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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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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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小鹿的記憶里,從沒有過一個夏天的夜晚讓她覺得如此安靜,靜得讓她都有點心驚。
夜色如華,她穿著他給她買的漂亮裙子,一動不動地看著面前的他,心裡流淌著一種從未品嘗過的滋味。
她才十八歲,在她有限的年華里,這個男人用兩天的時間就讓她萌生了「愛情」這個詞的念頭,這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但還是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女孩子所期盼的電視劇中的浪漫艷遇,應該就是這樣的吧?可惜,在她本以為她真的在陷入一段艷遇的時候,對方居然給了她當頭一棒。
「你讓我不要喜歡你,」夏小鹿忍了忍,可聲音還是微微有些顫抖,「那你為什麼還要親我、為什麼還要對我那麼溫柔呢?……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上你了。」
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她在清新的山谷里將初吻交給了他,到現在她還記得嘴唇上的觸感與耳邊雷鳴般的心跳。
她絕對不會相信他沒有看透她的心思,因為她壓根都沒有掩飾。
栗島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這樣質問,嘆了口氣,他的眸色變得越來越淡,可聲音還是溫柔的,「小鹿,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她深吸了一口氣,態度既有些傷心與憤怒、又有些堅決,「我都要聽。」
他有些無奈,似乎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坦然誠實地開口了,「我確實覺得你是個很有趣很可愛的小姑娘,或許心裡的確是對你有些好感,但從客觀的立場上,當時順水推舟的氣氛沖熱了我的頭腦更能解釋得通這件事。」
字字句句敲在夏小鹿的心口,一種揪心的感覺油然而生,可更多的,她卻覺得她聽了他的真話後卻反而不討厭他,應該說,她還是捨不得討厭他。
鼻子開始微微發酸,她努力組織語句,「……我知道和你這樣經驗老道的男人聊初吻會被你嗤笑,因為你連女孩子的初|夜都可能不在乎,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我把這件在你看來根本無足輕重的事看得很重要,非常重要。」
栗島看著她,心中不知為何也有些觸動,想要伸出手摸摸她的頭髮,可那隻手伸出去之後還是停在了半空中。
來了a市之後,他也不是沒有接觸過女性。
他天生性格溫柔、對女孩子也比較溫和,送上門來的女孩子可謂是絡繹不絕,他也和其中幾個女孩子有過幾段短暫的情人關係,但是每當那些女孩子動了真格時,他總是會立刻後退一步、冷漠地劃清界限。
常人說這樣的行為是壞男人的行為,他也很清楚,可是和沈池希五年的感情讓他對愛情望而卻步、暫時不想也並不敢再觸碰。
因為他比誰都清楚,一段珍貴的愛情需要巨大的責任,需要代價,需要充足的準備,否則結果就是耗盡氣力卻還是得面對分離。
而身體上的事情本來就是你情我願,所以他也不會對那些流淚的女孩子產生大於憐惜的一絲感情。
但是現在他看到夏小鹿難過,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裡竟然也會覺得難過。
不是才剛剛告訴過她,他對她親昵只是因為順勢的關係嗎?那麼他為什麼還會覺得難過呢?他現在不是應該像往常一樣,對面前哭著的女孩子說聲抱歉,然後就馬上決絕地離開嗎?
他不是已經習慣用不負責任的形象來包裝自己,過他想要的無拘無束、沒有被感情束縛的日子嗎?
是因為她年紀小?讓他產生了罪惡感?
不至於啊……再怎麼樣,也只是一個吻而已,他怎麼會矯情到陪著一個小女孩一起這麼難受?
「小鹿,」
不知過了多久,他微微蹲下|身,平視她,輕輕叫她的名字,「小鹿。」
夏小鹿輕輕啜泣著,沒好氣地說,「幹嘛?」
「這樣吧,」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們,做五天的男女朋友。」
她停止了啜泣,抬起頭,有點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說啥?」
「五天,從現在開始,到你離開a市為止,我做你的男朋友,」他一邊說,一邊不住地揉著自己的眉心,「我陪你玩,陪你聊天,陪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當然,在你不同意的情況下,我絕對不會碰你一根手指頭,我發誓。」
夏小鹿聽傻了,感覺現在耳邊聽到的話大概是在夢裡。
他靜靜地注視著她,「要我現在就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之後不再掛念你,我真的做不到,我會擔心,可是我能給的情感承諾,也只有這五天,如果你不願意,那我就不會再聯繫你,和你做萍水相逢的普通朋友。」
「你考慮看看,明天給我答覆吧。」
…
早上六點。
夏小鹿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換上衣服,她朝她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裡最熟悉的地方拔腿狂奔。
