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寧此話一出,不僅皇帝皺起了眉,連大臣們也騷動了起來。
「帝姬是金貴之身,萬萬不可冒險啊。」
「西嶽疫病橫行,若是不甚沾染,我清平該如何是好。」
「帝姬還請三思。」
純寧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太子陰沉沉的面色,再度微笑起來,語氣卻極為堅定,不怒自威,「純寧心意已決,諸位大人不必替純寧煩憂,還求父君應許孩兒前去西嶽。」
皇帝自然知道這個女兒的脾性,一旦下了決定的事,旁人堅決無法令她改變分毫,只能無奈妥協道:「朕允諾你便是,但你此行必定要萬事當心,切莫出了差錯。」
純寧道:「多謝父君與諸位大人掛心,純寧自會小心。」言罷再度看了一眼太子已經陰得能滴出水的臉色,然後如來時一般優雅地漫步出了御書房。
太子看著純寧離去的身影,垂在身側的手不禁緊握成拳,同樣是自請去西嶽,父君和諸位大臣只顧著掛心她一個公主的安危,卻對他這個正牌太子不聞不問,當真是不把他放在眼裡,若不是胡三建議,他壓根不會來招攬這個討不得好的活兒。
待純寧走後,皇帝大手一揮,道:「那此次就委派太子與純寧帝姬,還有淮川侯前去西嶽視察,其他無需再議,都退下罷。」
那王廷尉還要再說話,卻被交情甚好的同僚拼命捂住了嘴,原來皇帝的面色已經顯出不耐,下命令的口氣也是不可違抗,王廷尉只得嘆了口氣,跟著同僚無奈離去。
右相府
臉上戴著鐵質面具的少年依舊蹲在田地里挖著土,突然管家匆匆來到他身後。
「大人,朝上傳來消息,陛下這次委派了純寧帝姬,太子殿下和淮川侯前去西嶽。」
少年仍是面無波瀾,「淮川侯?為何會有他?」
「聽聞是太常卿杜仲提議的,曾被廷尉王裘反對,後來太子與純寧帝姬皆自請去西嶽,陛下便准許了。」
「王裘與杜仲這兩人既不屬於卓家,也不屬於淮川一派,平時的做派和清正廉明的老古板也掛勾不上,派人看住他們,連同淮川侯府,任何異動都要第一時間來報。」
「是,大人。還有太子派人散布王裘的消息,都已被我攔截下來,定然傳不到陛下那裡。」
「我知道了。無事便退下吧。」
管家看著自家大人一天到晚只埋頭在這田地里專心致志挖土的身影,不禁抽了下嘴角,果然任何天才都要有些怪癖好的。
聽聞淮川侯接到聖旨的時候沒有欣喜也沒有抱怨,只是有些驚訝,但很快又恢復平靜地接受了,這讓那些害怕淮川侯府有謀逆之心的老古板們不禁鬆了一口氣。
經過皇帝的准許,太子,純寧帝姬與淮川侯很快準備完畢,帶著各自的侍衛婢女上路了,車隊後邊跟著三車用於救助疫病的金銀,以及兩車的大夫,車旁皆有重兵把手,一路上走得甚是平穩,不出五日便到了西嶽城。
西嶽城主親自開門來迎,純寧看著城中幾乎無人的街道,不禁皺起了眉頭,太子則是招呼著將三車金銀交與城主,並由城主與士兵們親自護送著金銀送進了寶庫進行保管。
「我曾有幸來過西嶽城,想不到昔日繁華的西嶽如今竟是這般蕭索。」慕黎安走在西嶽城的街上,身邊偶有兵士或醫者匆匆走過。
純寧與他並肩而行,「我雖素來甚少出盛陽城,但經由盛陽的景象也是能想像出來的,這可恨的疫病啊。」
太子與城主寒暄過後便大踏步走了過來,「待會兒我們便去城主府住下,有什麼事情再行商議。」
他說著便環顧了一下四周,「這裡怎麼一個人都沒有?還有那些兵士與郎中竟是如此沒有禮節,見到我皇族中人也不懂得行禮。」
慕黎安冷笑了一下,「不儘早將疫病清理乾淨,一百個皇族來也沒用。這城中本來人流極多,若是都給放出來了,疫病不得愈加猖狂,倒是累得尊貴的太子殿下得了病,便是一百個郎中來也不見得能治。」
太子一聽面色一沉,正要怒罵出口,純寧卻突然轉頭地向著慕黎安致歉,「確實是太子欠缺考慮了,純寧在這裡替太子跟淮川君侯賠不是,還望淮川君侯不要放在心裡便是。」
兩人一番言語,看似立場不同,實際上卻是聯合從側面貶斥太子的言辭不當,這讓太子惱火不已,卻又發怒不得,一氣之下拂袖而走。
正巧這時,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悽厲的長嘯,那嘯聲似是極度痛苦的嘶吼。
突然前方衝來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孩,她光著腳,面上五官猙獰而扭曲,一邊跑還一邊撕扯著自己的頭髮,就像是失去伴侶的獸類狠命衝撞著,赤紅的雙目浸染了戚戚然的絕望與無奈。
正是她發出的長嘯聲。
走在前頭的太子停住腳步,跟著他身後的侍衛陳武飛速上前,拔刀而出,眼看著就要將迎面衝來的女孩砍成兩段。
「稍等。」純寧突然大喊了一聲,然而有人卻比那把刀更快。
一道白色身影飛快掠過,抱著那女孩落在一邊,那女孩胡亂踢著想要掙開,不知是踢到了哪裡,惹得那人面色一白,立馬一手劈在她頸上,女孩軟軟倒下。
那人輕呼一口氣,悠悠站起,「誰准你動手殺她。」
陳武持刀上前,厲聲呵斥道,「區區庶民,竟敢冒犯太子殿下。」
那人轉過身來,竟是個女子,只見她的言行舉止中帶著慵懶,卻自有一股灑脫的氣度,平凡的臉上有著極為靈動的水眸,顧盼間眼波流轉,直讓人移不開眼。
