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活 第55章 陸大紅第一戰（下）許縣.眾人 加薪
測試廣告1 往年的春酒, 過是大家一說些祝禱之詞，祈願一年的買賣順利吉祥，各桌再行些葷素酒令也就罷了。隨夢小說網 http://m.suimeng.co/雖也樂呵, 但卻都比上今日這般令人大開眼界，讚嘆無窮, 一時間眾鹽販都伸了脖子來, 聽陸大紅朗聲笑道，「和眾兄弟們處了這麼十幾日，我也是知道兄弟們本心裡都是良善仁之輩, 咱們跟著劉香主五湖四海地跑著，多是為生活所迫，人活上, 無非為了這碎銀幾兩、柴米油鹽，求個封妻蔭子、金堂玉馬, 也求個妻兒平安, 上和睦。若是別處能活路, 也能把頭提在手上來跑這一行, 眾位兄弟, 我小陸說得可？」
她這一番話說得軟和又透著妥帖, 仿佛都是說了眾人心裡, 實在是道盡了這幫漢子心中的委屈，這些人中除了劉老大原本家事還算錯之外，哪個是實在找活路了, 才輾轉託人入會販鹽？所得也過是勉力支撐門戶而已, 若是道好些，當真必如此行險，好幾條漢子都紅了眼眶, 叫道，「陸大姐，你是個明眼人，我們會裡的兄弟，許多都苦命！過得今日明日！只求今日能吃飽，往後如何，當真敢去想！」
陸大紅頷首道，「如今天，苦命人可遍地都是？我們從小會說話的年紀，跟著父母一道南逃荒，若是六姐降生，此刻我怕知在哪裡！命好的，當個喚丫頭，命好，便知化成誰的盤中餐了——我親哥便是在逃荒路上，被一夥強人擄去做了兩腳羊！」
當今這上，家室若是完整，家中無人病亡的，都是極福氣的人家了。長二十歲，無人親戚是死於非命的，聽陸大紅這說，都是唏噓已，人喊道，「將來若遇伙強人，兄弟們拼著性命要，也為陸大姐報仇！」
這畢竟已是十餘年前的事了，而且在彬山，這實在是很平常的家庭往事。謝雙瑤在給買活軍的女娘中描繪『外面』可能的危險時，其實也犯了第一界的錯誤，她覺得強/奸和被迫生育是一件很慘的事，但在這個時代，底層女性要面臨的危險實在太多，若讓她們在被強迫和被搶劫之間選，只怕許多人都會選被強迫，因為被強迫或許還會就死，但被搶劫的損失或許就會直接導致某個家人或自己的死亡。
提過的親人，陸大紅微微感傷片刻，此時又掩去唏噓，轉而笑道，「先謝過兄弟們了。如今咱們且說許縣的事，我知道兄弟們心裡我們買活軍埋怨，是這般的道理——年前幾個月，我們買活軍還來的時候，劉香主從臨城縣大量批發了精鹽來，省的鹽梟都來許縣拿鹽，兄弟們只做些搬運的活計，就大把的紅入賬。如今買活軍來了之後，這批發的工作就由買活軍接手了，兄弟們便又要奔波著去往各村，但危險，收入和年前幾個月比也是大如，自心中是難免犯些嘀咕的了。」
這話正中了吳老八心事，他萬想陸大紅連這一茬都看得透了，一時由怔，心道，「陸大姐……雖年紀小，但見事太明白了，愧是六姐心中的得意人兒。」
陸大紅這話自是道理，正因為太道理了，眾人反而好回答，劉香主接口道，「陸大姐，兄弟們都是明是非、寸的人，平時我們的本事也就只夠吃一口辛苦飯的，往來各村得的利，雖豐厚，我們拿得卻安心。年前幾個月，是賺了一大筆，但是因為買活軍貨好，靠我們自己的本事——搬搬鹽哪裡賺得了麼多呢？連往常給各處的打都省了，這全是因為買活軍的緣故，年前賺，銀子雖多，他們其實拿著也安心。」
這話才是正論，城牆根的苦力也能搬鹽，一日二十根籌子罷了，這些鹽販他們年前個人至少都了五十兩的，如今被陸大紅和劉老大一唱一和地破了，倒真安來，知道自己是占了買活軍的便宜。些老實膽小的已是兩股戰戰，生怕買活軍讓他們把這筆錢吐來。
陸大紅卻是笑道，「雖能長久做去，但買活軍入城以前賺了就是你們的，劉香主必擔心，兄弟們都深明大，是些利慾薰心、倒行逆施之輩，六姐你們也是很信的，絕會讓兄弟們吃虧。如今兄弟們重操舊業，在江湖上走動，除了本身販鹽應得的利錢，我們開支的工錢之外，只要是門，買活軍每日額外都津貼，雖和幾個月的快錢無法比，但日積月累也很是豐厚，倘若在行程中了傷亡，買活軍也一定厚加撫恤，會讓兄弟們傷心。」
