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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海從外面一溜煙的跑進內室,臉上掛著期期艾艾的討好笑容,腰彎的極低,尖細的聲音壓的低低的,說出來顯得有些詭異。
「娘娘,皇上從長安殿出來了,瞧著心情好像不大好的樣子,想是皇后娘娘在皇上那說了不入耳的話,這才惹惱了皇上。」
嬌娘聞言頭也未抬,僅是輕「嗯」了一聲,嘴角勾起一個嘲弄的弧度,她自是曉得皇后請皇上前往長安殿的緣由,為的不過是皇長子罷了,只可憐,她到現在還沒有看明白,皇上連王美人生子都不曾抬了她的位分,其意已是不言而喻,又怎麼可能會把孩子交由她來撫養。
「一會派人給皇上送一碗冬瓜荷葉湯下下火氣。」嬌娘似笑非笑的說道。
同喜應了一聲,看了嬌娘一眼,心道,您這是給皇上下火氣,還是想給皇后娘娘添火呢!
嬌娘秀長的眉輕輕挑起,斜眼看著同喜,下顎輕輕一揚:「還不快些去。」
同貴與同喜擦身而過,見她苦著一張臉,不由笑了起來,將一碗糖蒸核桃酥酪放在案几上,笑著道:「主子這幾日胃口倒是好,想是小皇子在您肚子裡吵著要吃食呢!這生出來,保准壯壯的。」
嬌娘原是個苦夏的,一到天熱起來,胃口便不好,可自打懷了身子,也不知怎麼的,這胃口竟是一天比一天的好,小臉滋補的白里透著粉,色澤竟比為懷身子時還要瑩潤。
用勺子舀了一口酥酪入口,嬌娘拭了下嘴角,說道:「本宮倒是覺得肚子裡懷的是個小公主,若不然,怎麼越發的嗜起甜來。」
同貴讓宮人把冰盆子搬的離嬌娘遠了些,才說道:「娘娘這話可不能亂說,讓皇上聽見少不得又得說您了,依奴婢瞧著,依著您這面相,這一胎準是個小皇子。」
嬌娘紅唇一彎,笑著打趣道:「本宮倒不知道你還是個會看面相的,看來當真是小瞧咱們同貴了。」
同貴嘿嘿一笑,湊趣的說道:「若奴婢說的對了,娘娘可得賞奴婢個銀元寶。」
嬌娘眼底盛著笑意,朝著同貴的方向點了點,笑道:「一個銀元寶哪裡夠,說你說的准了,本宮賞你一樁好姻緣。」
同貴提起自己的終身大事,向來是不嬌不羞,只樂呵呵的道:「奴婢還想伺候娘娘一輩子呢!可不要什麼好姻緣,娘娘賞奴婢一個銀元寶,就夠奴婢美的了。」
嬌娘抿唇笑了起來,她提及姻緣二字也不是心血來潮,細說起來,同貴幾個也都不小了,若不她把她們幾個帶進了宮裡,如今也都是該許人了,哪裡像現在,按照宮裡的規矩,宮人未滿三十不得放出宮去,倒是耽擱了她們。
「哪裡能一輩子不嫁人,你們幾個都是陪著本宮長大的,這情分本就不比尋常,將來,總是會給你們尋一門好姻緣的。」
「娘娘,離奴婢們嫁人的時候可還遠著呢!您呀!就別操心這些了,如今該緊著的是小皇子,您這一胎可金貴的很,長安殿和拾翠宮那兩位可不會存了什麼好心,保不準會做出什麼事來。」同貴想到這些,黑亮的眼珠子裡瞬間湧上了擔憂與不安。
嬌娘把吃了小半碗的糖蒸核桃酥酪推到一邊,不以為然的撇了下嘴角,哼笑起來:「能做什麼,如今可是在宮裡,又不是在豫親王府,她們的手還伸不了那麼長,況且,她們便是有心,也得想想能不能承受得了皇上的怒火。」話音微微一頓,嬌娘娥眉輕蹙,把拭過嘴角的娟帕隨手扔在一旁,吩咐道:「讓小允子去凌煙閣把李昭儀請來,就說本宮有事要與她商議。」
李昭儀見到小允子倒很是客氣,現在宮裡頭都曉得昭陽宮內有兩個得力的太監,一個福海,另一個便是小允子,聽了小允子傳來的話,李昭儀便回了內殿稍加收拾,之後便去往了昭陽宮。
「嬪妾見過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李昭儀畢恭畢敬的上前見了禮,之後才笑著道:「嬪妾原就想來探望貴妃娘娘,只是想著您如今懷了身子,怕擾了您的休息,這才不敢打擾。」
