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全/本/小/說/網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轉眼間已經是太平興國七年的春節,總算是國泰民安五穀豐登,只是四方夷人卻並未臣服,始終是大宋皇帝太宗皇帝的一塊兒心病。
太宗皇帝把玩著大臣們獻上的應和詩句,心中卻並不平靜。
北方的契丹人總算是退卻了,此番北征可以說是功過相抵,先是勢如破竹地攻城掠地,然後又是丟盔棄甲地一敗塗地,最後是楊延昭的奇兵奏效,一舉破敵,雙方罷手言和。總之大家都沒有撈到什麼好處,兵將卻折損了不少,太宗皇帝粗略地估算了一下,這次北征損失的人馬就在十萬以上,軍費物資更是所耗甚多。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太宗皇帝忽然想起了兄長說過的這句話來。
南方雖然已經平定,然則百夷動輒暴亂,仍需要官兵彈壓,西北的吐番雖然等閒不出邊境,但是勢力卻也雄厚,不可等閒視之!北方的契丹立國已經百餘年,實力遠在各國之上,更是大宋國的心頭之患,而西南的邊陲小國大理,近來也有些蠢蠢欲動,一個字,煩啊!
契丹人忙於收拾京城的紛亂局面,因此並沒有在和談中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反而使大宋的北疆又多出一兩個州縣的地盤兒,兩國約定三年內不起刀兵,只是這個約定到底有多大的約束力就很難講了。
看著手裡面的詩作,太宗皇帝忽然有些作難了。
「楊延昭啊!朕應當如何對你呢?」太宗皇帝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詩作擱在一旁,暫時不去想它。
有功不賞,有過不罰,都不是明主所為。身為人君,他很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面對眾多大臣的非議,卻一時下不了狠心。
論功勞,楊延昭出奇兵襲擾契丹人的後方。令對方不能安心南下。無功而返,又在正面戰場上築沙為城,以區區數萬疲兵擊退契丹人數十萬大軍地猛烈進攻,占據了桑乾河北岸的大片土地,功勞甚大,按說加官進爵是理所當然。可是,他私命水師北上,並沒有經過樞密院的批准,也沒有事先報給朝廷,落到了言官的嘴裡就是心懷異志圖謀不軌。其最大焉!
總算是太宗皇帝還不是十分的昏庸,知道不能自毀國家柱石,因此只是批准我丁憂而已,他想地非常清楚,反正天波府近在眼前,萬一有事,也不過是一紙詔書便能調到身邊聽用,這其中的時間一長。大家也就都忘了還有這麼一回事兒了。
「皇上,內衛將軍有急奏!」內侍總管王繼恩突然跑了進來,腦門兒上儘是細密的汗珠兒。
「呈上來。」太宗皇帝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從小太監的手中借過了奏章。
太宗皇帝只看了一眼,便氣得拍起了桌子。
「朕白白地養了一群飯桶!一個大活人居然能弄丟了?那朕的腦袋還能安安穩穩地呆在脖子上面嗎?」太宗皇帝鬍子翹的老高,臉色蒼白,眼睛更是瞪得渾圓。
「皇上息怒!保重龍體要緊啊!」王繼恩有些緊張地看著太宗皇帝,心中撲通撲通亂跳。
內衛將軍王性安,同他是本家叔侄關係,若是侄子有了危險,他這個當叔叔的卻不能夠置之不理。可是這件事情實在是太丟臉了,怕是憑他的面子也難以保全啊!
