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燈光昏黃,火苗跳動搖曳,小馬的目光穿透光焰,歲月中那些畫面緩緩在光影中重現……
「我從小就是個孤兒,義父那張威嚴的臉就是我最早的記憶。對於我的身世,義父從來不提,我也從來沒問。剛開始是不懂問,後來是不必問,因為我居住的院子裡所有的孩子都是孤兒,偶爾有人問起,結果都是一樣:路邊撿來的,無從知曉。」
「後來我才知道,其實我們這些人是不需要知道過去的,將來也不必去想太多。從三歲開始接受武術啟蒙,在六歲選拔賽後開始各種殘酷的訓練,直到通過考核執行各種任務,我們要面對的是如何讓自己還能看到第二天的晨光。」
「第一次見到小冷,是六歲那年選拔賽的前三天。那天雪花飄揚,整個院子都是一片潔白。湖面上結了層簿冰,我們十多個孩子單腳獨立在湖中一根碗口粗的木樁上練功。樁是活的,只要稍稍失去平衡就有可能樁翻人倒,跌入湖中。」
「站樁時間是半個時辰,時間不到,不管摔多少次都必須站起來從頭開始。兩個時辰過去了,還沒有一個人能回屋裡去,卻沒有人敢懈怠。能在這裡站樁的都已經是千萬孩子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參加三天後選拔賽的選手,所以再苦再累都要扛住。」
「只不過我們都覺得這根本就不是我們這個年齡段能做到的事情,心裡有了這個念頭,就更加站不好了。」
「義父那時候出現在湖邊,旁邊還有一個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文士身後跟著一個五六歲光景的孩子,劍眉朗目、膚白似雪。那中年文士我先前見過兩三次,他從北方來,每次都是逗留三天就走,我聽到別人叫他『狂風』,據說是一個很厲害的角色。」
「看到我們東倒西歪的樣子,義父緊皺眉頭,對監督我們的大塊頭說達不到要求的晚飯也不許吃,什麼時候完成了什麼時候吃飯。說完便準備和狂風離開,我剛好又一次跌了下來,便大聲對義父說這根本就不是我們這個年齡能做到事,為什麼一定要我們做不可能的事情。」
「義父聞言轉身,臉色鐵青的看著我,言道『如果我是你,會盡一切可能完成任務,而不是愚蠢的在這裡抱怨』。然後對狂風身後的孩子說道:『小冷,你去試一下。』那個叫小冷的孩子應了一聲,便像獵豹一般迅速在殘破的薄冰上兩三個起落,穩穩站在我身旁的木樁上。動作幹練灑脫,隱隱有風雷之勢。」
「我心裡不由得喝采,同時納悶這小子究竟是誰,身手如此了得。我重新站上樁,面向他打招呼,他看了我一眼,並沒有說話,閉上眼睛如老僧入定般站在那裡,臉上一片淡然。」
「而僅僅是那麼一眼,我卻已然發現他的眼睛好特別,好像那裡面有遙不可及、深不可測的世界,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的眼睛閃動著光芒,亮得如同夜空中最耀眼的星星。」
「也許是義父的話起了作用,又可能是小冷的完美示範激勵了大家,我認為是後者的原因更多。如果大家都做不到也就算了,突然有一個人把事情很好的完成了,而自己做不到,自然就激起了心中那股不服輸的勁。」
「一個時辰之後,大家都先後達到了訓練時間,小冷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站了一個時辰。直到大塊頭叫他才又在殘冰上兩三個起落回到岸上,看那樣子似乎再站個把時辰也是輕輕鬆鬆的事。」
「我當時震驚得不行,我們連半個時辰都難以支撐,他卻能如此輕鬆從容完成,單是那份定力就比我們超出了太多,還有薄冰上的幾個起落、與年齡不符的鎮定自若都遠不是我們能比的,我甚至已經認定三天後的選拔賽他一定會是第一名。」
「事實也正是如此,來自北方的少年小冷以天才般的姿態橫空出世,在來自五湖四海的一百多名選手中脫穎而出,輕輕鬆鬆過關斬將,以堪稱完美的表現贏得了第一。」
「我看到那些觀看的長輩也是一臉的震驚、讚許,甚至帶有點嫉妒。我聽到身後不遠處一個渾厚的嗓音說道:『這孩子才六歲就有如此修為,假以時日,武學成就實在是不可估量啊!』」
「一個蒼老卻氣息綿長的聲音言道:『你看他舉手投足間氣息運行渾然天成,隱有風雷之勢,實在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在江湖中日後定然是開宗立派的一代宗師。只是他如今入了此道,縱然是曠世奇才也無法揚名後世,實在是有點可惜。』」
「渾厚嗓音又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孩子雙眼之中似是另有乾坤,或許將來是另一番造化也說不定。』」
「蒼老聲音言道:『孟老弟所言極是,能得大成者除去天賦之外,後天努力和周圍環境,哪一樣不是關係重大?遇上識馬的伯樂懂得激發一個人身上的潛質,也一樣可以化腐朽為神奇。』」
「我自幼跟在義父身邊,對這些前輩基本也認識,說話的兩個人一個是『神刀』孟一閃,聲音蒼老的是『劍聖』司徒傲,能得到他們如此的溢美之辭,足可見小冷的表現多麼令人震撼。」
「至於他說的『入了此道』應該便是指我們以後走的路都是隱秘而黑暗的,不管你有多出色都將隱藏在歷史的死角,不為世人所知。」
「至於我們是什麼組織,又是為誰做事,這關係到紀律問題和組織機密,恕我不能告訴你們,但這並不會影響到你們對小冷的了解。」
「選拔賽後,我們十二個來自各地的優勝者將會進入艱苦殘酷的磨鬼訓練,而其餘的孩子則回歸各地繼續接受普通訓練,除了少部分因資質太差遭淘汰外,大部分將來都會走上同一條路。這條路也不能說,一說你們就全猜到了。和尚你不用那樣看著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選拔賽結束後十天,我們十二個孩子被帶到一個叫『鬼域』的地方集訓。那是一個令人恐懼卻又神往的地方。
「恐懼是因為在那裡將會接受為期五年的殘酷訓練,很多人扛三年就扛不住了,能熬過五年的更是十中無一;而能熬過去的無疑都能成為頂尖高手,那些即使只能扛二三年的,出去以後也能獨擋一面,因而他又讓我們這些從小接受武術啟蒙的孩子神往。」
「我和小冷的友誼也就從那裡真正開始。」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4s 3.6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