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紅的戰輪重奏 第三十三章 揭露的記憶
因為兩側炮轟的緣故，棲艦不得不朝中間靠攏，這樣就給了超重力炮最大的攻擊準度。帶著毀滅氣息的光束過後，長門的雷達上代表敵人的小紅點一下子消失了不少，從數量上來說，這一炮直接擊沉了大概八九艘的樣子，在棲艦陣型打開個大缺口。
「就是這裡，全速前進，朝棲艦的缺口衝刺！」林峰大聲命令道，按照超重力炮的威力，這一下能消滅半成以上的敵人，但因為護盾強化過的緣故，炮擊的效果不如理想中那麼好，不過也足夠了，即使長門在使用超重力炮會進入一段時間的系統整理，依靠戰艦自身的炮擊能力以及克萊因立場的防禦，足以使長門他們衝出敵方的圍堵。
雙方的距離在拉近，長門的艦首對著棲艦陣列，故只有兩門主炮能對其開火，侵蝕彈頭和爆震彈頭在第一波炮轟的時候就用乾淨，杜盧斯只好用特殊彈頭和普通彈頭交替發射，對棲艦形成密集的火力壓制。
主炮改為接舷戰用的速射模式，在靠近的距離上，快速的炮擊比緩慢的炮轟帶來的成效大得多。
一時間赤紅色的壁障和猩紅鐳射交替閃爍，雙方的護盾上都在炸開醒目的火光，爆彈和導彈相互來往。
林峰瞅了眼旁邊默然不語的長門，她面前的方框上正在顯示系統恢復的程度以及克萊因立場的使用效率，百分之二十和百分之八十的數字對比無比醒目。
林峰沒去打擾她，身為艦長要相信自己的船和自己的判斷，眼下他們的克萊因立場還有百分之二十的空間可以迴轉，而他們已經沖入敵陣，四面八方都是金燦燦的棲艦裝甲，副炮和高射機槍全都派上戰場，長門的桅橋炸開了花。
近距離上，棲艦的拋投爆彈因為角度的原因無法使用，只能依靠自身的靈活性調轉艦首和長門對射，雖說林峰有想過在這種距離上試試讓長門直接撞上去，畢竟有克萊因立場和高強度納米裝甲的加持，長門戰艦在堅硬度上不會比棲艦差多少，但最後林峰還是放棄這一想法，他們現在的處境可不妙，不能冒一絲險。
炮擊的震動通過空氣傳達到船體上，控制室內的眾人能感覺到身下椅子的微微顫動，連帶著心也跟著顫動。
這是長門有史以來遇到的最大危機，和二十艘棲艦的正面衝突，這是連曾經的人類聯合艦隊都做不到的事，而眼下他們正頂著炮火的衝擊穿插在敵艦中，時而有鐳射穿透來不及修補的克萊因立場漏洞轟擊在船體旁的海面上，激盪起的水花潑灑在裝甲上。
透過控制室的舷窗望出去，能看見外面火光沖天的世界，鐳射和壁障相互衝擊，響聲沖天。
「加油，還有一半的路程，就快了。」望著屏幕上代表著己方的小白點行駛到一半的路程，林峰握緊了扶手，薄唇輕顫，像是在祈禱。
克萊因立場的使用率從已經接近底限，但系統的整頓還有一小部分，長門不得不抽出些許演算內存用來計算地方炮火的落點和角度，讓船體本身儘可能地減少被彈面積，他們周圍還有十好幾艘棲艦存在，雖說接近的炮擊擊沉了幾艘離的近的棲艦，但剩下的炮擊也讓長門不好受，現在的她一邊進行系統的整理，一邊控制艦船規避炮擊，可用內存已經見底了。
一發擊中艦船側面裝甲的鐳射正式宣告克萊因立場的告破，長門的克萊因立場達到飽和破碎，重新恢復需要十分鐘的準備時間，隨之而來的便是密集的鐳射光束，一瞬間籠罩了長門戰艦周圍的海域。
「全艦人員準備撤離控制室，到下方裝甲厚實的艦橋！」林峰在克萊因立場告破的第一時間，讓控制室內的幾人準備撤離。沒了克萊因立場的保護，長門的桅橋勢必會成為炮擊的第一目標，這裡已經不安全了。
