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巡天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人間極意,劍落九天

    岱山郡,九江城。筆下樂  m.bixiale.com

    曾經一度被稱為莊國第四郡的九江城,在真正的第四郡永昌郡出現後……九江城,也就只是九江城了。

    是岱山郡郡守治下的九江城。

    之所以如此說,究其原因,也無非是九江玄甲的統帥、曾經有望神臨的段離,已經廢在莊雍之戰里。

    雖則莊庭極盡恩榮,賞賜不斷,甚至於不允請辭,強行將他按在九江玄甲統帥的位置上。

    但所有人都清楚,這只是最後的榮耀。

    落日的餘暉雖然美麗,可馬上就要消散。

    九江玄甲現在的具體事務,段離已經沒有能力負責了……

    之所以還維持這樣的狀態,一是段離忠勇為國,廢掉也是因為國家,貿然換掉他,未免寒了人心。二是莊雍之戰後,莊國上上下下,的確暫時找不出一個能夠頂替段離的人。

    莊國在雍國身上大口咬下來的肉,需要時間來消化。國內的新生代強者,需要時間成長。外來投奔的強者,也需要確定忠誠之後,才能大用。

    所以事情,就這麼拖了下來……

    事實上現在的九江玄甲,就是包括杜野虎在內的五位偏將,各管一攤事情。

    而岱山郡郡守,也時不時地來九江城「視察」一番。想要把握這支強軍的意圖,已是路人皆知。

    說起來,先登鎖龍關的杜野虎,現今在九江玄甲里,的確有著僅次於段離的威望。

    古兵家修行路,生者千不存一。便是那活下來的,也大多都是廢掉,失去所有未來。

    所以此法在現世才漸漸無人嘗試。

    但在開脈丹還未出現的時代,正是無數資質普通、不能夠天生開脈的人,以赴死的勇氣衝擊道脈……

    當用一條條人命衝擊出來的超凡修士成長起來,才有了支撐上古人族的力量。

    在今時今日,在有更多選擇的情況下,還要走氣血沖脈這條路,無疑是需要更大的勇氣。

    杜野虎走出來,走成了,當然也就更讓人欽佩。

    兵家重殺伐。

    經歷了一場極其激烈的國戰,且廝殺在戰爭最激烈的地方。

    他也成功掃清蒙昧之霧,叩開內府。

    以實力而論,冠絕現在的九江玄甲。段離已廢,其餘幾位偏將,也都只在內府境界而已。

    但以內府境的實力,掌控九江玄甲這樣的強軍,肯定是不足的。所以哪怕有段離的支持,其他偏將也並不服氣。

    總之,現在的九江玄甲,大致便是這樣。

    掃蕩境內凶獸時,偶爾還會一起出動。但事實上已經分裂為五部,各行其是。只能上面什麼時候確定了新的統帥人選,才能重新整合起來。

    這些事情,杜野虎管不好,更懶得管。

    他只想喝酒,打戰,並不在乎其它。

    現在唯獨是多了一件事——看望段離,陪段離喝酒。

    雖然醫師都說以段離現在的狀態,不能再酗酒。就連國相來看望的時候,也嚴令不許段離再喝——但是管他娘的呢!

    用段離的話說,老子廢都廢了,本就沒什麼生趣可言,還不讓老子喝酒,那活個鳥!乾脆早死早超生!

    而杜野虎也從來不勸,只陪著喝。

    「狗東西!」

    酒桌上,段離忽地抬手就是一巴掌,蓋在杜野虎雞窩一般的亂發上「老子讓你陪老子喝酒,不是讓你光顧著喝老子的酒!兩斤酒你幹下去一斤半,老子喝鳥去?」

    他雖然沒了修為,但打人的勁還挺大。

    杜野虎看了他一眼,不痛不癢地抹了抹頭髮,咕嚕咕嚕,又灌下去一碗。

    這個姓段的王八蛋,以前總是對他千叮萬囑,讓他注意風度,注意儀表,做一個什麼儒將,成日說什麼「名將之風」。現在廢了倒有意思了,原形畢露,一天到晚罵娘。

    真有意思!

