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藍葉就成了一個人。
清風拂著發梢,不遠處有人依舊在監督著她,但是他們並不敢靠近。
事實上,約也警告過身旁的姐妹,不要前去吃癟。
故而遠遠地,她立著就立著。
揉了下髮絲,一回頭,就盯上了一個人。
獨孤凌寒帶著長迎就出現在身後。
藍葉被他的現身嚇了一跳,「你什麼時候來的?」
對方清風若柳,徑直走到身旁,「就在你剛剛從昭容宮出來的時候?」
「你跟蹤我?」藍葉眼神變暗。
「不是跟蹤,只是碰巧!」獨孤凌寒斜眸看了她一眼,「你實在不該到皇宮裡來!」
藍葉翻白眼,「還好意思說,在戰場上救我,也不救得乾脆,害得我落入暗影閣的人手中?」
獨孤凌寒淡然一掃,「這麼說,孤當初救你救錯了?」
「哪,你自己說的,我可沒說。」藍葉擺理了理袖子,正經又嚴肅,「喂,我終於知道,你當初說的那一句話了?」
「什麼話?」
「老牛吃嫩草!」藍葉注意觀察他的眼睛,「其實,你說得很對,我也這麼以為。」
「可若是他不老牛吃嫩草,或許你已經被全城通緝了!」獨孤凌寒比較喜歡面對現實,「當然,孤當日救你所花的心思,也白費了。」
「可我一點兒也不開心。」藍葉舉起拳頭,「我想為老爹和小憂憂報仇!」
獨孤凌寒逼近,眼神愈發地犀利,盯了數久,他又轉身離開,「不,你報不了仇?」
藍葉托腮,「呵,這說辭卻是好笑,你說我報不了仇,為何?」
獨孤凌寒眸色如湖面一樣平靜,說話又慢又穩,「你可知道,長憂公主是如何死的?」
「自盡?」藍葉想著又吸了下鼻涕,「她為了我老爹,所以……」
「不,這其中還有別的原因。」獨孤凌寒手掌伸向靜無波瀾的湖面,暗發內力,在湖水裡攪動了兩下,「就好像這湖,沒有人去打破它的平靜,就不知道下面藏著這麼多魚兒。長憂公主會死,固然同藍崇丞相脫不了干係,但最根本地,是她的清白之身!」
藍葉一怔,「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長憂公主是孤安置的,她的生死,孤自然著緊。」獨孤凌寒收手,湖面掀起浪滔,「不過孤可以勉為其難地告訴你,長憂公主的死同你剛剛去的那座昭容宮脫不了干係。」他正面朝向她,便一眼看到遠方,盯著她們的那些人,便也抑制住了想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你如今的身份,若是想要,必能替長憂公主報仇,無需藉助任何人的力量,但若你不想,亦或者魯莽報仇,那麼到最後,你只會輸得一敗塗地!」
藍葉踢腳,「你這麼厲害,為何不幫我?」
獨孤凌寒嘲諷著笑了,「孤憑什麼幫你,孤對你有什麼義務?」
藍葉緊握著金紗衣袖,喃喃自語,「獨孤凌寒,終有一天,我會讓你幫我,也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求著幫我。」怒氣沖沖地說完又,眯著眼看著湖面,心裡暗自思量。昭容宮同長憂公主有什麼關係?
不,她得好好查一查。
……
獨孤凌寒從來都不在意宮裡人的看法,他也從來不擔心,會被人陷害。因為往往陷害他的人,都沒什麼活路。
就好像,他私、下同藍葉的見面,被有心之人告訴給了東越國老皇帝,然後東越國老皇帝將他請到宮中,貌似對峙的時候。
太子無商托著下巴,陰險地盯著獨孤凌寒,似是想看看他如何自圓其說。
可獨孤凌寒斜倚在那裡,手指勾著茶杯,「怎麼,陛下懷疑,孤同天女有什麼干係?」
東越國老皇帝有些尷尬,想問又問不出,「那麼……攝政王沒有見過天女麼?」
獨孤凌寒瞅那上方的東越國老皇帝一眼,聲音更加冷,如浩渺雪山,「見過,不僅見過,還同天女閒聊了會兒?」
見了面,還閒聊?
