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謀夫 13 君心似虎

    東越國老皇帝看太子無商臉色不對，心知此刻來找自己，必定有什麼重要的事兒。不免伸手拍了拍此人的後背，「太子，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同父皇說？」

    太子無商沉默許久，站起來，躬了個身。

    而後拱手猶豫道，「有些話，不知道兒臣當不當說？」

    「什麼話？」

    「是有關天女的事兒！」太子無商知道自己父皇的性、情，所以他說話上，也很講方法，「兒臣同天女之間存在著一些誤會，所以很多事兒就勢必要多想一番。」他身子壓低了半分，「父皇，兒臣也知道，天女的存在，是東越國之幸。但是為了東越國的未來，兒臣必須給父皇提個醒兒。」

    東越國老皇帝抬起袖子，並沒有敷衍的意思，「那麼太子就說說看，這天女到底存在什麼，威脅東越國的地方？」

    「父皇，兒臣聽說，天女最近同昭容宮的貴妃娘娘相處密切。這不，父皇剛撤下密探，她便攜重禮到得朗星閣看望，父皇，您說，貴妃娘娘在後宮多年，又同哪一位嬪妃相交甚秘的，可為何獨獨天女，她來往卻從不避諱呢？」他上前兩步，又慢條斯理地說，「父皇，你想，天女年輕，不比貴妃娘娘，在深宮待了很長的時間。如若天女因為藍崇丞相之事兒，被貴妃娘娘利用。那……這後宮只怕要出事兒了？」

    東越國老皇帝知道她的意思，而後目光深沉地掃了桌上的茶杯一眼。緊接著他悠悠地托起下巴，「是啊，太子所說不錯。朕是應該注意天女同這後宮的來往！」

    太子無商眼見得自己的計劃產生了作用，心中一喜，便福身，做出一副孝順孩子的模樣離開了。

    之後，東越國老皇帝便懷著試探的心思，去朗星閣見藍葉。

    藍葉看東越國這個狗皇帝又來了，心下一緊。咬著牙上前，將殿門打了開。

    「陛下今日怎麼得空，又來看我？」藍葉眉開眼笑，恭恭敬敬地給對方倒了一杯茶。

    東越國老皇帝茶水未喝一口，就將手臂輕輕地搭在了藍葉的手上。

    藍葉反射性地往後一退，而後略有些尷尬地說，「這大白天的，陛下這樣，被人看見了，會鬧笑話的？」

    東越國老皇帝哈哈大笑一會兒，就沉著眸，「天女，朕聽說今日貴妃娘娘過來看過你？」

    藍葉聽後，手一頓，便明白了他的用心。而後聲音極輕，卻又嫵媚一笑，「陛下，貴妃娘娘不僅來看過我，還送給我一件寶貝？」她起身，將那東西拿過來，「咯，翠綠翠綠的，是不是挺好看？」

    東越國老皇帝看著那東西，眼神一暗，「這貴妃娘娘還真捨得，這麼好的水壺簪，可是當年朕送給她的？」

    藍葉聽後，兩手撐著腮，「哪，陛下送給貴妃娘娘這麼好的東西，卻不送給我？」明白著是在吃醋。可惜，這醋意卻是假的。

    東越國老皇帝為了打探出更好的消息，嘴角一咧，就拍著桌子道，「天女喜歡什麼，朕就送你什麼？」

    「那敢情好，我呀，就有很多好東西了。」藍葉吐了吐舌，徑直將那翠玉簪裝進了盒子，蓋好後，再次將東西放到了身後的案頭上。

    東越國老皇帝指了指身旁的椅子，神情嚴肅地問，「朕從未見過貴妃娘娘親近後宮裡任何一個嬪妃，天女，你說，為何她會這麼對待你呢？朕真是相當得好奇啊。」

    藍葉手指揉著額頭，神色疲憊，但說出來的話，卻非常正經，「這很正常，相信陛下也非常明白。我這天女的身份，不僅代表著地位上的榮耀，同時還被她們誤以為自己非常幸運。也許就是這個，所以貴妃娘娘覺得，應該送些東西來巴結巴結我。」她撐著腮，天真單純卻又心事重重，「不過她哪裡知道，陛下你是一位明君，才不會因為小葉兒是天女，就多出什麼特殊的對待。」