    他杜老爺心胸開闊,懶得計較。而且這個酒,確實還挺好。便由他去。

    段離見他這麼個八風不動的反應,心裡鬧騰得不行。罵罵咧咧道「老子這點撫恤,早晚得讓你糟蹋盡了。」

    「瞎說啥呢!」杜野虎這才有了反應「你又沒死,什麼撫恤不撫恤的?那叫賞賜!」

    「賞他老娘!老子拿命換的!」段離忽然就爆發了。

    他漲紅著臉,好像也漲紅了眼睛「就他媽換了這麼點!」

    爆發得有點莫名其妙,但也並不突然。

    他是真正有望打破凡俗壽限,有機會成就神臨的人。

    他也真正的為國盡忠,願意拋頭顱、灑熱血。

    但不應該,是被騙著去……

    「好好好。」杜野虎哄小孩一樣地,拍了拍他的後背,隨便敷衍了兩下,就道「酒肉穿腸過,煩惱隨著走。來,喝酒,喝酒!」

    「你他媽就知道喝!酒囊飯袋!」段離惡狠狠地罵了他一句,一抬碗,把酒灌進肚子裡。

    又繼續罵道「老子的九江玄甲,都要被你們這些龜兒子敗掉了!」

    杜野虎抹著臉上的唾沫星子,又給他倒了一碗酒,嘴裡繼續敷衍道「是是是,著實可恨。」

    抬起自己的酒碗「來,老段,咱們再干一碗。」

    段離滿臉通紅,狠狠地看著他,看了很有一陣。

    看得杜野虎已經自顧自喝下了第三碗,才罵道「真不知道老子當初是怎麼瞎了眼,還想把九江玄甲交給你!」

    他甚至突然就帶了一點哭腔「以前叫老子段爺,現在叫老子老段!」

    杜野虎著實無奈了「你前天喝酒的時候跟我說的,說以後咱們兄弟相稱,讓我叫你段哥哥。我說那不好吧,你說那就叫老段。這麼快就忘了?」

    段離一甩手,蹭地站起,撒起酒瘋來「酒桌上說的話,能算嗎?」

    「好的,好的,不能算,爺,段爺,老虎錯了!」

    杜野虎趕緊將他拉回座位「我給你賠不是。來,我先干為敬。」

    他一仰頭,乾脆利落地干下一碗。

    咕嚕咕嚕喝完,一抹嘴,又道「我連干三碗,以示歉意!」

    然後又開始倒酒。

    「給老子住手!」段離一拍桌子,把桌上的酒菜都拍了起來「你是不是覺得老子喝多了?想趁機掏老子的家當?他娘的你蹭酒蹭瘋了吧?」

    杜野虎遺憾地看了酒罈一眼,感覺今天也差不多陪夠了,該回去睡覺了……人生不就是喝酒、睡覺、殺人麼?

    於是說道「瞧你這話說的。那今天先到這兒,我下次再來陪你!」

    說完便起身,拍拍屁股就要走,真可謂來也瀟灑去也從容。

    來時雙手空空,走時腹內飽飽。

    「你給我站住!」段離喝止他。

    杜野虎無奈轉身「又怎麼了?」

    莊雍國戰結束後,段離便總是如今這副樣子,動不動撒酒瘋,耍小孩子脾氣。

    他早年專注於九江玄甲,未娶妻未生子,如今一朝廢去,又性情大變,也沒個親近的人照顧。

    已成廢人的將軍沒誰在乎,杜野虎只好勉為其難,常來看看。

    但說到照顧人,他確實也是不擅長。也就是陪著喝酒,自己也順便過點酒癮——現在怎麼說也是正式的一軍偏將,手底下一堆弟兄。他那點餉銀,全分下去了。自己喝酒倒是也能喝得起,喝這麼好的酒就有些為難。