他親自承認的話,讓太子無商笑開了花。不過元貴妃卻突如其來地打了個圓場,「陛下,太子殿下的話也太奇怪了,難不成在他心中,攝政王同天女還有什麼不恥的關係麼?再說了,今日天女出朗星閣後,也同本妃閒聊了陣兒,難不成天女和本妃還有什麼不恥的關係?」
東越國老皇帝看這元貴妃也替攝政王說情,不禁有些奇怪。
獨孤凌寒興致勃勃,身子靠前,目光篤篤,「孤以為,太子殿下應該很希望孤同天女有點兒什麼?」
「不不不,攝政王莫怪,太子殿下只是關心罷了。」東越國老皇帝感受到氣氛的壓抑和沉重,也不好再讓事情發展下去。
可惜,太子無商的質疑,已經讓獨孤凌寒心頭燒就一場火。
他深思片刻,突然向著東越國老皇帝道,「陛下,實不相瞞,孤同天女還有點兒特別的關係!」
一句話,令眾人大跌眼鏡。
「孤曾經做過天女的老師,她誠心在孤的面前做過學問!」獨孤凌寒一隻腿翹到另一腿上,「今日偶然孤偶然撞見,便閒問了她兩句有關學問之事兒?」
東越國老皇帝蹙著眉頭,難以置信地問,「哦,有這回事兒?」
獨孤凌寒摩梭著指甲,鎮定自若的臉上掛著一絲風雨無阻的霸氣,「若是陛下不信,可請嬪婷公主前來一問?」
「嬪婷公主也知道此事兒?」東越國老皇帝其實心裡很想探個究竟,因為想,所以馬不停蹄地就派了內監伯生將嬪婷公主找來了。
這嬪婷公主走到東越國老皇帝的面前,俯了個身,就溫言地問,「父皇找嬪婷前來,是為何事兒?」
東越國老皇帝挑了下眉,手指定著獨孤凌寒,「攝政王說,他是天女的老師一事兒,你很清楚?」
嬪婷公主攏著袖子,側身回眸看了眼獨孤凌寒,而後拱手回答,「父皇,攝政王的怪不假。在流雲國時,攝政王的確做過天女的老師。不僅如此,天女還特別喜歡攝政王,三番四次糾纏攝政王。」
獨孤凌寒原本以為,這嬪婷公主在自己的面前不敢造次,可沒想到,她僅僅是不敢得罪自己。她的那幾句話分明將藍葉擠入了火坑。
「哦,天女喜歡攝政王?」太子無商聽著這句話,神采奕奕,像撿著了藍葉什麼把柄,「父皇,天女如此心思,兒臣以為,應該……」
「休要胡言亂語!」東越國老皇帝似乎不想聽到有關污、蔑藍葉的渾話,因為他的心裡,已經深藏著那個真言。
太子無商被斥責,便不敢多言。獨孤凌寒握著茶杯,猛喝了一口水,起身,也不行禮,「陛下若是無事兒,那孤就先行離開了!」
東越國老皇帝也不敢多問,抬手道,「好,攝政王趕緊回去歇息吧。」
獨孤凌寒走到門口,忽然義正言辭地提醒了一句,「太子殿下如果很有閒心,不若日後到孤的府邸,親自同孤好好聊一聊?」
吃了憋的太子無商再次吃了一回憋,整個人都變得沉重起來,可他坐在殿中,除了一聲不吭,別無他法。
走出殿門,身旁的長迎莫名擔憂,「王,你說,太子和嬪婷公主如此搬弄是非,會不會……」
「無妨,若是再有下次,不妨也嘗一嘗孤的拳頭!」當然了,說是拳頭,也不可能真的就是拳頭而已。
不一拳將人捶飛了就算好的了。
獨孤凌寒嘴唇一揚,剎那間,一個在槍林彈雨里前行的英雄本色,就此浮出水面。
行在廊上,長迎才噎著嗓子問,「王,這皇宮裡的人,天天盼著你出差錯呢。所以屬下覺得,最近你還是不要再去見藍葉姑娘了。」
獨孤凌寒懟他,「你以為她真的有穩固江山的本事兒?」
「這……」長迎自然也不相信。
可不信又能怎樣,還不是只能咽下去。
「沒有穩固江山的本事兒,你以為她當的是哪輩子的天女?」獨孤凌寒語中帶怨,看不出來是在關切自己的心上人。
長迎微撓著腦袋,半是無辜地說,「屬下又沒說,藍葉姑娘一定是天女。只不過陛下要這麼認為,我們不信又能有什麼辦法?」
獨孤凌寒目光帶著幾絲煩惱,那是無法泄憤的原因所在。
……
朗星閣中。
燈火闌珊。
東越國老皇帝今夜不露宿任何一個地方,卻獨獨來了此地。
藍葉剛剛合被歇息。
聽見腳步聲,她連忙翻身起來,將衣服穿好。
推門而入,就見著了打著燈籠的內監總管伯生以及東越國老皇帝。
