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也沒有辦法。
上一回裴璜的事情,老父親發了火,他就有些戰戰兢兢了,再加上前段時間的祈雨,全然沒有效果,他這會兒已經十分惶恐。
這種時候,想要坐穩儲位,必須要討好皇帝,不能讓皇帝再對自己有任何不滿。
要不然,皇帝雖然不太可能直接動他這個儲君的位置,但是只要顯露出一點苗頭,釋放出一點信號,其他的皇子們便不太可能像現在這樣老實本分了。
因此,他必須要儘可能的討好自己那個說話雲裡霧裡,心思晦澀難明,卻完全不肯擔任何責任的父親。
幾個宰相,將戶部的堂官都請了過來,一幫子大臣一起議了兩天,最終才定下了章程。
地方官員奏請的二十餘州,按照不同情況不同處理,其中旱情最重的幾個州,免除今年的錢糧。
其餘州相應減免部分。
這樣算下來,朝廷能多少收上來一些,補貼給宮裡,其他部門的開支,依舊削減。
定下來之後,其他宰相沒有意見,宰相王度則是勃然大怒,直接在政事堂拍了桌子,怒聲道:「一部分州免除,另一部分州不免除,這錢糧攤派下去,地方官員再撈一點,最後收到百姓頭上,恐怕該交多少還是交多少,一個銅錢都不會少!」
「去年宣州石埭縣的事情,諸位都忘了嗎?朝廷收三百錢,到了石埭,竟被他們加收到了八百錢,一貫錢!」
崔垣先是看了看太子,然後拉了拉王度的衣袖,開口道:「王相,宣州相應貪官污吏,不是都已經處理了嘛,現在提這些,不合時宜。」
他咳嗽了一聲,繼續說道:「哪怕底下的官員上下其手,我們畢竟免除了一部分,地方官再拿,老百姓怎麼也會輕鬆一些的。」
「總比不免要強罷?」
王度臉色漲紅,依舊憤憤不平。
一旁的太子,也面露不快之色,他站了起來,看向王度:「那王相看,應該怎麼辦?」
「王相這般風骨,前日面聖的時候,怎麼不在父皇那裡替百姓爭一爭?」
王度被擠兌了兩句,勃然大怒,但是又不能發作,只能咬牙道:「殿下,那日臣已經爭了,陛下讓我等來與殿下商議,臣在殿下面前,依舊在爭!」
「按臣的主意,中原凡是遭了旱災的州郡,今年的錢糧一應免除,再派賑濟使下去,賑濟災民,以防止再生民亂,這才是朝廷的第一大事,至於別的事情。」
「都可以放一放!」
其餘宰相,都低著頭,裝作沒有聽見。
崔垣見氣氛太僵,不得已之下,開口調和道:「好了好了,王相,戶部的幾個堂官都在,賑濟災民,實在是沒有錢,也做不成了。」
太子殿下站了起來,面露不悅之色:「今天請孤過來的時候,政事堂說是已經議好了章程,現在孤過來了,你們卻還在爭吵,請孤過來做什麼?」
說罷,他拂袖而去。
「什麼時候商議好了,再請孤過來!」
幾個宰相看到太子殿下離去的背影,面面相覷。
王度也站了起來,惱了:「大不了這個宰相不做了,諸位相公議罷,老夫告病了!」
說罷,也拂袖而去。
剩下的幾個宰相,留在原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過了一會兒,不知道誰嘀咕了一聲。
「還是蘇靖平叛,平的太順利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變了神色,幾個宰相也都皺起了眉頭。
崔垣站了起來,回頭看向在座眾人,咳嗽了一聲,肅然道:「都不要胡說八道了,傳到陛下那裡,咱們這一任政事堂,還干不幹了?」
眾人這才不說話了,與戶部開始重新討論方案。
而另一邊的太子殿下,也是一肚子氣,一路回到了東宮之後,咬牙切齒,好一會兒才平緩過來。
冷靜下來之後,他伏案親筆寫了封信,封好封口之後,遞給東宮的親信,叮囑道:「六百里加急,送到裴三郎手上去。」
這親信不敢怠慢,跪地雙手接過,點頭應了聲是,隨即起身,扭頭送信去了。
等這親信走遠,太子殿下握緊拳頭,咬牙切齒。
「父皇給孤氣受,你們也給孤氣受!」
他憤恨難平,換了身衣服,一路出了東宮,去了宮外的一處私宅,一進宅們,就有十來個少男少女迎了上來,聲音甜的膩人。
「太子爺~」
