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礦場。
地下某處。
塔姆輕聲說道:「喔,就是這裡。」
「這裡?」拓納悶道,黑暗中響起窸窸窣窣的摸索聲。很快,他的語氣更加困惑,「這裡是死路啊。」
一簇微弱的白光亮起,來自塔姆的魔杖。
「這面牆」塔姆將手貼在牆面上,「不是岩石,是薩隆邪鐵。」
「嗯?」拓也湊近摸了摸,「薩隆故意堵住了出口?」
他們起初沿著廢棄礦道前進,不久抵達廢棄礦道的盡頭,那裡早已坍塌,然後,他們鑽進薩隆開闢的隧道,七拐八拐,爬上爬下,最終來到這裡,沒想到出口竟然堵了。
拓俯身把耳朵貼在牆面上,想試試能不能聽到另一邊的動靜。
剛一貼上,他便聽到了一種古怪的「水流聲」,時有時無,毫無規律。
突然。
一個鏗鏘的金屬聲在他耳邊炸響:「你在聽什麼?」
「操!」
拓一個後滾翻蹲伏在地,反手握住一把短匕,死死盯著那面會說話的牆壁。
塔姆咕咕笑了起來:「喔,我已經告訴你,它是薩隆邪鐵。」
拓側頭看向空處,顯然在聆聽其他人格說話,片刻,他放鬆下來,神情無奈,「塔姆先生,不帶這樣玩的。」
一旁的秘法聲音干啞:「薩隆閣下,外面是否有妖精的哨兵?」
薩隆分裂體的性格各不相同,此刻的薩隆聲音平靜,不急不躁:「沒有,大部分妖精向中京移動,留守這片礦區的妖精集中在人類的建築物中。」
「什麼?」拓一臉震驚,「大部分妖精向中京移動?」
薩隆出聲道:「你為什麼要重複我說的話?」
「我」拓無言以對。
「喔,局勢發展比想像得要快,」塔姆肅然道,「我們得儘快捕獲一個妖精,搞清楚它們的計劃。」
「哦。」
薩隆嘟囔一聲。
下一刻。
隧道盡頭整面牆開始蠕動收縮,變成一團聚攏的碎石群。
裹挾著沙塵的風涌了進來,空氣立刻充斥著刺鼻的化學味道。
拓扣上呼吸面罩,一馬當先地探出頭去。
外面天光昏暗,能見度尚可,隱約能看到尺寸無比巨大的機械設備基座。
沙塵和輻射對三個靈理世界生物沒什麼影響,塔姆詢問道:「人類的建築在哪個方向?」
薩隆從出口擠出去,軀體伸出一截指向左前方,聲音洪亮:「這裡是一處礦坑,建築在那個方向,距離很遠。」
「我,唔,」拓一張嘴吃了一嘴沙子,只好擺手,示意大家趕快出發。
十多分鐘後。
一行人頂著狂風來到機械設備腳下,拓仰頭看去,發現這是一輛無比巨大的輪斗式挖掘機,簡直像一座移動城堡,底部並列八條履帶機構,每一條履帶都寬達幾十米,上方矗立的金屬軀體高不可攀,被沙塵遮蔽。
或許由於年久失修,橫向伸出的「鐵臂」無力垂下,巨大的輪斗就在頭頂上方,鋸盤狀的輪斗上配有十多個鏟斗,每一個看起來都有足球場大小。
拓聽完其他人格對這輛巨型挖掘機的介紹,撇了撇嘴,準備繼續趕路,卻突然發現,秘法面向履帶之間的某處縫隙,緩緩舉起了魔杖。
妖精?
拓立刻伏底身體。
「喔,是人類,」塔姆的聲音在狂風中依舊清晰。
聽到是人類,拓晃了晃脖子,如一頭靈活的獵豹一躍而起,攀著履帶的巨齒翻了上去,接著飛躍數條履帶,直接跳進了秘法指向的縫隙。
片刻。
一個身影飛了出來,撲在地上。
拓慢悠悠地走出來,拎起那個人的腦袋打量。
「你在這裡做什麼,人類,」塔姆走近,好奇道。
那人渾身髒兮兮,滿臉血污,抬頭看到塔姆青蛙般的闊嘴,猛地一哆嗦,說不出話來。
「嗯?」拓將匕首尖抵在了那人脖子上。
「唔唔,唔唔,」那人嘴裡含糊地哼哼,用手指了指上面。
拓抬頭,發現這個傢伙指的是輪斗上的某個鏟斗。
「喔,上面還有倖存者?」塔姆想了想說道,「別害怕,我們是人類的朋友,請帶我們上去。」
拓鬆開手,摸了摸那人的腦袋,擠出一個假惺惺的笑容。
十分鐘後。
一行人順著巨型輪式挖掘機複雜的機械結構爬了上去,走過橫向的傳送帶,鑽進了一個恰好倒扣在傳送帶盡頭的鏟斗里。
剛一進去,拓就看到黑壓壓的人群,大多是老人和孩子。他們沒有呼吸面罩,臉上蒙著破布,擠作一團,渾身上下沒一處乾淨的地方。
拓沉默不語。
誰都知道,鏟斗即便窩風,也難以阻擋空氣中的輻射和化學毒素,藏在這裡只是等死。
可是,這些人還能去哪兒呢?
帶路的人脫下唯一一個呼吸面罩,蹲在地上咳嗽了許久才低聲道:「你們是誰?」
拓愣了一下,身體開始變化,肌肉隆起,頭髮變黃,臉上的肌肉扭曲變形,眨眼變成了佐爾格。
這一幕本該令人震驚,然而,倖存者們木然地仰著頭,眼神沒有絲毫波動。
佐爾格蹲下,低沉道:「我們來自中京,你們是西部礦場的礦工嗎?」
「他們是,我不是,」帶路的人耷拉著腦袋,「我是從捍衛者號逃出來的。」
佐爾格眯了下眼睛,輕聲道:「我是該隱的朋友。」
「啊?」那人猛地抬頭,眼睛綻放出光彩,卻又愣住,眨了眨眼睛,往佐爾格身後看了看,「你從哪兒冒出來的?剛剛那個瘦子呢?」
「他在外面警戒,」佐爾格極有耐心,瞥了一眼塔姆和秘法,「我們受該隱委託,需要知道真實情況。」
「喔,是的,我與這位魔法師是該隱女士聘請的顧問,」塔姆攤手,「聽說捍衛者號沉沒了。」
「嗯,被妖怪摧毀了,沒幾個人活下來,我父親,我弟弟,凱撒,朴胖子,都死了,」那人紅了眼睛。
「節哀,」佐爾格拍了拍他肩膀,「我想知道,你認不認識梅賽先生。」
「我我不認識」
佐爾格皺起眉頭,看向塔姆。
「喔」塔姆眼神中透露出一抹悲哀,「孩子,你不僅認識梅賽先生,而且,你和凱撒,朴胖子一起負責保護他。」
那人愣了,接著徹底崩潰,雙手捂住臉哭了起來:「梅賽讓我逃命,讓我不要管他,我對不起尊主,對不起李涼先生,是我害死了梅賽老頭」
佐爾格臉色鐵青,抽出了腰間的匕首。
「廢物。」
「喔,」塔姆用魔杖輕輕壓住了佐爾格的手,嘆了口氣:「當時梅賽腿受了傷,已經趕不上那艘潛艇,讓這個孩子獨自逃生是梅賽自己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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