師……一位來自於九鼎內界的天師!
若他真正成就天師,那麼今日之後,九鼎內界被視為罪土的觀點,就會徹底廢棄!
為了心中的道路,當下不少道門強者,均隱隱有所動作。
但寶壽道長神色冷淡,手中提著白虹仙劍,托著天師印,威嚴無盡,竟壓過了這些準備赴死的道門強者!
「今日沒有出手,便是我道門的正統,凡出手之人,便都只是誤入歧途之輩,死不足惜!」
寶壽道長這樣說來,看向了懷虛道人的弟子們,說道:「今日之後,只當過往的你們,都已隕落在了貧道的手裡,而今後的你們,將重獲新生……」
他這樣說來,聲音當中仿佛帶著一種奇異的味道。
眾道門強者恍惚之間,有一種明悟。
今日隕落,一了百了,日後再無他們的蹤跡。
何不當做今日已經隕落,日後便是重獲新生?
旋即便有一人躬身拜倒。
「拜見天師!」
此人正是昨夜的老道玄晶道人,他對於道域對於九鼎內界的兩種對立觀念,本就沒有太過于堅定的看法,昨夜之所以出手,更大的原因是不服一個來歷不明的年輕後輩成為道門領袖。
但是昨夜一戰,他已經臣服,今日也算識時務,當下表態!
老天師站在寶壽道長身後,為他撐腰。
但誰也沒有發現,老天師的眼神充滿了古怪。
先前這寶壽道人言語之中動用的,竟然是魔道神通,以言語惑人。
這寶壽道人當真是道祖的使者嗎?
原本最是篤信無疑的老天師,此時反而成為了唯一懷疑的人!
寶壽道長動用的正是天魔神通,他沒有顧忌,收起了白虹仙劍,托著天師印,旋即轉身,在道門眾多強者的眼前,接過了天師法劍、天師法袍等等傳承之物。
他接過了天師傳承法物,看向了眾人,背負著雙手,心裡想著此次果然順利,但又覺得過於順利,實在無趣……
可是想著後面可以名正言順地……調配道域的資源,頓時就覺得這十分有趣。
然而正當寶壽道長這般想著的時候,便聽得一聲巨響!
轟隆隆!!!
整個道域祖庭,都仿佛為之動搖!
眾人為之驚駭!
而寶壽道長目光一凝,偏頭看向老天師。
老天師緩緩說道:「此次你繼任天師大典,成為道門領袖,是整個道域最為重大之事,各方修行強者都會歸返祖庭山門……整個道域,都會顯得空虛,想必是妖盟來襲。」
寶壽道長目光一凝,然後說道:「您老人家似乎半點都不覺得意外?」
老天師微微撫須,說道:「我道門諸多強者,與其分散於道域各處,被各個擊破……不如歸返山門,集眾者之力,抵抗妖盟來襲。」
寶壽道長神色平靜,沒有繼續追問。
而老天師見狀,繼續說來,出聲道:「老道知曉,你定能穩坐此位,懾服我道門諸多強者,但是……你資歷不足,戰績不夠,今日之後,不免還有心生不服者,陽奉陰違!今次是給你營造一個機會……只要你擊敗來敵,便是顯赫功績,對外立威,再無人膽敢有半分異議!」
寶壽道長摸著下巴,然後說道:「貧道怎麼覺得你拿貧道當刀使?」
初代祖師說的果然沒錯,這老傢伙確實是要借刀殺人!
但是無論初代祖師還是他寶壽道君,都小看了這老傢伙的格局!
這老傢伙借刀殺人,殺的不是道門祖庭內部分歧勢力,而是去殺與道域水火不容的妖盟!
若是殺不掉……那麼他寶壽道長隕落在妖盟手中,天師依然是這老傢伙!