    段離搖搖晃晃地站著,用手指著他道「我喝酒時說的話,可以不認。但是你不行。你不管什麼時候說的話,你都得認!」

    杜野虎撓了撓頭,敷衍道「認認認。」

    他往前走了幾步「來,段爺,我扶你到床上去歇著。」

    「你站住!不許過來!」段離酒氣熏天「我還沒有說讓你認什麼呢!」

    杜野虎只好站住「我什麼都認,好吧?段爺,這一整天喝的,天都黑了,你該睡覺了。」

    「呸!你才該睡覺了!」段離啐了他一口「老子清醒得很!」

    要是換一個人,不管什麼身份,杜老虎早就大耳刮子扇過去了。他杜老爺從不慣著誰。唯獨是段離……

    自他進入九江玄甲以來,一直對他諸多照顧。

    他酗酒、打架鬧事、沒日沒夜地睡覺、戰場上經常殺意上頭多次違背軍令……

    一樁一樁,都是段離幫他壓下來的,還破格提拔他做了九江玄甲的偏將。

    說是恩重如山,並不為過。

    杜野虎嘆了口氣「是,我說錯話了。您消消氣。要不我再罰酒一碗?」

    回應他的是一隻軍靴「給老子滾!」

    杜野虎偏頭一閃,笑哈哈地就往外走。

    現在滾,他求之不得。

    「你給老子站住!」段離又喊道。

    杜野虎無奈地停下「咋了啊,我的段爺!」

    「你說!」段離忽然撇著嘴,酒氣滿臉,很有些委屈的樣子「我不管讓你做什麼,你都答應我!」

    曾經威風凜凜、前途遠大的九江玄甲統帥,變成如今這副樣子。每日借酒澆愁,撒潑打滾。

    要說杜野虎看著心裡不難受,那是不可能的。

    但這世上讓人難受的事情太多了,能如何呢!

    無能為力,永遠無能為力。

    只有喝酒,睡覺,殺人。

    只有讓烈酒穿腸過,但願能帶走!

    「我答應你。」杜野虎悶聲道。

    「你發誓!」段離虎視眈眈地瞧著他。

    杜野虎嘆了口氣「我發誓。」

    段離又道「你發毒誓!」


    「行。」杜野虎無奈極了「我發毒誓。」

    「你說!」段離仿佛槓上了「你如果不去做,你就死全家!」

    「你說吧,幹啥都行。」杜野虎只當他是在撒酒瘋,哄道「我如果不做,我就死全家。」

    反正全家早就死了……

    段離定了一會,似乎想了想,又道「加上一條。不聽我的話去做,就一輩子沒酒喝!」

    杜野虎瞪圓了眼睛「老段!你這太毒了吧?」

    「哈哈哈。」段離叉腰大笑,笑罷,重複道「發誓!」

    今天的段離,有一種異樣的執拗。

    不知是喝了太多,還是心裡太委屈。只能這樣折騰人。

    杜野虎無奈道「我如果不聽你的話去做,就一輩子沒酒喝。行了吧?趕緊睡覺!」

    「不行!」段離一擺手「你答應得太爽快了,沒誠意!我要換一個誓!」

    他伸著手指,在空中繞了半天,最後像是忽然想到什麼,指著杜野虎道「你發誓,你如果不聽我的話去做,你死了的兄弟就不得超生!」

    杜野虎的臉色,第一次沉了下來。

    「你過分了!」

    房間裡的氣氛,變得很凝重。

    但段離只是醉醺醺的、卻很執拗地盯著他,好像一定要讓他答應下來。

    「你要我做什麼,我都會拼了命的去為你做,做什麼都可以,我欠你的!但是說這些話,沒有必要。」杜野虎轉身往外走「我希望你今天只是喝醉了!」

    「老子要你拼什麼命?」段離忽地在他身後怒吼起來「你這麼個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的東西,你的命值當什麼!老子稀罕嗎?」

    「那你想要老子做什麼?」杜野虎怒獅一般回身,幾步走到段離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委屈嗎?憤怒嗎?被騙到戰場上拼命,拼命讓人看戲,最後成了一個廢物,卻什麼也不敢說。想要老子幫你報仇嗎!?」

    他鬆開段離,一把抽出腰間的軍刀,殺氣騰騰往外走「老子現在就去新安!」

    「你去你娘!」段離從後面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卻不但沒有抓住,反倒被帶得摔倒在此。

    乒桌球乓一陣。

    壓斷了椅子,撞塌了桌子,摔碎了酒罈子……

    半剩的酒菜,澆了他一頭,把他變得如此狼狽。

    這是曾經莊界最頂級的人物,僅在皇甫端明之下的九江玄甲主將段離啊!