太子心情不好,面色陰沉,一把扯下眼前兩人的衣物,喝道:「進屋去!」
這兩人驚呼了一聲,隨即一左一右,攙扶著太子殿下,進了裡屋。這一夜,太子宿在了宮外,不曾回東宮。
三四天之後。
遠在千里之外,已經快要到錢塘任錢塘郡守的裴璜裴公子,在路上收到了來自太子殿下的親筆信。
看了一遍之後,馬車裡的裴公子喊了一聲,開口道:「停車。」
馬車很快停了下來,裴公子下了馬車,凝眉想了想,然後看向自己三十多個隨從,吩咐道:「給我一匹馬,我要去一趟越州,只裴莊一個人跟著我就行。」
「其他人,去錢塘等我。」
「是!」
眾人紛紛應是,裴公子帶著自己的貼身護衛裴莊,二人上馬之後,直接轉道越州,奔了兩天之後,就到了越州城外平叛大軍的大營,二人剛剛靠近,就被攔了下來,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後,他們才被請進了大營。
很快,少將軍蘇晟出營迎接,見到裴璜之後,他抱拳行禮:「裴公子。」
裴璜滿臉笑容,很是親和,拱手還禮:「少將軍。」
蘇晟並不懷疑裴璜的身份,且不說裴璜有印信在,單說裴璜身上的這股子貴氣,一般人就是絕學不來的。
二人客套了幾句之後,蘇晟在前面引路,很快把裴璜帶到了中軍大帳,還沒進帳篷里,他就聽到了一個年輕人的聲音。
「大將軍,越州城裡已經人心惶惶,我覺得再繼續強攻幾天,有希望破越州城!」
「我們還可以,讓一些嗓門大的人喊話勸降,城裡的反賊們雖然不會投降,但是百姓以及被反賊裹挾的兵丁,說不定就會投降。」
「至少守起城來,士氣也會低迷。」
蘇大將軍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裴璜就扭頭看了看蘇晟,笑著說道:「這聲音好耳熟,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
蘇晟笑著說道:「這是我們這一次平叛的功臣之一,本來應該是駐紮在錢塘的,這會兒是臨時留在大營里,幫著參謀攻越州城的事情。」
聽到了帳外蘇晟跟裴璜的聲音,大帳里的李雲跟蘇靖,便停止了對話,裴璜與蘇晟,也是這個時候走了進來,蘇晟低頭抱拳:「大將軍,新任錢塘郡守裴璜裴公子來了。」
而裴璜,則是掃視了一眼大帳,一眼就看到了李雲,他先是面露詫異之色,隨即恢復平靜,對著蘇靖畢恭畢敬的拱手行禮:「後生裴璜,拜見大將軍!」
蘇靖笑了笑,沒有起身,不過卻回了一句:「裴公子客氣。」
說著,他看向李昭跟蘇晟,淡淡的說道:「你們先出去罷。」
二人應了聲是,正要出去,裴璜看著李雲,笑著說道:「李都頭,去年分開之後,不想又在這裡碰面了,真是緣分。」
李雲自然還記得這位高高在上的裴公子,不過去年他都不怯場,這個時候就更加自然了,微笑點頭之後,開口道:「能再見裴公子,的確是緣分。」
他頓了頓,又笑著說道:「我手裡,還有一塊裴公子送的牌子呢,沒想到沒有去京城見公子,卻在越州重逢了。」
「別提了。」
裴璜嘆了口氣:「時運不濟,越州的事情,讓我栽了個大跟頭。」
他看著李雲,微笑道:「聽說顧文川,還是李都頭帶去的石埭。」
二人簡單聊了幾句,不過裴璜很快反應過來,這是蘇靖的大帳,於是拍了拍李雲的肩膀,開口道:「咱們稍後再敘舊,我先見過大將軍。」
李雲也不囉嗦,點頭之後,跟在蘇晟身後,就離開了。
他們二人離開之後,蘇大將軍有些好奇,問道:「裴公子認得他?」
「去年奉命到宣州,查石埭謀反一案,與這位李都頭有些交集。」
說到這裡,裴璜對著蘇靖再一次欠身行禮,開口笑道:「大將軍此次平叛,功勳卓著。」
「晚輩在京城,聽到大將軍的戰績,佩服的五體投地。」
「就連太子…」
他頓了頓,看向蘇靖,臉上依舊滿是笑容。
「也直誇大將軍是國之柱石。」
卡文了,到現在才磨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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