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誠的年代 第33章 觀潮

    清代的鄉試要考三場，每場考三日，八月初八進考場，八月十七結束。

    許楠徐錫麟等人去了考場，許正陽閒著無事，就讓許忠帶著他去觀海潮。

    許多前來觀錢塘海潮的人，觀潮的地點，大多都是逆流而上，也就是說先從海寧那邊的錢塘江入海口起，最後到蕭山。

    許忠帶許正陽去觀潮，卻是恰恰相反，先南岸後北岸。

    許正陽不解，問其原因。

    許忠說道：「小少爺，現在的海潮還不算最大，要等到中秋至十八那三四天才是潮浪最大的時候，那時去鹽官鎮看十字潮，一線潮，那潮浪氣勢讓人心潮澎湃，讓人觀潮之後永難忘懷。」

    許正陽笑道：「忠叔，你說話越來越有文采了哈，再努力學習一下，可以去考秀才了。」

    許忠回道：「小少爺就別笑話我了，這幾年陪少爺念書，聽得多了，也就會這麼一兩句，要真讓我去念書考秀才，以我這笨腦筋怎麼能行，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許正陽笑笑，也不再打趣許忠，問道：「忠叔，我們先去南岸哪裡觀潮？」

    「去赭山灣美女壩看沖天潮、回頭潮。」許忠一邊說道一邊招呼人力黃包車。

    杭州府城到蕭山美女壩直線距離並不遠，只沿著江灣繞行，足足花了近一個時辰。

    赭山灣是錢塘江口一個向南凹進的大河灣，美女壩是一道長約500米的直插江心的丁字堤壩，宛如一隻巨大的手臂。

    許正陽在美女壩一下黃包車，就聽到同行的許忠喊道：「小少爺快看，潮湧來了。」

    許正陽正要抬頭看去，卻見黃包車夫一拿了錢後拉起車趕緊就跑，速度比來時要快多了，弄得許正陽愕然不已。

    許忠解釋道：「小少爺，那沖天潮和回頭潮很是厲害，不能靠壩頭和堤沿太近，否則就會被浪潮給捲走。每年前來觀潮的人就有那麼幾個不懂的因此丟了性命。」

    許正陽聞言點點頭，隨著許忠離堤壩邊沿遠遠的，堤壩上的上並不是很多，他們跟許正陽兩人一樣，都是站在堤壩中間。

    許正陽放目望去，只見那滾滾浪潮由東向西而來進入赭山灣，潮頭直撲美女壩而來，在經過壩頭時，潮浪一分為二，沿著壩身向前逼進，最後在壩根圍堤交接處相撞，只聽「嘣」的一聲，涌浪如巨獸般發出一聲怒吼，聲響震耳欲聾，水柱沖天而起，約有五六米高，煞是壯觀。

    許正陽雖然離堤沿較遠，但水霧還是灑了一身，全身濕淋淋的弄得整個人像落湯雞一樣。

    許正陽朝四周一天，卻發現許多帶得有女眷的人掙開了油紙傘，擋下了水霧。

    許忠此時也發覺自己忘了帶傘了，訕訕道：「小少爺，剛才走的急，我忘記帶傘了。」

    「哦，沒事，等會去買套衣褲換了就是。」許正陽兩眼緊緊盯著沖天而起的潮浪。

    那潮湧水柱衝起五六米高后，就開始下落折身返回，而後面的潮浪又向前湧來，潮浪上下翻卷，奔騰不息。

    許忠在旁說道：「少爺，今天的潮湧不算大，潮湧最大時，這沖天而起的水柱能有十幾米高，那種潮浪就叫沖天潮。要到中秋那幾天才能看得到。」

    聽到觀過潮的人反覆說觀潮最好的日子是中秋前後，許正陽心中有些明悟，這應該是月滿之時，潮汐引力最強的時候。

    「這對自己修行的功法有沒有幫助呢？」

    許正陽看著退去的潮湧，心中默思著，他的修為進境已經停止不前兩年了。

    許正陽決定中秋節那天要好好準備，他有種感覺，說不定中秋那天會有所收穫。

    全身濕漉漉的怪不舒服，許正陽也不再看潮了，就和許忠找了個賣成衣的鋪子換了衣服坐人力車回杭州去。

    許楠等參加鄉試的士子第二場考完時正是八月十五，考官們將士子組織起來賞月觀潮。

    許楠本來是要帶許正陽去參加這一場賞月觀潮大會的，但許正陽計劃要在這天晚上去獨自聽潮悟道的，找了若干藉口方才推託掉。

    許正陽一襲白衫，帶著一頂紳士帽，和許忠來到坐落在錢塘江北岸月輪峰上的六和塔。

    六和塔建有九層塔身，高五十多丈，巍峨高聳，俯瞰整個錢塘江口。

    許忠向塔院寺廟捐了一筆香油錢，然後兩人就被寺僧帶到第九層塔上朝江那一邊。

    只見遠處水天之際，皎月浴水而出，銀輝遍灑遼闊的江海，水面波光轔轔，浪濤湧來，聲勢浩大，如裹挾著千軍萬馬而來。

    八月中秋，秋高氣爽，站在此塔頂觀月，讓人心曠神怡，只一會兒功夫，就讓許正陽心潮澎湃，漸生併吞八荒的豪情壯志。

    時光在不知不覺間消逝，漸至午夜，圓月掛於大江正中，月輝清冷而皎潔，天地寂籟，唯有浪潮在人胸懷涌動，讓人迷醉而激奮。

    許正陽和許忠打了個招呼，來到塔的另一面，見四周無人，倒躍而上，來到塔頂。

    塔頂處有一盞巨大的油燈，發出明亮柔和燈光，讓此處的清冷削減了幾分。

    放置油燈的燈塔塔基寬大，許正陽面朝江灣，盤腿坐在塔基邊沿，雙目微閉，止念凝神，放開整個身心去感應天地萬物。

    也不知過了多久，許正陽感覺自己來到皎月下，在月輝的沐浴下，漸漸溶入江濤之中，成為了一滴細小的水滴。

    那皎月的銀輝似有浩大的魔力，每當一片月光灑入大江之中，化身水滴的許正陽就感覺到有一股魔力推著自己不斷的向前進。

    月光一片又一片的灑下，許正陽和無數小水滴組成的海水越走越快，開始奔跑起來，沿著彎彎曲曲的江灣向前衝擊，任何阻礙都被衝擊得粉碎，半點也不能阻擋。

    許正陽不知道沖碎了多少障礙，終於，他感覺到了一絲疲乏，這時卻遇到一塊巨大如小島般的岩石擋在江灣中心，他們這股浪潮居然沒有將之沖碎，也沒有衝過這塊巨石，疲乏的感覺起來越強，他向前再也走不動了，後面的推力似乎也消失了，他只得隨波逐流，退向江海連天之處……

    當許正陽在塔頂醒過來時，伸眼一看，月亮已經西移，已是快到寅時時分了。

    許正陽靈識內觀，真氣在體內自主運行，發現體內有好幾處氣穴已經被打通，真氣不僅比以前增粗了一線，還比以前精純了一些，自身和天地的感應能力也比以前更強了。

    許正陽停止不前的修為又有進展，讓他喜不自禁，想到中秋到十八這幾天的潮汐引力是一年中最強的時候，心中就隱隱生出一種期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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