    杜野虎本已經氣勢洶洶地衝到門口,但此時,他不得不停了下來。

    煞氣全無了。

    他收刀入鞘,轉回身,把段離頭上、臉上的酒菜剝開,把他扶了起來。

    「我答應你。」杜野虎瓮聲說道「不管你讓我幹什麼,我都答應你。我發毒誓,發最毒的誓。」

    他頓了一下,道「反正在這個世界上,我也沒什麼可顧忌的了。」

    段離看著他,此時眼中已經沒了酒意,也不復那醉醺醺的樣子,直直地看著他道「野虎,我沒有兒子,我拿你當兒子看。我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人憎鬼厭,也只有你,還肯順著我,哄著我,聽我的話!」

    這位曾經在莊雍戰場上奮盡最後一點道元與氣血,也要追擊對手的將軍,搖了搖頭,異常鄭重地說道「我不要你為我拼命,我要你為自己拼命!」

    他低吼「答應我!」

    可能是酒喝得太多,杜野虎現在覺得喉嚨有些乾澀。他意識到,段離或許從頭到尾都沒有喝醉。今天晚上的對話,或許會將現有的一切都改變……

    但是他怎麼能拒絕?

    他的父親是一個屠戶,很早就死了。眼前這個脆弱得不成樣子的男人,的確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扮演了那個缺失的「父親」的角色,一直護持著他。

    「我答應你。」杜野虎說道「用我死在楓林城裡的兄弟,用他們死後的安寧為誓言,我答應你。」

    但是段離說的第一句話,就險些令他沒能站穩。

    「你在楓林城裡的兄弟,並不是全都死了!」

    「你說什麼?」杜野虎一把抓住段離的雙臂,用無比認真地眼神盯著他「你說,什麼?」

    面對著這樣的眼神,段離知道,如果今天自己是開玩笑的。那麼自己和杜野虎之間的情誼,就到此為止了。

    「坐下來說。」段離試圖讓他冷靜一點。

    杜野虎鬆開了手。

    剛才那一瞬間,他的胳膊幾乎被捏斷。段離甩了甩胳膊,也沒什麼可講究的,隨意找了一塊還能落腳的地方,席地而坐。

    杜野虎亦步亦趨,跟著坐在了地上,眼睛仍然緊緊盯著他。

    段離嘆了一口氣,說道「今天有人來找到我,告訴我一個消息。不要問我那人是誰,我答應了保密。」

    他也同樣注意著杜野虎的表情,慢慢說道「這一次黃河之會,東域齊國的內府境參與者,名為……姜望!」

    杜野虎深深地閉上了眼睛。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睜開。

    「不可能。」他搖頭道「老三如果沒死,他不可能不聯繫我。」

    儘管他在否認,但是他的嘴唇,有一些哆嗦。

    段離有些心疼地看著他,看著這個長相著急、但其實很單純很簡單的年輕人「如果你能夠想一想,我為什麼要先逼著你發下那種毒誓,然後才肯把消息告訴你。你就應該知道,這是真的。」

    杜野虎一時沒有說話。

    楓林城域的覆亡,本來就有些不清不楚。老城主劉易安的突然病逝,也是疑點之一。

    但整個楓林城域除了董阿之外,沒有任何活人,沒有任何證據。

    也只能董阿說什麼,就是什麼。

    那麼姜望既然還活著,為什麼沒來找他?

    為什麼,一直跑到了東域齊國去?