    東越國老皇帝看她一臉憂愁，語氣平和了下，突然哈哈一笑，可話里還是帶著幾絲質問，「最近朕收到幾封奏摺，奏摺上言，某個州郡旱澇嚴重，民不聊生。你說，這種情況下，朕應該派遣誰去呢？」

    藍葉手指玩著茶杯蓋，「陛下底下有幾位皇子，這些皇子裡邊，一定有能力出眾的是不是？」

    東越國老皇帝覺得自己的詢問還沒達到效果，便自告奮勇地問道，「朕這底下，就覺得太子和阿七不錯，可是這兩個人裡邊，朕還真不知道應該選哪一個去處事兒？」

    藍葉放了茶杯蓋，砰地一聲，沉寂地說，「若是讓我說，還是派太子去處理這事兒吧。」

    一聽，結果非他所預料。東越國老皇帝那雙眼睛，忽然就亮了。

    「哦，天女覺得應該派太子前往，這……其中有什麼道理？」

    藍葉起身，圍繞著東越國老皇帝解釋，「陛下，太子能夠坐到太子這個位置上，肯定是有其原因的。那麼他的能力肯定不容小覷。既然能力上不錯，那麼這旱澇災害，想來也是應付自如的。畢竟，太子在這位置上，幹過不少事兒，他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經驗。然而皇子阿七，我並不是很了解他。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能力處理這件事兒。可是他畢竟是皇子，如果陛下一定要鍛煉他，那麼這一次就是檢驗他的最好時機。」藍葉貼耳，聲音極輕，「不過，為了保險，陛下最好還是派太子去吧。早早處理好了事兒，才是我們最想要的結果對不對。」撫著臉，興致難耐，「可是陛下今天醉翁之意不在酒，這讓我心裡很不開心。雖然太子殿下殺了我父親，讓我心裡很不開心。可是私仇是私仇，我也不可能為了對付他，就忽略他給東越國所做的貢獻。而且……陛下對我這麼好，我怎麼可能不看在眼裡，想著以後做了皇后，也算他的半個親娘了，那我幹嘛還死盯著以前的恩怨，跟他過不去啊！」

    嘟著嘴巴，一邊賣萌，一邊實際地回答。

    東越國老皇帝聽了她的話以後，貌似很滿意，拍拍桌子，就哈哈大笑，「嗯，不錯，不錯，有一國之母的風範。比朕後宮裡的那些嬪妃懂事兒多了。」伸手過來，想要撫藍葉的臉。

    藍葉快速退後，躲過了。

    眨著大大的眼睛，笑道，「陛下，你要這麼對我，也得正式封后再說嘛！」

    東越國老皇帝聽完，帶著鬍鬚的嘴角，又揚起一抹笑。

    「那好，朕就等著幾日後，封你為後了。」拍了拍膝蓋，就爽朗地站起，「伯生，走，隨朕出去！」

    等著東越國老皇帝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藍葉才重重地將殿門關上。

    那一刻，她撫著胸口，開始喘、氣。在一個仇人面前，佯裝出乖巧懂事的一面，其實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兒。

    藍葉很不喜歡那種感覺，就好像她不喜歡現在的自己。但是為了報仇，為了安全，她得忍。

    可清白這東西，絕不可能給一個比自己的老爹還要年邁的人。

    所以她得趁著這段時間，好好地謀個出路。

    然，能夠同東越國老皇帝斗一斗的人，怕是攝政王獨孤凌寒了。

    怎麼能夠將他劃在自己的界限呢？

    對，利用自己。

    利用自己一生的幸福。

    ……

    清晨，朝陽初升。

    藍葉步下朗星閣，出去散步。

    剛到閣樓口，就瞧見了等候在此的丫鬟梅雨。此次她站在門口，藍葉也是明白其中的原因的。那不過知道東越國老皇帝到得朗星閣一次，然後探聽一下藍葉這邊有沒有替那皇子阿七說情，討得那件事兒。