「王性安人呢?叫他來見朕——」太宗皇帝吹起了鬍子,瞪著眼睛責問道。
「就在殿外侯旨——」王繼恩見太宗皇帝勃然做色,當下也不敢多說。
太宗皇帝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行將憤怒的情緒壓了下來,鎮定了一下後吩咐道,「宣他進來搭話!」
王性安戰戰兢兢地進了大殿,撲通一下就跪倒在丹墀下,口中連稱死罪。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太宗皇帝也不囉嗦,直接問道。
王性安看著太宗皇帝冰冷的目光,心底生寒,「臣啟萬歲,昨夜宮中侍衛並未發現異狀,到天明時分巡查的時候,已經不見了人犯。臣親率眾侍衛查遍各殿,均未發現有人留下的痕跡,侍衛們也都齊全,當時殿中侍候的宮女仍在昏睡中,懷疑是被人用薰香迷倒。」
「這麼說應該是江湖人士所為了?」太宗皇帝皺著眉頭問道。
「臣不敢妄言,不過在現場發現了這個東西。」王性安有些膽怯地回答道,然後向旁邊的小太監呈上了一塊藍色的玉佩。
太宗皇帝示意將那玉佩呈了上去,拿在手中翻來覆去地看了看。
玉佩很普通,藍汪汪的佩身上刻著五個篆體字,「無可無不可。」
「這是什麼東西?」太宗皇帝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將玉佩又放了回去,吩咐道,「拿下去好好查驗來歷,一定要將大理公主給我找回來!要是辦砸了,你也不用回來了!」
「微臣遵旨,微臣告退。」王性安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急忙下殿去了。
太宗皇帝心中異常憤怒,好不容易有個大理公主自己送上門來,正好當作人質,誰知道又被這些飯桶給看丟了,要知道現在大理國內也是一片磨刀霍霍的景象,仿佛就要動兵殺入中原,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果大宋軟禁大理公主的事情泄漏出去,還不成為對方出兵的藉口啊?雖說淮陽王已經去了蜀中置制兵馬,可是對方畢竟準備已久,事情究竟如何還很難預測,此時生事,確實也被動。
現在人居然被從皇宮裡面劫走了,這不是公然向大宋國上下挑釁麼?是可忍孰不可忍?太宗皇帝重重地拍了一下龍椅地扶手,氣憤地想道。
左思右想,大理的事情始終是個禍患,過了一陣子太宗皇帝決定道。「王繼恩,準備一下,換便裝隨朕出宮。」
「官家,要去哪裡?內臣也好安排。」王繼恩問道。
太宗皇帝本來是要說個地方的,可是看到周圍幾個小太監的耳朵都豎起老高。話到嘴邊兒又咽了回去。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問那麼多做什麼?走到哪裡算哪裡——」
「是!」王繼恩將頭一縮,心道今天皇帝的脾氣果然不好,再也不敢多言,趕忙告退,下去安排車駕去了。
半個時辰後,皇帝的車駕就出了宮。
說是隨便走走,可是車駕很自然地就來到了宰相趙普的府邸前停了下來。
無論是太祖皇帝還是太宗皇帝,都喜歡到大臣家中作客,這其中除了和諧君臣關係外。可能更多的是要對大臣地日常舉止作一探究,頗有些窺私癖的嫌疑。
「皇上——」趙府的門官自然是認得皇帝的,眼見皇帝突然來訪,臉上有些不自然的樣子,卻也不敢多說什麼,將中門打開,迎了進來。
趙普的府邸離皇宮很近,不過是一牆之隔而已。後院緊緊地靠著皇宮的菜園子,若非隔著一道高牆,來往起來倒是非常便利。