自從買活軍入城現在，吳老八聽最中聽的話也莫過於此了！他心中連日來的陰雲仿佛都逐漸消散，第一次察覺了自己正沐浴在春暉之中，渾身筋骨跟著活泛鬆軟來，再看陸大紅時，哪還絲毫排斥憂慮？更記得虛無縹緲的江湖規矩，規矩個屁！六姐神仙降，六姐的規矩就是最大的規矩！
買活軍如此客氣，劉香主自要遜謝一番——其實也只是走個過場，多少全個顏面，眾人他還算心服，即便覺得他口中的『我們這些江湖漢子何德何能，能被六姐驅馳就已是福……』這的話十刺耳，但也耐心聽著，自會面反駁。陸大姐卻笑道，「劉香主要客氣，我們買活軍說話做事都很實在，繁文縟節，這筆錢是非給可的。因為門販鹽相當危險，而收入卻相固定，這筆錢從前在許縣還算是體面，以後便是了，買活軍來了以後，四處都活干，掃盲班畢業後，一日至少也是二十五文，我們門販鹽的收入一定要比這個更高，而且要高得多，否則兄弟們還如留在本地做活。現在把賬算清楚，將來就會兄弟託詞辭工，反而鬧得大家難堪。」
買活軍其餘人都是一邊聽一邊頭，顯很認可陸大姐的道理。吳老八也覺得陸大姐實在是要得！這番話說得，頂呱呱、沉甸甸，往後眾兄弟要誰還敢暗中排揎買活軍的好兄弟好姐妹們，就休怪他吳老八給面子了。
他還算是較沉得住氣，余的小年輕一聽這話，立刻哄叫好，都道買活軍高，滿口也是六姐慈悲，六姐神仙降，一反之前的消沉敷衍，一個個摩拳擦掌，巴得立刻發。劉香主也叫道，「好！六姐實在想得仔細，往後我們弟兄們的命就是六姐的了！在這個香主，雖敢和六姐相比，但也絕能落後了，會中本一筆『公錢』，是備著兄弟們婚喪嫁娶，會裡慰問犒勞的，我個人再捐一千兩銀子，以後兄弟們萬一個什麼測，都從其中錢撫恤！除此以外，絕挪作他！這筆錢此後就由買活軍在我們會中的弟兄姐妹掌管，請陸大姐勿要推辭，否則就是看我劉某人！」
他滿臉慨，一副仗疏財的英雄模，眾人也跟著大聲喝彩，買活軍、陸大姐和劉香主大表忠心，這頓春宴的氣氛至此終於完全掃除陰霾，步入高.潮，眾人紛紛舉杯相賀，又喝了幾杯，陸大紅又請眾人儘量吃喝，別辜負了這上好的山貨，眾人也都覺得她說得理，忙又舉筷夾了肉片、河魚、豆腐往鍋中去燙，又舀了滾熱的鮮湯來喝。
雞湯也還罷了，山珍海味湯一入口，只覺得鮮得令人非擠眉弄眼可，一口湯要在口中含了半日才捨得咽去，鹹味之外一股無以名狀的熱燙鮮味撞進心頭，眾人連酒都喝了，都爭著喝湯，一面喝，一面聽陸大紅道，「這錢上的事，只是六姐操的一小份心而已，六姐所慮的還一個，便是我們縣的女娘都極少，會中兄弟許多都是未成親的，當可明白我的意，了錢，女娘卻少，能成家立業，也是難熬。我在這裡給諸位透個底，臨城、彬山、雲縣，這縣人口，男子占了八成，女子只兩成——這還是算上了我們彬山的女娘。」
眾人都知道，彬山女娘是會被溺死的，因為謝六姐的關係，個個都能平安長大，讀書認字，人數也是縣中最多的一處。許縣這裡如果彬山女娘的數字去勻，只會更難堪，眾人也都切身地感了這一，私鹽販子雖職業見得光，但收入在許縣算是很錯的了，連他們都很難娶親，就是因為實在女娘的緣故。此時都頭稱是，吳老八道，「六姐連此事都為我們想著呢？」
陸大紅笑道，「這是哪裡話，天事都在六姐心裡裝著呢，更何況婚姻這的人倫大事呢？只是我們福建道彩禮輕、嫁妝重，農家願意養女的極少見，這些年天大亂，女嬰更是難以長成，如今雖說境況好了些，但遠水解得近渴，等這批女娘成人，都是二十幾年後的事了，時大家也老了，什麼？一批的女娘自是配一批的兒郎，我們這一代的兒郎，想要在十年內婚配，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去外地吸引些女娘的人家來買活軍這裡定居，又或是為咱們兄弟中上了二十五的，說些寡婦什麼的回來，也無可。」