    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不難猜。

    段離又道「去年國戰的時候,董阿被刺死於新安街頭。殺他的人,留下了一塊玉。是董阿曾經隨身佩戴的玉。別人都不知道那塊玉是誰的,我想,你應該知道。」

    是的。杜野虎當然知道。

    姜望後來給他寄的信里,可不止一次地顯擺過,說院長如何器重、自己天賦如何卓越,往後要怎麼罩著兄弟們云云。

    雖然他沒來得及親眼看看,那小子顯擺的玉珏到底長什麼樣。但能與董阿聯繫起來的,大概也不會有其它了。

    杜野虎血液里的酒,全部醒了。

    但他的心裡,有火在燒。

    那些酒,全部澆在了那些火上。

    炙烈的、痛苦的……憤怒的。

    「所以,所以楓林城的覆滅,是一個陰謀。跟董阿有關,跟皇帝也有關的陰謀。所以我家老三一個人跑到了東域齊國去,是想要報仇。所以他不肯聯繫我,是怕我衝動壞事?」

    杜野虎說著,咬牙切齒地說著,一邊說,一邊想要爬起來。

    段離狠狠按住他,聲色俱厲「你忘了你發的誓了嗎???」

    杜野虎愣住。

    老三活著……老三活著,要獨自報仇。

    可是老大和老五,都不在了……

    他剛剛拿他們死後的安寧發了毒誓。

    他呆坐在那裡,低下了頭。

    滿臉的絡腮大胡,大概很好掩飾感情。

    他那雙滿是老繭的大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手背上青筋暴起,身體顫抖著,但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段離也沉默了很久,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董阿曾經交代我一件事。說如果有一天,楓林城的秘密暴露出來,就叫我殺了你。現在,姜望出現在黃河之會,說明這個秘密瞞不住了。至少在你這裡,瞞不住了。以杜如晦的本事,一定已經湮滅了所有線索。全天下都未必會相信姜望,但是我想,你一定會相信他。」

    杜野虎慢慢地、慢慢地平靜下來。

    但是仍然沒有抬頭。

    他充滿恨意的聲音,從指縫裡鑽出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幾十萬人,我的兄弟們……楓林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白骨道要用楓林城域數十萬人煉白骨真丹,朝廷早就知道了線索。莊高羨一直躲在深宮養傷,莊國蟄伏示弱多年,他需要這一顆白骨真丹,恢復傷勢,堪破洞真。所以,包括杜如晦、皇甫端明、董阿在內,他們默許了悲劇的發生。事情,就是這麼一件事。」段離說道。

    杜野虎移開雙手,抬起頭來。

    段離看到,他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瞧來血紅一片。

    「我要殺了他們。」杜野虎咬著牙道「老段,我一定要殺了他們。我要把他們每一個人,參與進來的每一個人……都一刀一刀地剮死!」

    「但是你殺不了他們。你誰都殺不了。」段離冷靜且殘酷地說道。

    杜野虎全身都在抖,那是極致的恨意「我就算是死,我也要咬下他們的肉……」

    「你就算是死,也傷不了他們一根毫毛。」段離打斷他。

    「你要活著,老虎,你答應過我,你要活著。」段離說。

    這位曾經威風八面,如今已成廢人的九江玄甲統帥,嘆了一口氣道「傳消息給我的人,想必是希望你能夠逃離這裡。但是你逃不掉了。」

    他說道「你逃不掉了杜野虎。」

    「逃了一個姜望,逃了一個祝唯我,莊高羨那等刻薄寡恩之人,不會再讓你逃。從這裡到齊國,太遠了,你逃不掉。」

    「只有一個辦法。」

    他慢慢低下頭去,抱住了杜野虎,像一個父親,抱住了自己的兒子。

    他們頭挨著頭。

    「只有一個辦法……」段離慢慢地說。

    這個在今日又哭又鬧,折騰極了的房間,這個趕走了所有侍從,只留兩人對飲的房間。

    這個炙烈的、煎熬的、燃燒著某種情緒的房間。

    好像終於在此刻,安靜了下來。

    過了許久……

    「什麼狗屁辦法!」杜野虎驟然響起的、痛苦的聲音。

    但立即就被段離更嚴厲的聲音壓制了下去「想一想你發的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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