「皇上?」迎出來的趙普顯得有些驚訝。卻沒有慌張,這種事情他早就經歷的多了,兩代皇帝一遇到什麼煩心的或是開心的事情,常常都會來自己家裡面轉轉的,就是不知道這一回是為了什麼事情了。
「則平的府邸好像又有新氣象啊!」太宗皇帝打量了一下周圍,笑著說道。
「微臣的狗窩怎麼能入得了皇上的法眼,也就馬馬虎虎吧。」趙普謙虛道。
瑞雪初晴,院子裡面倒是非常清爽的樣子。花花草草什麼的自然是沒有了,幾枝臘梅倒是開的分外妖嬈,給人一種渙然向上的感覺,令人耳目一新。
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趙普的後院裡,地方倒是夠大,一眼望去,好大一片都是白茫茫覆蓋著,其間還有幾座亭台點綴,乾枯的老樹旁邊有一口枯井。
眼前此景,似乎在哪裡見過一般吶!太宗皇帝的心裏面嘀咕道。
「則平,近來滇南形勢有所異動,我當如何應對?」轉了兩圈後,太宗皇帝問道。
「陛下何須多慮?」趙普胸有成竹地回答道,「有淮陽王節制蜀地,數萬大軍枕戈待旦,那些擺夷人能成什麼大事?」
「話雖如此,可是驟起刀兵總是令人憂心的。謙兒年級尚輕,主持一地軍政已是吃力,若遇到突發情況,未免會手忙腳亂,叫朕如何能不擔心?」太宗皇帝不是非常樂觀,大理地處西南,交通不便,且多為蠻夷所居,中原王朝從來就沒有真正地統一過這裡。
「皇上說地也是——」趙普心道,若不是因為你想廢長立幼,又怎麼會那麼爽快地答應派淮陽王入蜀地?如今倒賣弄起父子情深的把戲來了。
「若是朕有意南取大理,朝中有誰可以為將?」太宗皇帝忽然問道。
「南取大理!」趙普顯然有些吃驚,詫異地望著皇帝,不知道應當如何應對,想了半天后才說道,「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則平想來,朝中並無可以調遣之將!」
「怎麼會呢?」太宗皇帝也很詫異於趙普這個答案,不由得反問道。
趙普笑了笑道,「陛下,滇南之地,始於大漢對西南夷地征服。三國時,諸葛南征,又鞏固了對其統治,但是隨後數百年的亂世,中原動盪,無暇理邊,因此到了隋唐之時,對西南邊陲的控制已經逐漸喪失了。隨著六詔歸於南詔,曾經強盛一時,令盛唐也束手無策。然而國終有衰亡,中興六年,重臣鄭氏篡位,此時南詔已然衰落,如中原有一強權,則正可兼併西南,金甌重圓,但誰都曉得那正是唐朝氣息奄奄半死不活之時,連河北都遍布獨立的藩鎮。怎可能還有餘力顧及邊疆?」
太宗皇帝點了點頭,深以為然。唐末的藩鎮之亂,確實令整個中原元氣大傷。
趙普見皇帝聽得仔細,便接著分析道,「因此。西南地區只能在本地區內部完成政權更替。南詔後期。國內強族林立,舉其要者,皆有地有民有兵,一舉一動都干係政局。蒙氏既衰,英雄趁時而動,首發難者,即鄭氏買嗣,其既掌國柄改號自立,遂殺蒙氏八百人,又趁中原歷五代十國之亂。舉兵犯蜀,迭遭失敗,以是民心喪盡。其間興廢數度,至段思平得國,改號大理,籠絡國人,安撫滇東三十七部。六姓之中除鄭氏已滅,其餘四姓盡服於段。又廢苛政。寬稅賦。西南離亂三十載,至此乃得粗安。大理段氏以是得滇的人望,國脈興盛。」
「你說的這些。朕都知道,大理畢竟國小民寡,物產有限,段氏雖然頗得滇的人望,難道也能阻擋得了我大軍南下?」太宗皇帝皺著眉頭問道。
「陛下今日何故盡說氣話?」趙普笑了起來,「那大理國多是高山大河,行動多有不便,大軍出征困難重重。糧草輜重自然難以補充,將士們也無法適應那裡的氣候的,大漢時地伏波將軍馬元,不就是死在出征西南夷的路上嗎?前車之覆,後車之鑑呀!況且我朝中並無熟悉山地作戰的將領,貿然出兵,恐多不利。」