杜盧斯將火控設定為自動發射，將炮擊的模式輸入長門的系統中，在他離開後火控依舊能按照安排好的炮擊模式進行鎖定攻擊。
搞定好這些，杜盧斯收拾收拾跟著林峰他們撤到下方的艦橋內。在林峰他們離開控制室後，所有的艦船控制權都交回到長門手中。伊娜在引擎室很安全所以不用在意，幾人分坐在艦橋室的椅子上，看著長門拉出的表示框。
沒了克萊因立場的保護，長門的艦船本體立刻就吃了幾發鐳射光束，左舷和右後舷的側面裝甲和甲板上被轟出焦黑的炮痕。畢竟是曾經的BIGSEVEN之一，長門的裝甲不是一般的厚實，但也僅限於此，不做好規避的話幾輪炮轟後就會被打穿裝甲。
所幸長門的彈藥架並不在炮台下方，而是集中在船體核心區附近，那裡是納米物質的儲存點，克萊因立場告破後，林峰就讓長門將彈藥架內用納米物質組裝好的彈頭分解掉，免得被擊穿裝甲後一發鐳射引爆。
「這可真是糟糕的境遇啊。」扶著牆壁，林峰在不斷搖晃的船體上勉強保持著平衡，望著船艙外面的炮火苦笑道，「和列克星敦他們的聯繫情況如何？」
「他們距這裡還有八十海里左右的位置，列克星敦派出了先鋒魚雷機和轟炸機前來支援，預計還有十分鐘左右。」長門說，回頭看了眼界面上的艦船數據，代表戰艦情況的數字模型上到處都是顯目的紅色，那是炮擊受損嚴重的部位，艦首的兩門炮被打壞了一門，還有一門勉強能開火，長門正在用彈藥架里的納米物質嘗試維修。
發射井裡的導彈已經射空了，現在的長門全靠桅橋上的副炮和艦尾的兩門炮在攻擊，火力比起剛開始弱了很多，正處於全面壓制的地步。所幸敵方在炮擊戰中也被長門擊沉擊傷了不少，有意識的規避下能躲過不少攻擊，在海面上苟延殘喘著。
終於，在正面擊沉了一艘攔路的棲艦後，渾身冒煙的長門戰艦總算是從那該死的內海口中沖了出來，開進廣闊的海域中。
所有人都不由地鬆了口氣，卻依舊無法放鬆，現在的他們情況很不好，戰艦的桅橋幾乎全毀，林峰帶著幾人先後從艦橋上撤離了好幾次，現在正躲在長門的船艙內，上方的建築基本上都在著火，前甲板的主炮全壞，後兩門主炮壞了一門，剩下的一門也在冒煙，寬碩的船身上到處都是炮擊的痕跡，幾個邊緣燃著火星的大洞分布在長門的前甲板上，那是被鐳射打穿的痕跡。
望著傷痕累累的船體，長門算是明白了當初列克星敦為何會那麼慘，在這種數量下的棲艦攻擊下，她如果不交出所有的艦載機，估計也會和天龍一樣，沉沒在廣闊的大海中。
本來預計衝出包圍就進入潛航模式，但現在甲板上的幾個大洞讓長門不敢潛水，一旦浸入海中她就會因為過度進水而直接沉掉，只能拖著殘破的船身在海上逃命。
「不管怎麼說總算是逃出來了，向列克星敦他們的位置靠近。」林峰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鬆了口氣道。
長門看了他一眼，想說點什麼時，雷達上忽然傳來敵情的警報聲，在場的幾人都是一愣，齊齊看向長門打開的雷達圖。
只見在他們前進的方向上，忽然多出數十個猩紅的小點，散布在他們前方的海域中，通過長門拉出來的光學雷達影像，林峰幾人清楚地看見大批棲艦出現在海平面上，烏黑的小點散布在視野中，密密麻麻的讓人絕望！
「怎麼會出現這麼多！他們是從哪兒來的！」剛從絕境中逃出來的幾人赫然發現自己又掉進另一個逆境，緊繃的神經幾乎快讓他們崩潰了。
長門默然不語，她很清楚對方是怎麼來的，自從戰鬥開始後他們帶著的那個電台就沒停止過發送訊號，就像在廣闊大海上點亮了一盞燈，附近遊蕩的棲艦都會接受到這股信號，紛紛向他們靠過來。