嬌娘勾了勾嘴角,輕聲道:「算哪門子的打擾,你若是願意過來陪本宮說說話,本宮還是樂不得的。」
李昭儀知珍貴妃無事絕不會邀自己來昭陽宮,順著她的話說了幾句討巧的話,果不其然,就聽珍貴妃淡淡的開了口。
「剛皇上去了長安殿了你可知曉?」
李昭儀一愣,之後搖了搖頭,皇上的動向哪裡是她可以打探到的,這宮裡,除了皇后娘娘有權探問以外,也只有珍貴妃可以從高總管那裡探出話了。
「皇后娘娘怕是打著皇長子的主意了。」嬌娘聲音又輕又冷,在李昭儀面露慌色後,才帶著安撫意味的笑了一下:「別緊張,皇上那已經答應把皇長子交由你來撫養了,過幾日這旨意便會下來了。」
李昭儀明顯被這句話安撫下來,依舊是緊張的盯著嬌娘,反倒惹得嬌娘輕笑出聲,甚至伸出手帶著幾分親昵的姿態拍了下她放在膝上的雙手,意味深長的笑道:「君無戲言,皇上既已說了會交由你來撫養,你只管等著便是了,只是,皇長子雖是讓你撫養,可能不能保得住他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李昭儀眸光一閃,遲疑的看著嬌娘,在確定她話中的含義後,面色沉了下來,堅定的說道:「謝謝貴妃娘娘提點,嬪妾雖不才,卻也不會著了別人的道,既有幸有能撫育皇長子在膝下,這便是緣分。」
「你說的不錯,這母子之緣可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都說為母則強,本宮相信李昭儀也會肩負起身為母親應盡的責任,日後若是有個什麼為難之處,儘管來本宮就是了。」嬌娘微微一笑,想到腹中的孩子,唇邊的笑意不禁添了三分柔意。
「能得貴妃娘娘這句話,嬪妾實在是感激不盡。」李昭儀秀美的容顏上帶著感激之色,想了下,抿去了唇邊的笑意,輕聲道:「皇長子生來天疾,嬪妾既與他有母子的緣分,必然是會好生教導於他,讓他明白身為兄長應盡的責任與義務,日後做一個和英親王一樣的賢王。」
嬌娘聞言嘴角輕輕的彎了一下,若說在皇長子沒有下生之前她還會有所擔心,可現在,卻是連防備都不用,已經皇長子已經是一個棄子的存在。
「本宮也希望腹中的胎兒可以和皇長子和睦相處,兄友弟恭。」嬌娘欣然的接受了李昭儀的示弱,淺淺一笑道。
在李昭儀從昭陽宮離開,回凌煙閣不到半個時辰,由她撫養皇長子的聖旨便傳來,在跪下來的那一刻,李昭儀腦海里閃過一個非常離奇的想法,認為這道聖旨來的如此及時,似乎是皇上有意為之,在給珍貴妃撐腰一般,當然,這個荒謬的想法僅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她雖知道皇上寵愛珍貴妃,卻不認為皇上會偏寵到在這種小事上都要攙和一腳的地步。
作為皇長子的生母,從聖旨下來的前一刻,也沒有人來告知過王美人皇上的決定,在得知孩子生來天疾的那一刻,她甚至有些慶幸,這樣一個沒有資格爭儲的皇子,也許她可以養在身邊,抱著這樣的希望,王美人在煎熬中度過了一日又一日,直到高賢帶來了聖旨,讓宮人把皇長子抱走,王美人才終於明白,即便是一個生來天疾的皇子,皇上也不允許她這個生母來撫養。
「高公公,讓我送皇長子去凌煙閣吧!」王美人哀求的看著高賢,眼中含淚。
高賢臉上掛著笑,並未因為王美人不受寵的事實而對其不恭敬,相反,他微躬著身,輕聲回道:「王美人,您可別讓奴才為難,皇上下了旨,讓奴才送皇長子去凌煙閣,您呀!只管放寬了心,皇長子在李昭儀那保準會養的又白又胖,您這常寧居離凌煙閣又不遠,來日方長,您若是想皇長子了,盡可以過凌煙閣去瞧。」說完,高賢對著王美人行了告退禮,命宮人抱著皇長子隨他前往凌煙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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