「然則段氏一族狼子野心,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北進中原的意圖啊!」太宗皇帝嘆了口氣,這才將意外拘禁了大理國三公主的事情向趙普說了出來。
趙普聽完後目瞪口呆,喃喃地說道,「竟有此事?陛下,這件事情可是做的不高明啊!」
本來也是,抓了大理公主也無妨,畢竟是私入大宋陰謀不軌,如果以此對大理國提出嚴正交涉,對方必然無以應對,唯有推卸責任或是認錯一途,或者將公主秘密囚禁不使消息外漏也可以,大理國久久不見三公主的消息,必然著急,一定會派人來要,這樣也落了下風,可是如今大宋國將其秘密關押也就算了,還被人家從重重守衛地宮殿中給跑掉了,傳了出去,人家沒有笑話,自己先會覺得臉紅,況且會授人以柄,反而使大理國找到了生事地藉口,這一回算是栽到家了。
「陛下,可採取補救措施了麼?」趙普問道。
「派人圍捕去了,只是全無頭緒,怕是很難了。」太宗皇帝有些煩惱地揉了揉太陽穴道。
兩人在一起又計議了一陣子,始終沒有想出個好辦法來。
「看來只好坐等消息了,朕且回宮去了。」太宗皇帝無奈地說道。
於是趙普將皇帝向外送去,臨到門口的時候,太宗皇帝忽然想了起來,對著趙普說了一句在旁人聽起來很是奇怪的話,「則平,方才我在後院見到的那口井,原來應該是姓趙吧?」說罷嘿嘿地笑了兩聲,沉著臉拂袖而去。
趙普望著太宗皇帝遠去的背影,臉上喜憂參半。
回到府中後,趙普對夫人說道,「可以收拾收拾東西,準備回河陽老家了。」
「怎麼了?」夫人有些驚異地問道。
趙普笑著說道,「今日皇帝總算是看見他家的那口井了,想來離我去相已經指日可待。」
「老爺你就不怕惹怒了皇帝?」夫人有些擔心地問道。
「皇上的度量還沒有那么小,況且我當時又不是霸占他家的菜園子,只不過是用咱家的土地換他家的菜地而已,頂多讓他鬱悶兩天,卻能遂了我隱居的心思。」趙普自信地回答道。
夫人看著趙普一副志得意滿的表情,著實有些猜不透了,只得嘆息道,「實在是不明白你們男人家的心思了,好好的宰相為什麼不做了呢?」
「激流勇退,方才能夠保全自己,如今的皇帝,早已經不是原來的晉王了。」趙普搖了搖頭,深深地嘆息道。
果然不出三日,太宗皇帝就尋了個由頭,罷免了趙普的昭文殿大學士,算是去了宰相之位,又過得幾日,便將他送回河陽老家了,從此一代名相再也沒有回到京師。
追捕大理公主的事情也有了眉目,謝禮地秘門高手不負所托,終於在長江北岸將其重新擒獲。原來將其救走的人正是段氏一族中的高手,天龍寺無可大師地親傳大弟子。
得到消息後的太宗皇帝頗有一些猶豫,惹毛了這些江湖高手,要比圖謀一個小國家更加傷腦筋,究竟應該怎麼處理這個燙手的山芋,如今又有一些為難了。這事情本來並不光彩,滿朝大臣雖然不乏飽學智謀之士,但是可以同自己推心置腹商量壞主意的並沒有幾個,他不由得有些懷念起剛剛被自己罷了相的趙普趙則平來。
可是想了又想,終究覺得不能再次將趙普召回,此人囂張跋扈,不但賣官爵廣收田產,更連皇帝也不放在眼中,自己的菜園子一時沒有看住都變成了他家的後花園,這一次自己若是再向他服軟,還不讓他反了天啊?
「打人不打臉,朕的顏面都叫他給敗盡了!再起用他?不行,決計不行!」太宗搖了搖頭,終究打消了這個看似荒唐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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