某人的甜品店還沒有開門,可是大門也沒有上鎖,她「唰」地一下就闖進去,如同土匪一樣叉著腰,在一樓大廳大吼,「栗島!栗島!」
精神抖摟地這麼持續吼了五分鐘,栗島終於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髮從二樓跌跌撞撞地走下來,他半眯著眼睛、生無可戀地看著她,「……我的祖宗,這才六點啊,你到底想幹嘛?」
夏小鹿昂首挺胸地走到他面前,扯扯他的領子,「走,去玩,我現在就想去看海。」
栗島一愣,他用了五秒鐘的時間整理了下思緒,眼神也清明了些。
「你想好了?」他輕輕拍了拍她拽著自己的領子的手,聲音低低的。
她看著他的目光清澈而明朗,「栗島,我就問你一句話。」
「你說。」
「你有沒有哪怕一點點對我的好感?」
他垂了垂眸,摸摸她的頭髮,「昨晚我就說過。」
「我不知道那算在真話里還是假話里。」
栗島忽然覺得自己很難在這雙眼睛面前撒謊,過了會,他似笑非笑地搖搖頭,「夏小鹿……如果不是有幾分真心的好感,我何必早晨六點找這種罪受呢?嗯?」
下一秒,她的臉龐上一瞬間綻放出最絢爛的光華,栗島瞧著她開心得紅撲撲的臉蛋,被她拽起來的起床氣好像也煙消雲散了。
「來,你在這乖乖坐著等我會。」他讓她在椅子上坐下,「我上去刷個牙換個衣服,下來給你做早飯。」
「好。」夏小鹿也不客氣,大爺似的把包扔在一邊,開始盤腿玩手機。
出人意料的是某人不僅長得帥,手藝也好,夏小鹿吃著他親手下的麵條,也就是簡簡單單的雪菜肉絲麵,但是好吃得讓人打耳光也捨不得放手。
「你吃慢點,別燙著,」他看她急得狼吞虎咽的樣子,自己放下筷子,慢慢拍她的背脊,「哎你這小姑娘也真是奇怪,怎麼也不知道在男人面前掩飾一下吃相。」
「因為我就是個女漢子啊,」她嚼著麵條,嘰里咕嚕,「要我在男人面前裝弱我真不會,自己都可能先被自己噁心到了,而且我覺得一個人喜歡你是得喜歡你真實的一面,不然裝到最後也會暴露,有啥意思?」
「就你道理多。」他覺得好笑,托著腮光看著她吃。
昨晚還一副特別難過表情的小姑娘睡了一晚居然就又像女金剛似的精神抖摟,連他也被她的元氣所感染了。
她很勇敢、很有擔當,他從最開始就知道。
「栗老闆,」就在此時,店裡的打工小妹進來了,「早上……」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栗老闆」一臉深情地看著一個比她還要小几歲的小姑娘吃早飯看得目不轉睛,打工小妹一臉懵逼地站在店門口,不敢置信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栗島聽到聲音,也抬起頭打招呼,「小華,早上好。」
打工小妹的目光在夏小鹿和栗島之間來迴轉了一圈,「這位是……?」
夏小鹿心裡一緊張,低頭吃麵,吃得可認真。
他見狀,偷偷笑了笑,卻溫柔而鄭重地道,「我的小女朋友。」
「……咳咳咳……」夏小鹿成功地被嗆到了。
打工小妹看著此時栗島溫柔地給夏小鹿遞紙巾拍背,一顆少女心瞬間碎成渣渣。
要知道,她家老闆可是這一帶有名的黃金單身漢,又帥又溫柔,無數美人衝著他這張臉都來光顧他們的店,上來表白求睡的也不計其數,可她家老闆三年來一直在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從沒給過任何姑娘機會。
所以……到頭來,她家老闆居然是個蘿莉控?!
**
接下來的四天,栗島陪夏小鹿走過這座小城市裡幾乎每一個值得一去的地方。
他幫她拍了數不清的照片,陪她吃了數不清的美食,他陪她去玩集市的小遊戲,陪她抓金魚,陪她在寨子裡和少數民族一起跳舞,陪她看日出日落,陪她在深夜的海邊尖叫歡笑,陪她在沙灘上造沙塔畫畫。
夏小鹿這輩子都從來沒有那麼開心過,即使她對這個城市一無所知,可是只要回過頭,她就能看到他溫柔的目光注視著自己,那讓她無比安心,讓她知道自己就算再往前奔跑,他永遠也都會追上來、保護自己。
她只睡很少的時間,她幾乎都不想睡覺,因為她覺得睡覺的時間都是在浪費,她想無時無刻不看見他。
不過這四天,栗島除了牽她的手,和偶爾的擁抱,連親吻都不曾對她做過,雖然她知道自己渾身上下都是可乘之機,也完全不排斥他的親昵,可他還是什麼都沒有對自己做。
最後一天的晚上。
瘋了一天之後,她和他在海邊吃完飯喝了會酒,然後便拽著他蹦蹦跳跳地朝酒店走去。
到了酒店她的房門門口,她自然而然地刷卡進門。
而他此時卻站在門外,目光複雜而遲疑地看著她。
「進來啊,」她將門拉得開開的,朝他勾勾手指,「栗島,你進來。」
他的目光深深淺淺,有細碎的光,他動了動唇,儘量溫和地說,「小鹿,你明天就要坐飛機回去,今天應該早點休息,我得回……」
可話還沒說完,他就被她猛地一把拽進門裡。
她一把合上門,兩手勾住他的脖頸,直愣愣地盯著他瞧。
「小鹿……」栗島卻覺得她臉紅得不似平常,好像是喝酒喝上頭、醉意上來了的樣子,他克制地握住她的手臂,企圖將她的手鬆開,「乖,你鬆開我,你喝醉了。」
「我沒醉,」她搖搖頭,「我一點都沒有醉,我看得清你的臉,我也知道自己姓什麼,我還能背出高考數學的最後一道考題。」
栗島被她的話逗得想發笑,可下一秒,他忽然就笑不出來了。
誰知道夏小鹿揚手就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只穿一件小小的背心。
白花花的手臂、脖子、還有露出小半截的肚臍,以及她的小短褲下筆直纖長的腿,在這個密閉的空間裡,卻足夠撩動一個男人的欲|望。
她看著他,然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胸膛。
……這個小姑娘,居然是玩狂野風的?
「栗島,」她湊近他的嘴唇,看著他喉結上下翻滾,「我們睡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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