    藍葉沒想說，只是抬起目光，手指輕輕地往遠處一遞，「我想過去走一走？」走來走去的欣賞，這一過程中，便想了一個計策。

    「梅雨，你知道麼，我在流雲國，受了誰的氣麼？」她握著拳頭，「我啊，討厭那位……長憂公主，我恨不得抽她的筋，扒他的皮。可惜，她欺負了我，我都沒機會報仇！」說這話的時候，她就轉眸看著丫鬟梅雨，看她什麼反應。

    果不其然，丫鬟梅雨的嘴角便扯出一抹笑。

    見對方還沒有任何說辭，她又忍不住加了把火，「哎，這長憂公主明明不是陛下最寵愛的女兒，怎麼她就那麼沖呢。而且……而且阿七還向著她，不向著我這個姨娘。梅雨啊，你說，我為了她，還在陛下面前說好話，說些對太子殿下不利的話。明明太子殿下跟我關係這麼差的。」懊惱地伸出手，來了一個懶腰，就又開始發脾氣，「哼，討厭的長憂公主，長憂公主是個大壞蛋。」

    這時，丫鬟梅雨巴巴地湊上前，眯著眼睛問，「天女同過節？」

    「過節，呵，大了去了。」斜著眼睛瞅了丫鬟梅雨，「哎，梅雨，你說，我這仇可怎麼報啊，姐姐要是有本事兒替我報一報就好了？」

    丫鬟梅雨聽完忽然捂嘴一笑。

    藍葉斜她，「你笑什麼？」

    「不瞞天女，娘娘確實已經替您報了。」丫鬟梅雨神采飛揚地說，「不過這仇，奴婢也出了一份力呢。」

    「怎麼講？」藍葉好奇。

    「那長憂公主不知為什麼，回了國。後來她又來找阿七殿下。娘娘擔心她會拖累殿下，就命奴婢，找了人，去殺她。結果……呵呵，那兩個人看長憂公主長得還行，就毀了她的清白。所以後來奴婢派人打聽，聽說……這長憂公主自盡在玉府了。」

    話一說，藍葉突然捉住了丫鬟梅雨的手腕，雙眸冷銳。

    丫鬟梅雨嚇了一跳，「天女，天女您怎麼了。嗚，好痛。天女，奴婢的手。」

    藍葉壓抑著內心的痛苦，努力地將手縮了回來，語聲壓得又低又柔，「是麼，姐姐她真是替我報了一個好仇啊。日後我可得好好地對待姐姐，好好地對待阿七。也不枉她替我報了這麼一個大仇！」手臂一圈，將丫鬟梅雨摟到了懷中，「那梅雨，你替我報了這麼一個大仇，我應該怎麼感激你好呢？」

    丫鬟梅雨一聽，彆扭地說，「奴婢……奴婢能為天女辦事兒，是奴婢的福氣。」

    「呵呵，這話，我倒是愛聽。」藍葉心中恨地牙痒痒。

    但她知道了長憂公主死去的真相以後，心裡已經做了決定。

    她想，一定要幫辦法，讓元貴妃和這惡毒的丫鬟梅雨為自己所做的事兒付出沉重的代價。

    「梅雨，你這麼聰明，這麼機靈，我真是喜歡你。不知道以後，你可不可以跟著我，以後就伺候我呢？」藍葉盤算道，「姐姐那兒若是知道，讓你來伺候我，她也一定不會生氣的。再說了，我們是一家人，對不對？」手突然抓住丫鬟梅雨的手，熱情地說，「你不知道，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特別地喜歡你。」

    丫鬟梅雨有些不好意思，「天女，奴婢……奴婢……也喜歡天女，可是……可是娘娘那裡……」

    「沒關係，只要你願意，我可以現在就去同姐姐說。」說時遲，那時快，藍葉拉著丫鬟梅雨，就往昭容宮行去。

    昭容宮。

    九龍寶鼎里，焚著香。

    看地藍葉登門拜訪，元貴妃喜上眉梢。快步上前，握住了藍葉的手，「妹妹，你怎有空過來？」

    藍葉也伸手，和氣地拍了拍元貴妃的手背，「姐姐，你都讓梅雨在朗星閣下等我了，我又怎麼不會來呢？」悠悠地打量了四周，「而且，我也有重要的事兒要跟姐姐你說。」

    元貴妃咧嘴一笑，揮退眾位丫鬟，「你們先下去吧！」

    眾人紛紛告退。

    一時間，屋子裡就剩下了藍葉和元貴妃。

    藍葉坐在凳子上，目光如流星閃動，「姐姐，有關你拜託我的事兒，我已經向陛下提過了。陛下為人精明，我也只能旁敲側擊。所以能不能讓阿七得到處理州郡旱澇事情，還得看陛下的意思，但我在耳邊吹那麼多耳旁風，也不是全無用。畢竟阿七在陛下的心裡，得到了應有的認可。只是需要時間，我們一起為阿七努力。」