「老道自問抵擋不住妖盟,今日你若能擊退妖盟,那麼天師之位就坐穩了。」
老天師說道:「但是若擊敗不了妖盟,我道域只怕名存實亡……你也不用覺得老道利用你,一旦道門祖庭被破,老道一定死在你前頭!」
他這樣說來,對寶壽道長施了一禮,說道:「無論你是不是道祖的使者,但你替老道打通了陽神之上的界限,大道之恩,半師之實,請受老道一拜!」
他躬身一禮,然後站起身子,說道:「天師之物,是接受天師傳承的資格,你已經得到了所有的天師法物,前往後山,可獲天師傳承!老道成就天師,獲取其中奧妙百不足一,你若真是道祖使者,定能盡取此中奧妙,到時候……就算妖盟之主,也無法奈何得了你!」
說完之後,他便一步邁出,腳下生出蓮花,已經離開了大殿之外。
而道門諸多強者,神色各異,紛紛化作遁光,離開此處。
唯獨寶壽道君留在這裡,沒有動靜。
少陽道人躬身一禮,說道:「你初來乍到,家師賜你天師之位,我本不服……但是,臨危受命,我自問沒有這個資格,坐不穩此位!」
他看著寶壽道君,出聲說道:「妖盟之主現身之後,天師之位已不再是至高無上的榮耀,而是無比沉重的責任,家師今晨自語,說對不住你,但是他沒有辦法……」
說完之後,少陽道人便也離開了這座大殿之外,只留下聲音來。
「道域的命運,全仗道君了。」
「……」
寶壽道長看著手中的天師法印,神色複雜,低語了一聲:「老天師是覺得,只有獲得了完整天師傳承的人,才能抗衡那一位妖盟之主?」
就在寶壽道長立身於大殿之中,準備前往接收天師傳承的時候,老天師已經出現在了祖庭山門之外。
在老天師的身後,是道門諸位陽神境巔峰的太上長老。
「你覺得他有希望,獲得完整的天師傳承?」
「他來自於九鼎內界,並有出自於道祖之手的寶塔……更重要的是,他一眼便看見了六輪明月。」老天師說道。
「如果九鼎內界,真的是罪土,而不是守護的淨土?」有老輩道人這般問道。
「那就當老道錯了。」
老天師出聲說道:「可這是唯一的希望了……沒有人練成道祖遺法,便沒有人抵擋得住妖盟!眼下只有他,才有一線希望!老道作出這番決定,有些話是真的,有些話是假的,但有一句話,確實是真的!」
他看向諸位老道,出聲說道:「晚輩確實認為,他是道祖送來的希望!」
這些位剛才在繼任天師的大典上,一直選擇沉默的道門太上長老們,此刻也陷入了沉默。
其實在天師大典之上,他們選擇了沉默,便代表他們認可了老天師所認為的方向。
更重要的是……這個年輕道士,太過於年輕了!
以如此年輕的歲數,具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就算眼下無法擊敗妖盟之主,那麼將來呢?
「今日就算敗了,還有未來!」
「若他能及時獲取天師傳承,那麼今日未必會敗!」
「可是獲取天師傳承,並不是一朝一夕,就算是老天師,也是耗費三月光景,才從中獲取了百不足一的奧妙!」
「他若要完全獲取天師傳承,豈非數十上百年光景?」
「就算數十上百年光景,也須得替他將眾妖阻攔在道門祖庭之前!」
諸位道門太上長老,均是這般認為,各自對視一眼,戰意升騰!
在這一日,道門祖庭之中,匯聚了整個道域的上層強者……至少有八成以上的煉神境強者,匯聚在祖庭山門之中!
這樣一股力量,只要號召得當,妖盟也無法奈何!
憑藉祖庭山門的陣法,抵擋妖盟百年,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就在眾多道門強者這般想著的時候,卻聽轟隆隆聲響!
在道門祖庭各處,滾滾塵埃,沖霄而上!
陣法根基被破了!
「是誰?」
老天師驚怒交加,大喝出聲!
與此同時,在祖庭山門各處,均有身影浮現當空,身著道袍,仙風道骨,氣質不凡!
然而這些道人的身後,已經逐漸浮現出了種種妖類!
「妖族許了你們什麼好處?」
就在這時,玄晶老道咬牙切齒,喝道:「你等竟敢背叛道門,投入妖盟麾下?」
他雖貪生怕死,但見此場景,仍目呲欲裂!
這個時代,有妖類拜入道門,跟隨道人修行,甚至甘願成為坐騎……但也有道人,進入妖盟,獲取妖法,甚至甘願成為妖族的奴僕!
這是道域修行者,最大的恥辱!
但誰也沒有料到,在道門上層強者之中,竟然也有降了妖盟的奸細!
「九鼎內界乃是罪土,老天師卻一直曲解道祖之意,守護九鼎內界,而今後更是讓罪土的生靈,成為道門的領袖!」
「這樣的道門,留之何用?」
「縱然是投身妖盟,只要能完成道祖之念,毀滅罪土,又何惜此身?」
「何況身在妖盟,可比在道域之中,好得太多了!」
這些位道人,皆哈哈大笑,融入了妖盟大軍之中!
然而就在這時,天地驟然變色!
天色黑暗,只見星光點點!
先前那些位道人,只覺身側儘是星光,璀璨萬分!
與此同時,他們都聽到了一個平淡的聲音。
「就你們屁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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