「太子殿下?」雲歇輕笑了一聲,輕抬眼皮,鋒利的眸光直射向陳武身後的太子,「憑他是太子,就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人?」
「太子殿下乃萬金之軀,按本朝律法,冒犯皇族該處死罪。」
「可笑!」雲歇抱了女孩就要走,卻被一把鋒利的刀攔住去路。
太子本就被純寧和慕黎安弄得惱火不已,一腔怒氣未發,此刻正好拿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出氣。
「陳武,把這兩個人都給我抓起來,等我回去治罪。」
純寧正要上前阻止,卻被慕黎安輕輕一擋,她疑惑地看嚮慕黎安,只見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玩味,看樣子是要在一旁看熱鬧了。
只見雲歇冷笑一聲,一手抱著女孩,一手狠狠打在他的手腕上,陳武只覺得眼前白影一閃,手上劇痛傳來,刀已哐當落地。
被一個女子輕易打落武器對於習武者來說可謂是奇恥大辱,陳武不由得面色一冷,上前就要徒手抓人,誰料雲歇的閃躲速度極快,他竟連她的一塊一角都碰不到。
旁觀的太子看得臉色鐵青,直到陳武被她一腳絆倒在地,太子的怒氣終於上升到了極點,揚手就要上前親自收拾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這時有人擋在了他面前,面帶微笑,「太子還請息怒。」
太子怒道:「慕黎安,你是要為她出頭?」
慕黎安突然湊近了太子耳邊,低語道:「陛下要我們前來是為了調查瘟疫一事,犯不著與一個狂妄的庶女過不去,而且我看他懷裡的女孩似乎也是得了那個病症,太子若是執意殺她,不免給有心之人落了話柄。」
太子看嚮慕黎安,後者臉上的笑意雖是溫雅,卻隱約有了幾分威脅之意,這明顯在告訴他,若是執意追究,也許他會成為這個有心之人。
他此刻雖是怒火滔天,但也知道慕黎安有心要護著這個少女,他如今不比從前,自是不敢和慕黎安硬碰硬。
「哼!孤本寬厚,便不加計較。陳武,走。」太子目光陰鷙地看了雲歇一眼,這次是真的拂袖遠去了。
「狂妄的庶女?」雲歇細細品味著這個詞,不禁輕笑了起來。
「你聽見了。」慕黎安看著她,眸中有著些許驚訝和懷疑,他方才將聲音壓得極低,若不是內功極深之人,是不可能聽見的。
雲歇臉上的笑意一凝,淡淡道:「猜的。」
不等慕黎安說些什麼,她突然又開口喚道:「梓菀。」
一個容貌艷麗的紫衣少女自不遠處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停在了雲歇面前。
「將她帶回去照顧,別再跑出來了。」雲歇撫了撫女孩散亂的發,細心吩咐道。
梓菀垂眸應下,抱過雲歇手中的女孩便又順著原路離開了。
在後頭觀望已久的純寧慢慢走過來,目光充滿了別樣的深意,「我可是甚少看見君侯衝冠一怒為紅顏,這位姑娘看來是君侯的舊識呢。」
「帝姬說笑了,她便是杜府三小姐,杜三寶。」
純寧挑眉,驚訝的目光落在雲歇身上,少女長相平凡,唯一令人眼前一亮的便是那雙眼睛,似是會說話一般的靈氣逼人。
原來她便是杜三寶。
雲歇淡淡一笑,「方才多謝殿下出手相助。」
「不知郡主怎麼會在西嶽城?」慕黎安問道。
「我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外遊玩,數日前碰巧經過這西嶽城,誰能料到西嶽城門突然封閉,我只好被迫留在城內。方才那個女孩名叫阿婉,是我不久前認識的,雙親皆身染疫病,她剛才聽聞雙親死訊,情緒失控了些,衝撞了尊駕,三寶在此替她賠罪,還請二位殿下不要怪她才是。」雲歇垂眸道,態度謙遜,十分真誠。
「無礙。」純寧只是淡淡一笑,「我還有些事要辦,便失陪了。」臨走前還若有深意地看了慕黎安一眼。
雲歇目送她遠去的身影,不愧是皇家最矚目的帝姬,那周身的氣派,尊貴的氣質,真真是渾然天成的高貴與優雅。
「方才若是我沒出手,不知郡主會不會乖乖束手就擒?」身後突然傳來低沉的聲音,雲歇心裡一個咯噔,竟然忘了還有一個慕黎安在這裡了。
「那在於君侯要看多久的熱鬧了。」雲歇回視他,靈眸蘊著笑意。
「倒是看不出來,你的身手竟然如此之高。」幕黎安的眸中有著些許探究之意。
「殿下說笑了,三寶不過花拳繡腿,哪裡算得上高超,只不過三寶自小生活在鄉野村間,人口雜亂,若是不學些防身之術,總歸會吃虧。」
「一個自小生活困難的杜府私生女,是不夠有如此坦然的氣魄和膽識。」慕黎安卻淡淡道。
雲歇也是淡淡一笑,「與其說我有膽識和氣魄,倒不如說清平未來的國君氣量狹小,有句話說得好,官逼民,不得不反抗。」
「杜三寶!你勿再胡言,小心性命不保。」慕黎安的面色微變,沉沉的眸色倏然射出冷光,這是警告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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