藍葉偷、瞄著步入屋內的兩人,漫不經心地走了出來,「陛下來了?」
東越國老皇帝看她穿得一絲不苟,全然沒有歇下的感覺,便乾咳地問了句,「天女還沒睡?」
藍葉自知瞞不過去,「呵呵,睡啦,這不看到陛下來,我又快速地將衣服穿好了麼?」
「呵呵,天女若困,就趕緊睡吧!」東越國老皇帝很淡然地說,「朕過來,就是看看你。」
「不,陛下來我這裡,我怎麼能自己睡自己的呢?」藍葉搬了把凳子,坐到老皇帝的跟前,「陛下,要不然我們一起吃個飯吧!」抬眼看向伯生,語氣偽裝得天真爛漫,「老伯,你去做點兒夜宵什麼的拿過來好不好?」
伯生低頭看了東越國老皇帝一眼,磨磨蹭蹭地下去了。
藍葉站起來,走到東越國老皇帝的身後,乖巧地給對方捏著肩膀,「陛下,正好你今晚來,小葉兒啊有件事兒想同你說一說?」
「什麼事兒?」東越國老皇帝伸手,覆蓋在藍葉雪白柔嫩的手背上拍了拍。
儘管被人揩油,藍葉也得咬牙堅持,「陛下,我一直很好奇,是誰說我的母親是真命皇后來著?」
東越國老皇帝眼眸深邃得不帶一絲亮色,「怎麼想起問這個?」
藍葉油嘴滑舌地開始分析,「是這樣啊,要不是那人算出來,我母親同陛下有緣,又算出來,母親死了,女兒可以替代這樣的真言,那……那小葉兒怎麼可能會見到陛下,又怎麼可能跟如此威武如此霸氣的陛下您見面呢?」一側身,就坐在了東越國老皇帝的懷中。
說實話,她實在是坐不下去啊。但不坐,又顯得不怎麼親切,又如何誘、惑這老男人,說出那給自己算命的罪魁禍首呢?
「小葉兒現在已經是天女了,所以呢,就特別地想要去感謝一下他。」在對方猶豫的境地下,她甚至伸手摟住了東越國老皇帝的脖子,「陛下,你看在我這麼真摯誠懇的面上,就告訴我,那人是誰好不好呀?」
這麼酸溜溜的話,她能說出來,藍葉真有點兒佩服自己了。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底下的老皇帝果然伸手將她往懷中一摟,特別體貼地拍了拍藍葉的手背,「其實,那日,你已經見到他了。」
藍葉快速地掙脫懷抱,跳下地面,「這麼說,那個算命先生就是天師咯?」
東越國老皇帝沒想到她跑那麼快,「咦,你?」
「呵呵,陛下,別著急嘛,反正我以後都會成為你的人,現在我們就好好地談談心!」藍葉在心裡再次吐了一口塗抹。他娘的,真是丟死幾個人啊?
內監總管伯生帶著夜宵到的時候,藍葉已經等不及了。不過,她已經有了特別的主意。
同東越國老皇帝單獨在屋子裡把夜宵吃完了之後,藍葉就點了他的睡穴。讓他迷迷糊糊地躺在了床上。
隨之學貓叫,喚來了千辛萬苦地盯著她的約。
約果然如約而來。
藍葉咧嘴笑,又拍手叫好,「嘿嘿,好兄弟,幫我一個小忙行不?」推開窗子,指著床上呼呼大睡的男人,「看見了沒,那個男的?」
約驚駭,一把將她推進去,「你竟然將陛下給藥倒了!」
「不,我沒藥他,我只是點了他的睡穴。」藍葉指著人說,「你得幫忙,把他抬到床上去,順便再幫忙,把他的衣服給扒了。」
約煩惱地扭過頭,說話小聲小氣,「我為什麼要幫你做這種事兒?」
藍葉理直氣壯,聲音也壓得很低,「沒辦法,你欠我的!」突然張牙舞爪地撲向約,像個樹袋熊一樣掛著,「你要是不幫忙,我就跟著這麼一喊,到時候你也脫不了身?」
約氣急,擺動兩下,「你……你耍賴!」
「嘿,你猜對了,我耍的賴還不少!」藍葉並不放手。
死死地抓著對方胸膛,兩腳蹭著對方的褲子。
如果眼下,掛著的這人開始撲騰。那他一定會很慘。
不,應該是特別地慘。
如果預料得不錯,約的衣服和褲子就在他現在這個抉擇之下。
抉擇正確,衣服和褲子完好無損,還不會惹禍上身。
抉擇錯誤,衣服和褲子會同時化成破布散開,他身為暗影閣密探的形象就會在那時定格成雕像。
當然,這不是最壞的。
藍葉如今這個表情,已經足以說明,她抱著同歸於盡地心,要同約打這個賭。
約內心強烈地否決,可他又的確不忍心看著藍葉為難的模樣。
若問是什麼原因?
