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輛壓抑著奢華,用肅穆低調灰黑作為主色調的四輪馬車,在西奧多王者餐廳前的廣場四散離去。
穿著鎖子甲的紅髮騎士,駕駛著馬車離開倫德西門,直奔西里爾區。
沿著流淌的伊蘇河水,經過榮耀劍塔時,窗簾拉開,車廂里的老者看了一眼奧布里陛下的題字。
「真是愛出風頭的家族。」老者淡淡地說了一句,似乎只是簡單地陳述,並沒有嘲諷的味道。
「自從奧布里陛下用這句話確定烈金雷諾特家在軍方無可動搖的地位以後,這個家族在每一處經營的大型莊園或者城堡,都修建了這樣一座劍塔。」紅髮騎士看著榮耀劍塔的眼神,並沒有常人的那種羨慕和敬畏,「他們只差沒有在家族徽章上加上那句話而已。」
老者咳嗽了幾聲,嘶啞的聲音中有些失落和不甘。
公爵家族,櫻蘭羅帝國總共才幾個?一隻手的手指頭就數得過來。
和近些年才真正經營起來的夏洛特莊園不同,尤金芬妮莊園有超過三百年的歷史,在隨著家族擴張的歲月里,尤金芬妮莊園已經占據了西里爾區西部,伊蘇河以東丘陵地區三分之一的土地。
一場秋雨之後,丘陵上覆蓋的雛菊懶散地貼住了地面,漫爛山花的景色已經看不到了,零落的灌木卻依然倔強地刺挺著。
昨夜的雨,讓溪水泛濫開來,一條條透明的亮色溪水在丘陵的起伏間蜿蜒,最後都匯入伊蘇河。
大片的秋落橘林蔚為壯觀,黃橙橙的橘子掛在枝頭,一色的金黃。
馬車穿過橘林,頭頂便出現了一串串黑紅的葡萄,葡萄架搭成拱形,下邊是通往尤金芬妮莊園的黃土路。
葡萄香很容易讓人想起甜葡萄酒的酒香,瑪吉斯家每一任繼承人都會在成年禮時種下一顆葡萄樹,這個傳統延續數百年,已經在這條並不寬敞的小路上耕種出了一片葡萄林。
西里爾區的大貴族們,似乎除了他們精緻典雅的莊園別墅行宮,他們總是在努力保持著這裡最自然的景色。
這裡的小路都只容一輛馬車通行,也不像倫德市區的街道鋪上石磚。當雨天把黃土路打成泥濘一片時,這些乘坐馬車的大貴族們會掀開車簾唉聲嘆氣地埋怨老天爺耽誤了他們的行程,但是他們絕不會去休整黃土路。
昨夜的雨,並沒有讓葡萄架下的黃土路變得艱難行走,不遠處尤金芬妮莊園的木架大門已經打開。
這個歷代把持著國庫,在櫻蘭羅帝國經濟領域有著無上權威和勢力的家族,沒有露出太多奢華豪闊的氣息。
擁有什麼,就收斂什麼,這幾乎是西里爾區大貴族們的共同特點。
夏洛特莊園,除了榮耀劍塔,你根本看不出這是一個軍方頭號人物的居所,那裡甚至沒有幾件古董級別的鎧甲和長劍來展示這個家族的鐵血歷史。
而尤金芬妮莊園,只看外表,會讓人以為這裡只是一個熱愛種植農作物的退隱老貴族休閒的地方。
大片大片的果樹爬滿山坡,綠藤爬滿屋檐,最讓人難以置信的是,莊園的主人把小麥當成觀賞植物,種滿了靠花圃的一個小花壇。
雷蒙德,格利沙爾塔小姐曾經記錯他的名字為帕克,這位瑪吉斯家忠誠的管家,等候在莊園大門前,放下車架,攙扶著老者走下馬車。
菲爾蘭多?明斯?瑪吉斯,櫻蘭羅帝國內閣總理大臣,他佝僂著身子,時不時地咳嗽幾聲,仿佛不堪忍受老弱的身體,卻以最快的速度走回了書房。
奧斯頓,這位財務部監察大臣,在父親回到書房後的第一時間腳步急促地走了過去,看到父親正站在書架前翻閱著一本《黑色宗教史》。
這本書的作者是無神論者,大學者艾格博特,在這個老學者眼裡,宗教是一種無知脆弱者才需要的靈魂鎧甲。《黑色宗教史》中的許多論調引起了教皇國的極度反感,在除櫻蘭羅帝國以外的多米尼克大陸,這本書和異端作品《罪惡天使》同為閱讀傳播會遭受火刑的禁書。
奧斯頓不敢打擾父親,送上一杯溫熱的紅茶,站在他背後,為他輕輕垂著後背。
菲爾蘭多畢竟年紀大了,一天的爭吵讓他有些筋疲力盡,放下《黑色宗教史》,輕輕咳嗽幾聲,並沒有看他那位孝順的兒子,眯著眼睛揮了揮手:「讓莎芭斯蒂安來一趟。」
「老師,怎麼樣了?」莎芭斯蒂安走進書房,和奧斯頓一左一右站在菲爾蘭多身前。
奧斯頓看了一眼女兒的教義老師,有些遺憾,雖然芬格爾斯在貴族小姐中也算十分優秀,但和這位畢業於聖索菲亞學院的修女比起來,無論是氣質還是智慧,差距都太大了。
「能怎麼樣?毫無結果,暫時決定封鎖消息。」看著身前已經有三個孩子的兒子奧斯頓,再看了一眼年輕的修女,菲爾蘭多也有些遺憾,奧斯頓雖然擔任監察大臣,但這全是菲爾蘭多努力鋪出來的路,一旦他卸任了,奧斯頓就算最終爬上總理大臣的位置,以這個兒子的能力,只怕也不會有太大的成就。
如果莎芭斯蒂安能夠成為奧斯頓的第二任妻子,全力輔佐奧斯頓,菲爾蘭多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至於修女所必須秉持的不得婚嫁的教義,在瑪吉斯家的主人看來,根本不會造成任何困擾……前提當然是修女願意成為未來的總理夫人。