    元貴妃明白她的意思，便又感恩戴德地說，「妹妹，你替阿七出了這麼大的力，姐姐真是感激。那麼，你說，姐姐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呢？」

    「陛下那裡，明確地同我說過，他說太子能力出眾，是個合適的人選。由此一見，在陛下的心裡邊，這太子殿下占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所以要想將太子殿下拉下來，可能不那麼容易。姐姐，幾日前，我去看過阿七。他特別地懶散。此州郡之事兒，我們發力，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所以得讓阿七，自己到陛下面前去說一說，如此，也不會讓陛下覺得，我們兩個瞞著她們，在這背後給阿七使力啊。對不對？」

    元貴妃一聽，立馬會意道，「妹妹的話，姐姐記住了。等明兒個，本妃就去同阿七說，讓他自己去向陛下要這處理州郡的任務。」

    藍葉呵呵一笑，「如此，妹妹就放心了。」說完了這個，她又想起了正事兒，「哦，對了，姐姐，妹妹有一個不情之請，想同你說說。」

    元貴妃看藍葉這麼客氣，立馬做出大方的表情，「妹妹有什麼事兒要同姐姐說，便直說吧？」

    藍葉再次做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妹妹不好意思說。」

    「呵呵，究竟是什麼事兒，說來聽聽？」元貴妃伸手，拉住藍葉的手，「妹妹，在姐姐心裡，我們早就是一家人了。但凡……但凡妹妹有什麼想法，都可以同姐姐說，姐姐能做到的話，一定會幫著你做。」

    藍葉趁此脫口而出，「妹妹想向姐姐討要梅雨這個丫鬟。」她說完又垂頭，「梅雨這丫鬟長得可愛，又知妹妹的心。所以妹妹想要了她，做妹妹的丫鬟。但是……姐姐也知道，梅雨是你的心腹。所以一直以來，也張不了這個口。這次，妹妹就快被封后了，身邊也沒個知心人，不知道……不知道姐姐能不能痛舍最愛，把梅雨指給妹妹做丫鬟？」

    她的這個請求，特別地痴情，又特別地恭敬，以至於元貴妃都不知道，該從哪裡著手拒絕。但後來又想，這天女被封后，無疑成為了她一個有力的棋子。

    況且丫鬟梅雨跟在自己身邊多年，若是能替自己在天女的身邊當個眼線，也可謂是一件好事兒。

    元貴妃抬起手，將丫鬟梅雨叫了進來，「梅雨，本妃平日裡待你如何？」

    丫鬟梅雨匍匐，恭敬回答，「娘娘待奴婢恩重如山，梅雨此生都報答不完！」

    「那麼，本妃若讓你伺候天女，你……你可願意？」她在說這句話時，冷厲的眸色遞向底下跪著的丫鬟梅雨。

    一個眼神，梅雨就明白了。

    緊接著，再次感激涕零地看向上方坐著的藍葉，「天女看上梅雨，是梅雨的榮幸。梅雨這一生願意好生伺候天女！」

    「既然如此，從明兒個開始，你就好生伺候著天女吧！」元貴妃下了命令。

    丫鬟梅雨叩首，說了句奴婢遵命的話，就答應了下來。

    其實，藍葉有那麼傻麼，如果不是心裡頭有別的想法，她怎麼可能會留一個眼線在自己的身邊？

    所以她這麼做，只有一個原因。就是為了長憂公主，設計個計劃，拿這元貴妃的人開刀。

    當初，攝政王獨孤凌寒告訴她，長憂公主的死同這元貴妃有關係的時候，她心裡就很納悶。不想今日，稀里糊塗就給問出來了。

    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兒。

    儘管那背後的真相讓她彷徨難安，也讓她痛苦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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