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日,陰。
睜開眼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不用拉開窗簾我也知道外面的天空一片陰霾。潮濕的空氣滲透到了屋裡、被窩裡,還有我的骨頭裡。
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給自己弄一杯咖啡,要麼閉上眼,期待再次睜開時已是十二月四號。
總之我最終還是起來了。
今天和往常一樣,我坐在店裡,祈禱著人們別來光顧我這破地方。
陰天的午後就像小孩兒打針前排隊的那幾分鐘,或是恐怖片中鬼怪出現前的幾十秒。
你知道糟糕的事情肯定會發生,卻永遠無法判斷第一滴雨水何時將落下。
拜這天氣所賜,幾個小時很快過去,直到下午四點,還真的是一個顧客都沒有。
對我來說,這是一段令人沉醉的時光,我可以坐在辦公桌後面安靜地看書喝咖啡,不受任何人的打擾。
四點半,有個人推門進來了,好吧,我恨他。
不過他還是給我帶來了些許驚喜,因為他不是來買書的,而是進來搶劫的。
當這傢伙一邊掏槍一邊朝我這兒走過來時,我真的很想沖他抱怨幾句,要知道最近處理屍體是越來越困難了,老有人這麼逼我讓我非常難辦。
我算了一下,拔掉牙齒,剃光毛髮,鋸成六塊,這大約就得花半小時,開車把他送去鮑勃的養豬場又得花一小時,等我回來還得收拾血污和垃圾,再準備晚飯可就太晚了。
於是我舉起雙手,擺出一副驚懼的神色,聲音顫抖地告訴他,錢全在抽屜里,請放我一條生路吧。
我認為自己演得很逼真,無論眼神、語氣,還是肢體動作都刻畫得很完美,他應該會拿完錢扭頭就走,那樣我就可以繼續享受獨處的好時光了。
但當他伸手去拉抽屜時,我忽然又想起來,我早已經沒有任何形式的貨幣了……
於是,他拉開抽屜以後看到了半塊被我吃剩下的披薩,和半隻被不明生物吃剩下的老鼠。接著他就發怒了,邊說著髒話邊用槍頂著我的頭,瞪大了眼睛問我是不是認為耍他很好玩。
因為怕他太激動了走火,最終我只能無奈地將他那整支手槍塞進了他的食道里。
這傢伙在地上撲騰的時候,我想明白了——費城的治安太差,我要搬走。
如今街上到處都是這種拿著把破槍就想弄「快錢」的小子,結果他轉悠了半天還跑進了門面這麼破敗的書店裡來,我真是嚴重懷疑這種人的智商。以常識來講,如果計劃搶劫中小型店鋪,無疑應該首選餐飲行業和日用品商店;其次是售票處、服裝、家電行業;最差的選擇才是賣家具、古董和書籍的鋪子。
難道現在的人連預估一下日營業額和風險係數的時間都沒有嗎?那還搶什麼商店?隨便來個持械私闖民宅不就完了,屋裡總會有些現金的。
哦,當然了,眼前提現金沒什麼意義,去地鐵里洗劫流浪漢也比來我這兒強。
幾十秒過去,看他的症狀似乎是快要休克了,不過還在掙扎著向門口爬去。
我走到他前面把門關上,將門後open的牌子翻轉到close那一面向外,然後放下了旁邊櫥窗上的捲簾。轉身時他正爬到我的腳邊,為了以防萬一我順手把他兩肘的骨頭打碎。
終於又能回到我那舒服的沙發椅上,喝上一口咖啡,端起書,繼續著愜意的時光。
我估計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是很難站起身來了,即使勉強支起身體,也無法用嘴去轉那麼大的門把手,半小時左右他應該就會斷氣了,屍體正好可以堵住門,完美。
無論如何,今天總體來說,依然是個令人討厭的日子。直到最後,我也有些沒想明白的事情,比如我、老鼠、披薩以及不明生物之間的關係以及各自在食物鏈中的位置。
嗯……算了,這同樣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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