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點30,你離開了防暴組執勤隊伍,夏林。」
陸三良一字一句地問著。
「你去哪裡了?」
夏林目光冰冷。
「那你又在哪裡?」
「你自己說過的,要帶四月去換一個機械肺。」
「四月呢?」
「我留在慶余街那邊了。」
「誰相信?」
陸三良驟然沉默了下來,低頭看著自己的義體視界。
上面依舊顯示著來自城安局的故障斷開強連接提示。
一種莫大的惶恐轟然炸開在了陸三良的心頭。
是的,從10點30開始,陸三良便切斷了與城安局的連接。
這是為了防止自己被夏林的系統追蹤到。
但問題在於。
誰相信?
城安局的系統只會記錄著,在今天,在白芒死去的時候,陸三良斷開了星沫連接,整個人不知去向。
陸三良猛然抬起頭來,舉起拳頭怒罵了一聲。
「王八蛋!」
......
城市監控是抓不到陸三良的蹤跡的。
這個城急處監察科的男人對於城市監控過於熟悉。
當初被莊其魚誣陷暴力越獄的時候,便有過先例。
誰也沒有想到,這種隨時的謹慎,反倒成為了壓死陸三良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
城市安全局三司監察司的人很快便出現在了這裡。
秋山站在巷口,看著廣告牌上白芒的屍體,神色複雜。
內部糾察科的人已經分開了扭打在一起的二人。
陸三良被三司監察司的人帶走了。
夏林安靜地站在巷口,眸中閃爍著一些雪花點,那是義體故障的外顯。
秋山沉默地遞過來一個義體神經系統穩流器。
夏林接入了義體埠,義體故障漸漸平穩下來。
「是你做的嗎?」
秋山輕聲問道。
夏林只是平靜地搖了搖頭。
.......
雖然在這樣的關頭,城安局並不想讓白芒的死訊被清遠市民知曉。
然而一座暴亂的城市,風聲顯然是控不住的。
在31日下午的時候。
幾乎整座城市都出現了五顏六色的小道消息彈窗。
——城急處當權之人白芒,疑似死於城市暴亂之中。
越是小道消息,越是像大雪一樣迅速地傳播著。
陳溪午在隔斷間裡坐著的時候,很是突兀的便聽見了外面似乎打碎了某些東西的聲音。
連忙跑出來。
只見陸紅繩怔怔地坐在那裡。
面前是一個暗紅色的光幕彈窗——那是從她的義手關節里彈出來。
「怎麼了?」
陳溪午沒有在意那個彈窗,只以為是遭遇了莫名侵入。
陸紅繩神色複雜,很快關閉了那個彈窗,撿起了地上那顆砸碎的義眼,深吸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
「沒什麼,就是被嚇了一跳而已,你去忙吧。」
陳溪午雖然有些懷疑,但是看陸紅繩的樣子,也沒有再問什麼,一步三回頭的去了隔斷間。
沒過多久,從裡面便傳來了陳溪午很是愁苦的聲音。
「陸紅繩,錕斤拷燙燙燙是什麼意思?」
如果是往日,這個少女少不得要譏諷陳溪午一番。
但是今天沒有,只是像是失神一樣的說著。
「啊,對,是的。」
過了沒有多久,陳溪午便走了出來,站在櫃檯邊很是狐疑地看著陸紅繩。
後者全然沒有注意到陳溪午的存在,只是坐在那裡發著呆。
陳溪午看了許久,而後走到了店前,張望了一下,伸手將店門關閉。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坐在那裡少女驚得跳了起來,眼睛不停的轉動著,幾乎是驚恐地看著陳溪午。
「你做什麼?」
陳溪午默然地看著陸紅繩,什麼也沒有說。
過了少許,陸紅繩終於冷靜了下來,沉默不語地坐了下去。
陳溪午的聲音適時的響起。
「你今天怎麼了?」
陸紅繩並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打開了星沫系統上的一條資訊。
陳溪午走了過去,看著上面的字眼,瞬間睜大了眼睛。
「陸三良他上司死了?」
他又轉頭看著陸紅繩:「但這個和你有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並沒有問完。
陳溪午眸中漸漸出現了一種震驚的色彩。
「這和你有關係?」
陸紅繩整個人都癱了下去,神色複雜地仰躺在那裡。
「我不知道。」
但這個少女又自相矛盾地問著。
「假如他們從白芒的身體裡提取出了一些彈片,你說城安局的人,能不能夠找得到來源?」
陳溪午沉默很久,看著那條極為簡短的,只是說來白芒疑似死於暴亂之中的消息。
「你怎麼知道他的身體裡.....會有彈片?」
陸紅繩整個人都顫了一顫,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沉默很久之後,她關閉了星沫網絡。
但沒有切斷連接。
今天大概是最後一天,世人可以暢所欲言的日子。
陸紅繩低下頭去,一字一句地說道:「就在昨晚,夏林用了一萬星淵點,從我這裡買了一把地下流出的普通的槍。」
陳溪午怔怔地站在那裡。
那個神色冰冷,但眸子裡似乎藏了一片海的男人?
陸紅繩似乎終於冷靜了下來。
「毫無疑問,一萬星淵點,在平常,足夠讓我守口如瓶。」
「但我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件事情。」
陳溪午默然的站在那裡,看了陸紅繩許久,少女呼吸依舊有些粗重。
「你打算怎麼辦?」
陸紅繩坐在那裡沉默著,過了很久才緩緩說道:「城安局的人總會查到這裡來的。」
陳溪午明白了她的意思。
陸紅繩站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走過去把門打開來,站在那裡靜靜的看著巷子。
遠處暴亂的聲音依舊。
那些被破壞的電子機械在發出很是痛苦的嗡鳴聲。
「如果早知道那把槍會用來做這樣的事情,我昨晚絕對不可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陸紅繩輕聲說道。
陳溪午嘆了一口氣,走到陸紅繩身邊,說道:「不管怎麼樣,你都不應該做這樣的事情。」
陸紅繩只是平靜地說道:「那是你,而不是我。」
陳溪午沒有反駁。
人間的很多事情,當然都是那是你而不是我。
「所以下次還敢?」
「下次還敢。」
陸紅繩勉強笑了笑,而後走出門去。
「要我陪你去嗎?」
「不用了,你看著店就行。」
陳溪午沒有跟上去,只是站在門口,眉頭緊鎖的看著少女的背影。
他心中滿是不解。
夏林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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