對方這個數量，以長門現在的狀態無論如何也是逃不出去的，看著屏幕中的敵艦身影，長門沉默了很久，最終像是決定了什麼，長長嘆了口氣：「林峰，你們上救生艇吧。」
「……沒辦法了麼？」望著長門良久，林峰嘆了口氣說。
「嗯，以現在艦船的受損程度，就算克萊因立場恢復我們也無法逃出去。」長門默默地說，「所以，上救生艇吧，棲艦是不會攻擊無威脅的艦船，我現在應該還能為你們吸引火力，趁著這點時間向列克星敦的方向逃吧，被艦載機發現就得救了。」
「還真是慘啊，被逼到這種程度。」林峰苦笑一聲，向長門伸出了手，「所以交出來吧，你的核心。」
長門愣了愣，釋然地向林峰一笑，伸手按進自己的胸口，紅光閃爍中，長門從體內抽出一個類似海星一樣的東西，手掌大小，正中間印著赤紅色的戰符，正是長門戰艦的核心。
望著自己手中的核心，長門將它遞給了林峰。
「這段時間會委屈你了。」林峰將其收進懷中放到安全的位置，看著長門，忽的伸出手輕輕抱住了她，「我會儘快回到基地，用新的納米物質為你重塑身體，所以這段時間，就勉強你待在這裡了。」
「嗯，快逃吧，我會拖住它們的。」
目送林峰等人從船艙出去，長門用恢復了少許的克萊因立場為他們做了個臨時的護壁，望著他們在壁障的保護下到達船尾的救生艇位置，長門走上前甲板，揮手控制艦尾的機械臂將載著自己船員的救生艇下放到海水中。
赤紅色的數據流再次將她環繞，從表示框的屏幕上，長門看見救生艇脫離艦尾，在海上打了個轉潛入水中，安心地笑出聲。
「這樣的話，就沒問題了吧。」
站立在硝煙滾滾的前甲板上，長門回身看著自己傷痕累累的桅橋，記憶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被觸動，曾幾何時，她似乎也像現在這樣獨自一人站在船上，身後是濃煙滾滾的船身，前方是敵艦的大炮，她就這麼站在兩者之間，履行身為艦長的最後義務。
艦長，自己以前也是一名艦長麼……
望著逐漸逼近的外星棲艦，看著對方艦首閃動著紅色光芒的炮管，長門呆呆地站著，腦中似乎被打開了某個開關，大量的畫面撲面而來，那是存在於過去的，另一個人的，所有記憶。
曾經相處的兩人，為了某事而爭吵的兩人，在艦船上爭鋒相對的兩人，答應了一起去海上的兩人，一切的一切組成連續的畫面沖入長門腦海。
她想起來了，十年前的時候，她也曾像現在這樣，在最後時刻面對敵人的炮火，帶著傷痕累累的艦船絕望地沖向敵陣，也曾像現在這樣，被敵艦的炮口指著，只是現在的她，名為長門。
而那時候的她，名為林碩。
她，都想起來了，全部想起來了。
她一直要守護的人，賭上性命也要保護的人，就在自己船上，就是她可愛而無知的弟弟啊！
諷刺的是，過去的三年裡她什麼都不知道，當她想起之時，卻面臨著和當初一樣的境地，只是這次，她還能復活。
因為她是霧之戰艦。
「真好啊，但願醒來的時候能第一個看見你的臉。」望著林峰他們消逝的海面，長門微微笑著，喃喃說，「弟弟。」
「轟！」敵艦鎖定已久的鐳射終於開炮，數十道猩紅光束正面擊中長門戰艦的甲板和桅橋，貫穿裝甲之時，引爆了動力艙，劇烈的爆炸瞬間撕裂長門戰艦的船身。緩緩沉沒的船身上，隱約可見窈窕的身影跪坐在甲板上，在火光煙硝中緩緩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