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其華 第五十章

    趙靈緋雖心中疑惑，但面上並不顯，只是不動聲色笑著，心中倒是肯定母親的評價，美亦美，卻太小家子氣了。

    趙靈緋與弟弟趙靈志是關係融合的姐弟，兩人都是趙夫人所出，平素趙靈志有話，都會與姐姐說。而且趙靈緋比起暴脾氣的趙夫人可是溫柔許多，於趙靈志，長姐如母一點都不為過。

    趙靈緋只能再尋話題，王辭華卻深感抱歉，頭一回見面就這般尷尬，不知趙靈緋要如何想王家的女兒了。

    王蘭華是向來不多話的，她雖是很羨慕趙靈緋的緞帶花簪子，但她已經習慣得不到了，只瞧了一眼，便是低頭不想了。她身邊的丫鬟淡荷卻是看著了，不由份地出聲道：「咱們三小姐不想著自個兒的親姐姐，倒是先贈與別家小姐，真是看重趙家的。」她說的聲音不大，四位小姐卻都是聽到了。

    王淑華正是惱王辭華，聞言也不出聲，正好能看場好戲。王蘭華輕輕拉了拉淡荷，並不嚴厲罵著。王蘭華自小便沒個貼心的人，淡荷慣常會哄的，竟讓王蘭華將她當成了真正的姐妹，在蘭院與主子無異，甚至還能左右王蘭華的想法。

    趙靈緋倒是吃了一驚，這個丫鬟怎這般大膽。主子在說話時，哪兒有丫鬟說話的規矩，況且還是譏諷小姐的話。若是在規矩大的府里，直接就一頓板子，趕出府門去了。可是為了顧及王辭華的臉面，她只當聽不見了。

    王辭華也沒想到被一個丫鬟搶白了，愣了愣，見兩位姐姐都不出聲，而趙靈緋也轉了別的話題，就像是沒聽見。王辭華淡淡瞥了一眼，那丫鬟正是姐姐王蘭華身邊的淡荷，仗著姐姐信任，卻是在蘭院作威作福，還真是不知規矩是何物了，連小姐都敢搶白。

    平素淡荷便多次忤逆王辭華，但她看在王蘭華的面上都不與她計較，而現下，小姐丫鬟都看著，她若默默忍了，倒是要將王家小姐的威嚴都丟去了。

    王辭華道：「淡荷，你方才在嘀咕什麼？」

    王辭華一說話，眾人都禁聲往淡荷看清。她一愣，沒想到王辭華會說出這句話來。慣常她多一句少一句，王蘭華都是聽著，而那位三小姐她就是有所不敬，也不見有何懲處，便是以為這回也不會有事。

    淡荷聞言，嬉笑道：「小姐，我沒說什麼呀，想是小姐沒聽清楚吧。」淡荷也不怕，左右有王蘭華護著，能有何事。

    王蘭華也難得出聲道：「我也並沒有聽見。」

    「就是嘛，我家小姐也說了，三小姐可要照顧好身子，別是做簪花做累了吧。」淡荷得意道。

    王淑華越發看著有趣，這丫鬟倒是有一張利嘴，不過也幸而沒在她院子裡，不然這嘴也要打得永遠說不出話來。

    趙靈緋沒想到是要碰到這個場面，真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極是尷尬。她也想著這位妹妹真是不易，她是京城有頭有臉的世家小姐，各府中的交際應酬並不陌生。這幾句話間她已對王家府內的關係有所了解，更心疼起王辭華來。

    王辭華聽著淡荷竟然還要回嘴，而自己的同胞姐姐甚至還幫著丫鬟，不幫自己，心中惱極又難過。她頓了頓，方是淡淡道：「照淡荷姑娘的言語，還是我聽不真切了？」

    淡荷點頭笑道：「正是，三小姐可要多休息啊。」

    「那真是勞累淡荷姑娘關心了。」王辭華語氣越發聽不出情緒，淡荷以為自己是沒事了，而繡錯，繡滿卻是知道，自家小姐這是極惱的反應，這淡荷是要倒大霉了。

    王辭華說完，令繡錯去取來一個荷包丟給淡荷，道：「既然淡荷姑娘連府里的小姐都要管教，這般雄心我們府里是容不下了，還請另尋高明吧。」

    淡荷拿著荷包以為是意外之喜，但聽著話又是強辯道：「你不能趕我，我是入了籍的。」

    「大姐姐想也是聽見了，這般丫鬟哪裡能留在我們府里，回頭我與林姨娘說一聲，也就罷了。」王辭華冷聲道，「林姨娘想必不會在意的。」說著，又對辭院的丫頭道，「給我好好查查，別是暗自拿了我院子裡的東西。」

    幾個繡在旁都是見著了，早就瞧著淡荷猖狂，如今竟是敢公然忤逆自家小姐，真是不得了。繡艾身子壯，力氣大率先將淡荷綁住。她不比繡檀伶俐，好說話，也沒有繡秋的穩當和能撐場面，卻為人老實，練過幾年武，而認準了誰對她好，就加倍報恩。現下更是拿住淡荷，動作極剛猛。

    淡荷還欲掙扎，嘴裡不乾不淨起來，都是不堪聽的下流粗言。王辭華冷道：「看來淡荷也是病了，快去拿泥巴糊住她的嘴，別是咬了舌頭。」

    王蘭華在旁瞧著，真是急得不知所措。雖然她也覺得淡荷是太過沒有規矩，但平日裡孤獨，淡荷是難得能了解她心意的，真有錯也不該趕出去的。

    「等等，快放開。」王蘭華眼看著淡荷被泥巴糊住了嘴，就要被綁出去了，連忙是道。

    「姐姐，回頭讓錢媽媽尋一個可靠的丫鬟來吧。」王辭華笑著安撫道。

    王蘭華一聽忙是拉住王辭華，道：「這是我院裡的丫鬟，妹妹就讓我自個兒處置吧。」說著還看著淡荷被綁出去的身影張望，那急迫的模樣真是在王夫人生病時都不曾見到的，而且，王辭華心中苦笑，這還是重生後頭一回王蘭華喊她妹妹吧。