莎芭斯蒂安畢業於聖索菲亞學院,她跟隨總理多年,有許多公務文書,菲爾蘭多帶回尤金芬妮後,都交給這位修女處理。
沒有幾個人知道,《戰備物資的外出口貿易協定》,《何塞進出口貨物十一稅率協定》,《海關估價確定辦法》,這些影響著櫻蘭羅帝國外貿經濟,以內閣總理大臣名義簽發的條文法規,會出自一個修女的筆下。
「應該是浪費時間。老師你完全不必陪著他們受折磨。」莎芭斯蒂安的笑容優雅,語氣中卻透露著不屑……不是對菲爾蘭多,而是對那些覬覦著紅衣大主教位置的大人物。
「是啊。夏洛特莊園和軍方,聖索菲亞學院的人都沒有出面,崔凡希家的歐拉迪諾態度曖昧。現在他們就算私下達成什麼協議,有個統一的意見,也做不得准。」菲爾蘭多今天受到邀請,上議院院長和幾位議院元老在西奧多王者餐廳設宴,一頓愉快的午餐之後,他們不愉快地討論起誰是最適合繼任額蒂菲斯大教堂主教人選的問題,整整耗了一下午也沒有達成共識。
如果是教皇國的教國,往往是教皇一紙任命書就決定了人選,紅衣大主教……這樣地位還在教國國王之上的教廷核心職位,地方勢力並不能起到關鍵的作用。
在櫻蘭羅,額蒂菲斯大教堂主教這個位置,則是多方勢力最終博弈的結果。
莎芭斯蒂安想起那個似乎完全無視自己修女袍象徵意義的曖昧眼神,依然覺得耳根有些發燙,那個男人似乎有一種氣質,讓人難以壓抑住內心的躁動,總感覺自己心底的欲望會被他輕易地勾在手裡玩弄著,嘲諷著。
「夏洛特莊園,已經不能用來象徵烈金雷諾特家了。從紋章宗譜司和上議院傳來消息,基輔主教和克莉絲汀夫人今天洗禮冊封的那位騎士,被賜予的領地就是夏洛特莊園。」莎芭斯蒂安總覺得克莉絲汀夫人和陸斯恩不是單純的主僕關係,這個消息更進一步讓她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啊?怎麼可能!」作為財政監察大臣,通過繁複的數據尋找可能的違規違法賬務,需要一份冷靜的氣度,在這個位置上已經坐了五年的奧斯頓,即便看到數萬金幣的財務漏洞,也不會這樣驚訝失聲。
但這件事情實在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菲爾蘭多沒有責怪兒子氣度不夠沉穩,老者皺起眉頭,臉上乾枯的肌肉擠出溝壑,他或者不如年輕的兒子那樣精力過人,但莎芭斯蒂安卻能在那些溝壑里看到歲月賜予他的智慧,這才是瑪吉斯家屹立不倒的資本。
「這個騎士,是什麼出身?」良久之後,菲爾蘭多問道。
將已經可以作為家族象徵的莊園,賜予新冊封的騎士,這份恩寵太不簡單了。尤其是一些大家族,家族聚居的莊園,往往象徵著繼承權。就像瑪吉斯家,只有唯一法定繼承人才能居住在尤金芬妮莊園,而旁系都必須遷出去。
「陸斯恩?夏爾?歐德修凡克?烈金雷諾特,跟隨克莉絲汀夫人進入烈金雷諾特家族。是格利沙爾塔小姐的侍從官,同時也擔任她的家庭教師。在數年前,他就開始教導格利沙爾塔小姐,劍術,禮儀,歌劇欣賞,詩鑑賞,馬術,音樂等等。」莎芭斯蒂安聖潔中透露出艷麗的臉龐上也有著略顯誇張的驚訝,「他似乎只比格利沙爾塔小姐大幾個月,難以相信以他的年紀所掌握的學識,擁有的氣度,就足以獲得克莉絲汀夫人的信任,委以教導烈金雷諾特家族繼承人的重任。」
芬格爾斯小姐,除了教義老師莎芭斯蒂安以外,還有其他各專業老師十餘名。
夏洛特莊園裡,卻只有一個陸斯恩,以蘭度理學院主動邀請格利沙爾塔小姐入學這份罕見的榮譽來看,芬格爾斯的那十多個老師,似乎還頂不上一個陸斯恩。
「很讓人好奇的年輕人,莎芭斯蒂安,你說呢?」菲爾蘭多卻把重點放在了「歐德修凡克」這個姓氏上,在孔特雷拉絲大主教死去之後,擁有「閃耀神輝」神聖光芒的歐德修凡克家族,會讓人敏感地聯想起太多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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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章寫的有些失敗,有些鬱悶,看來我是個不適合腹黑陰謀的人,我還是接著寫我的有愛系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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