可能就是初見時,心裡那隱約的悸動?
「好,我答應你,你先鬆開!」約輕輕抖動著胳膊,表明了他的意思。
藍葉這才循規蹈矩地跳下來,「你自己答應了啊,可不能反悔!」
「嗯,答應了,你可以下來了!」約輕輕地掙脫了下。
藍葉看他已經答應,也不多做糾纏,只是囑咐,「一定得脫得非常明顯啊!」
約吸鼻子,心裡肯定罵了藍葉好幾次變、態!
看著約做完了事兒以後,她又小聲叮囑,「哪,把你衣服脫下來!」
約捂住自己的胸膛,「做什麼!」
「我要出去一趟,你得在這裡幫我守著!」藍葉指著外面的人,「趁著你們暗影閣的人沒來,我好出去辦件事兒!」
「你要去哪裡?」
藍葉摸出腰牌,「出宮去!」
「不行!」約不放行,「要是陛下醒過來,我如何自圓其說?」
藍葉手伸向對方的袖子,東摸西觸,「那你再拿銀針多扎他幾下,讓他睡過夠!」
約還是不願意,「不行。」
藍葉看破他,「不敢還是不行?」重拉對方的手腕,「必須敢,必須行!」
騎虎難下的境地。
約沒有其他的辦法。
「我可以答應,但是你必須在天亮之前回來!」
藍葉點頭如搗蒜,「好好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約很現實,「我不相信,你不是君子。」
藍葉:「……」
……
在皇宮裡奔走,對於藍葉而言,小菜一碟。當然,她鬧這麼一出,是為了出皇宮,尋找雪梅公子。
潑墨的夜,熱鬧的街。
藍葉大步行在路道上。
本玩心的她,此刻卻沒有任何興致在任何攤鋪上逗留。
因為她需要去個地方。
那就是同雪梅公子在東越國相見的地方。
只可惜,這一次,她站在岸上,卻沒瞧見停泊的花船。
藍葉一下就心涼了。
她的第一感覺就是,雪梅公子是不是當時並沒有逃出來,又或者說,他……被人給殺了。
在難掩悲傷的時刻,身後卻傳出摺扇大開的撲拉聲。
緊握袖子,回眸。
正好就撞見了那人。
雪梅公子也看見了她。
不過她眸色是明亮的,顧盼生輝的。帶著說不清楚的淡愁。
「我就知道我們福大命大,都不會死!」藍葉喜極而泣,「我到底起怎麼了,這麼傷感!雪梅公子,看到你沒事兒,真是太好了。」
雪梅公子也開懷一笑,「在這裡等了好幾天,好像等得都有些不耐煩了。還好你沒事!」
他明明就在面前,卻遲遲沒有說出自己對她的心意。如果他再直接一點兒,大膽一點兒,興許藍葉真會往那邊想一想。
但他確乎什麼也沒說。
藍葉也就沒胡想。
「你去了哪裡?」
「你去了哪裡?」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藍葉道,「不遠。」手指著隱在暗影處的那座高牆,「就在那座皇宮裡!」她指著自己,露出自信的神情,「現在我在那座皇宮,安然無恙,而我也正在辦一件大事兒!」
雪梅公子突然出聲,「那需要我幫忙麼?」
「不必了!」雪梅公子果決地說,「你要是沒什麼事兒,就回流雲國吧。等我幹完大事兒,就回去找你玩兒。」
她揚眉淺笑。
他卻覺得其中有問題。
「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兒?」
「沒有!」藍葉自信滿滿,「我現在可沒人敢欺負?」
雪梅公子想聽實話,「為什麼……你現在在做什麼?」
「哦,你知道的。我對東越國,就只有一個目的,報仇而已。」藍葉手指定著自己,「我有自信,能夠報仇。」
「我正好在東越國有事兒,那我等你報完仇,一起回國!」雪梅公子找了一個相當出色的理由敷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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