    王辭華忽然沒了懲戒淡荷的心思，一個丫鬟在王蘭華心中已比過了親生母親與同胞妹妹。她揮揮手，令繡艾將淡荷綁回來，道：「既然姐姐開口求情了，也就作罷了。不過，死罪以免活罪難逃，你自個兒去林姨娘那兒領罪吧。」

    王蘭華連禮數也顧不得，立刻是攙著淡荷回院子裡去。王淑華沒好氣得在旁邊看著，這樣頂撞主子的丫鬟也能求情，這樣忤逆的丫鬟也能放了？大房出來的丫頭果真是沒樣子。

    趙靈緋卻在旁邊真搖頭，既然懲戒，就該到底。這丫鬟絕不是省事的性子，到時必定會伺機報復。辭妹妹還是太好心了，不過她也能理解王辭華的用心，早就聽說二小姐與三小姐並不親密，想是看在她姐姐的面上了。

    王辭華見著倆主僕離開，轉身對趙靈緋賠禮道：「姐姐，真是對不住了。今日卻是讓你看笑話了。」

    趙靈緋柔聲笑道：「我們姐妹之間不必多禮。」

    王淑華在王蘭華走後，也打算離開了，好戲沒瞧過癮，她還是回院子裡去寫詩吧，也不知那位公子何時會再來。她已聽聞那位公子匆匆來了，又匆匆走了，因著母親的病竟是沒瞧見，真是十分可惜。

    想著，王淑華又瞪了王辭華一眼，上回那位公子還是她代為招待的。王辭華莫名其妙地摸摸鼻子，她又怎麼得罪這位大小姐了？

    趙靈緋見眾人都走了，便也跟著告辭，王辭華也起身打算略送一送。不過，今天辭院人氣極旺，竟是擋也擋不住。王淑華也還沒走，辭院又來一位，還都是熟人，正是整個杭州城貴女圈中都議論的趙公子，趙靈志。

    「姐姐，你來怎不告訴我，可是故意避著我的。」趙靈志真是有一副好相貌，比起王賢良的儒雅，更添一份靈動，完全能當得起名字中的靈字。

    三人只能都再坐下，王淑華只恨沒早走一刻鐘，不然就不會碰到這個纏人精了。

    趙靈緋笑道：「我是來會妹妹的，姐妹們講話，你跟著算怎麼回事？」趙靈緋自然是故意不帶著趙靈志，她除了來瞧瞧這位母親常念叨的辭丫頭，還有便是來看弟弟口中的美人王淑華。

    趙夫人雖是道娶妾室，便由得弟弟趙靈志去，但豪門府中應著妾室惹起的禍事難道還少嗎？況且按著趙靈志的心思是想娶了王淑華做正室，雖是被母親斷然拒絕而作罷，可怎麼知曉他不會再動這個念頭。

    經過方才丫鬟頂撞主子的突發事件，已經讓趙靈緋對王淑華為人有所疑問了。作為家中長姐，竟是不作為，只冷冷看著，甚至還有幸災樂禍之嫌，舉止又算不上端莊大氣，似乎只有容貌好這一項是貨真價實了。

    趙靈志與姐姐說完話，早就是猴在王淑華旁邊，妹妹長，妹妹短的，雙眼彎彎的，瞧著就是極歡喜眼前的姑娘。

    王淑華已是不耐煩了，奈何此人父親上司之子不能得罪，不過能在王淑華和趙靈緋面前享受趙公子的恭維也是極有臉面之事。

    「志兒，好好坐著。這是王家，你這樣哪裡來的規矩。」趙靈緋見趙靈志越發過分了，連忙道。

    所幸趙靈志還是很聽這位長姐的話，聞言只能無奈坐好，笑道：「姐姐，王姨母家又不是別的地方，那麼拘謹做什麼？」

    「趙公子說得是，只管當自家一樣。」王辭華笑道。趙公子她還是頭一回見著，容貌確實不錯，但也沒如傳聞那般鍾靈鼎秀，在她心底覺得哥哥更勝一籌，何況還有長相俊朗的陸世子和自有天生威嚴的那位公子。算算今世，倒是真見了不少美男，王辭華暗中笑自己可真是有欣賞美色的好運道。

    「這位妹妹就說得對，王姨母家就是自己家。」趙靈志笑嘻嘻道，又轉過頭來問王辭華幾歲了，是排行第幾的妹妹，最喜歡看什麼書。

    「好了，」趙靈緋真是無奈極了，也不知弟弟像了誰，就愛容貌姣好的女子。父親也不是好女色之人，祖父更是剛正不阿，一心只有江山社稷。她道，「這就是目前常念叨的辭妹妹。」

    「原來是王姨母的妹妹啊，那真是我的親妹妹了。我在家中排行最小，並沒有妹妹，以後你就是我的親妹妹了。」趙靈志一連串的妹妹，王辭華被繞得頭暈，不過看來這位趙公子也是性情風趣之人。雖是太過愛慕女子，但瞧出還是只是親近，並不褻玩。

    趙靈緋被他一頓說，有氣也都消了，無奈道：「什么妹妹不妹妹的，王姨母的妹妹是母親。」

    趙靈志也不是所有女子都喜愛的，瞧著趙靈志對王辭華的舉止，看來是真當成親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