這些私鹽販子在外行走，自是接觸正經人家的女眷的，甚而許多地方聽說外人來了，都會囑咐女眷藏好，根本就無從接觸，貿打探，也會引來本地人的反感，眾人聽陸大紅說這裡，都是恍大悟，紛紛笑道，「難怪要請陸大姐坐鎮我們會裡，原來是給我們相新婦來的！」
因為時媒婆多打趣屑的議論，所以他們敢以媒婆來形容陸大紅等人的職責，但一聽說謝六姐讓陸大紅她們入隊做事是這般的緣故，頓時便一掃之前的成見，反而暗自埋怨為何派遣更多女娘過來，如今女娘只個，好些的小隊，原本吳老八他們是幸災樂禍，此時反而大為欣羨，情緒全倒轉了過來。
陸大紅又款款解釋：並是相新婦，而是儘量說服一些養了女孩的家庭往許縣這裡搬遷，又請眾人一主意，問他們許縣的好處是是足以說服村民，「咱們是去做好事的，是等擄掠婦女的強人，若是好心辦了壞事反而好了。」
眾人此時是真正將買活軍的差當成了自己的差，紛紛踴躍了主意，「我們許縣如今已是買活軍旗，如何好？省接壤的縣府，哪個能和我們相比——我們馬上就要種六姐稻了！」
「他們如今山上的日子也好過，聽聞六姐這裡好稻子，如何願來？」
「我們要往浙江里去，尤其是去織戶多的所在，織戶多的治，女娘便多，諸暨、金華一帶，這些年也亂得很，許久未過去了，由我們先去探路，走通了再請陸大姐過去走一遭！」
「還些家裡養了獨生女兒的大戶人家——來我們買活軍這裡啊！我們剛看的榜文，個，個……」
吳老八多年來未曾娶親，其實便是因為本地女娘太少，他眼光又高，落得個高成低就的，饒是他自詡心成算，此時依熱血沸騰，大聲嚷道，「個新式婚書！浙江里徵兵太多，許多家中只許多守灶女，偌許家財知要被族裡算計走多少，咱們買活軍這裡新式婚書這的好東西，像她們這的人家，為何願來呢？！」
他已完全遺忘了自己半個時辰前新式婚書的排斥，儼為自己生活在買活軍治，能新式婚書這妙想天開的德政吸引更多女娘入駐而由衷驕傲。更為陸大紅盤算了來，「陸大姐，今日我喝酒了，席後咱們便開始學吳地方言，要往浙江道去，會說他們的話是成的——」
陸大紅連忙敬了他半碗茶，又流露洗耳恭聽的尊敬模來，請吳老八發表高見，他們買活軍這一是好，從拿大，總是虛心好學。吳老八當便手舞足蹈，將自己這些年來在江湖中行走的講究傾囊相授，滿桌鹽販，喝著鮮湯吃著美食，想日後厚財在手，佳人在抱的好日子，無是眉開眼笑，或是攬著身旁的買活軍拍胸脯表忠心，或是又慎重向黃小翠幾人斟茶賠罪，各自盡興了極，這其中唯劉老大一人還少許清明，瞧見幾個男兵悄悄給陸大紅豎大拇指。
再看陸大紅，還是憨厚雄健的子，實在看如此心計手腕，一頓酒便令原本她們又厭又怕的鹽販前倨後恭、死心塌地，見他看了過來，從容一笑，舉杯遙敬，劉老大慌忙舉杯滿飲，酒已冷了也顧得換。一條涼線入喉，仿佛連心都跟著涼了，半生功業，就這輕輕巧巧被陸大紅收服了做成買活軍的班底，但失落之餘，心也是一片後怕慶幸——還好，還好！如果當真被眼前的利迷了眼，和張地主一聯手敵買活軍，還要卡著買活軍的脖子，吃許縣轉運之利，現在，他還活路麼？站了邊，如今還保得性命，又一番新生，若是這一遭做得好，將來買活軍中，怕也少得他一個位置！
想這裡，雄心又隨著酒液慢慢滾熱了來，劉老大轉而擔憂了陸大紅這個女娘的安危：只盼著她們都平安無事！順順噹噹發，順順噹噹歸來，他也順順噹噹跟著升官發財，千萬勿在途中遇強梁人販、地痞流氓、山匪水霸、猛虎山狼、貪官污吏、村氓紈絝、疫病兵災……
劉老大並是十迷信的人，他和買活軍打多了交道，在信仰上也變成了徹頭徹尾的實主，想鹽販子們一路上可能遇的波折，他便立刻決定春宴後便去城中找一找新立的六姐生祠，悄悄拜一拜，請六姐保佑。——但他和所中國人一，絕會把希望完全寄托在求神拜佛上，這一趟買賣，他決定親自馬，護送陸大紅，再派心腹護著黃小翠、胡紅：別人都能事，這個女娘卻一定要平安歸來！測試廣告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