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希 第三十七章 終章·下
——舊時·和澤
蒼翠的叢林之間，淺金色陽光灑落下來。
正進入隱匿狀態的和澤稍稍凝視少年光潔如玉的側臉，看見他嘴角微微上翹，在不間意間流露出春風般柔和的神情。
就和他多年以前，在天空塔頂端看見的那個冰封般的少年已經全然不同，他們經歷漫長時光的並肩作戰，朝夕相對，已經徹底的改變了對方。
不過稍微有些遺憾，曾經的同伴卻沒能看到這一幕，不知道他是個多麼溫柔的少年。
少女英年早逝，著實可惜。
想到這裡，和澤通過科技樹，向微生發起通話，「微生，你知道我在宇宙之心裡看到了什麼嗎？」
「難道不是雲中城？這是我們經歷千辛萬苦尋找，最終抵達的地方。」
也是這場ai與人類的戰爭的起源之地。
阿德爾.修，他血緣上的兄長說過，關掉雲中城智腦的控制中心，就能阻止ai戰爭。
做好心理準備後，和澤終於說出口了，「我在宇宙之心裡，到了很多，我不太明白的畫面，但是其中讓我最能記住的是……是你，微生。」
「嗯？」少年冷漠銳利的眼神，讓他心裡一跳，和澤別開眼睛，繼續說，「雲中城的智腦，就是北冰。」
「當年的空難，為什麼找不到她的遺體，就是因為雲中城的ai戰士帶走了她，然後，雲中城用她的生物信息啟動了雲中城的最終指令——保留地球文明的火種。」
微生停下腳步，不為所動的問，「你想說，我們為什麼能夠如此順利的進入雲中城城底，就是因為北冰在看著我們麼？」
和澤對視著他的眼睛，認真的說，「微生，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我想說，你千萬不要做傻事，比如把自己的身體交給某個傢伙……唉，你不會做這種事情吧？」
「不會。」
「那我就放心了。」和澤長舒一口氣。
——舊時·微生
這是北冰與微生，在某個地球之夜的談話。
在最後一次的護航任務開始之前，北冰對微生說。「……在宇宙之心預言的未來里，我看到你抱著鮮血淋漓的和澤流淚，微生，你就承認吧，你已經把他當做你的同伴了！」
微生不信，然而多年以後，在雲中城的科技樹下，他抱著精神破碎的和澤，祈求命運的眷顧。
但是，在封閉的雲中城裡，他與和澤，幾乎沒有一絲生還的希望。
相伴多年的芒被老師殺死，憤怒幾乎奪走了他的理智，但他也沒有為芒感到悲傷。
與兄長重逢，更沒有讓他喜極而泣。
哪怕同伴北冰的死亡，都沒有喚醒他的同情。
心，已經被冰封。
所有的痛苦他都無法感受。
因為人類脆弱的情感經不起死亡和犧牲的打擊，會感到痛苦的人無法義無反顧的繼續執行命令。
最後，他還是選擇交出了他的身體，意識與他的老師融合，成為了博士。
偶爾，他會在看到北冰新意識·赫希的時候，顯露出一絲遲疑。
在所有事情上，他都對赫希的無條件的包容，對她的所做的一切，例如清除記憶和更改指令，都是出自於一份特殊的愛。
那份愛，並不是以平常之去推測的愛，它不知為何，不知是什麼？
然而它是存在的。
當他失去北冰與和澤之後才明白，原來，他是在用一種他從來不知道，也不願承認的愛情愛著他們。
人有時候，也是可憐。
喜歡的人得不到，得到的不珍惜，在一起的懷疑，失去的懷念，懷念的想相見，相見的恨晚。
終其一生，都滿是遺憾。
——舊時·凌影
神廟的廢墟里，金色飛鳥停下梳理羽毛的動作，好奇的俯下身子，看著墜落在它不遠處的奇怪生物。
它知道，這是來自青銅門之後的，異世界的弱小人類。
望著出現在視野里的龐然大物，剛穿越青銅門的使者卻無法控制義體，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啟動了休眠模式。
使者醒來後，眼前是遼闊的赤色荒原，與盤旋於流霞之間的金色飛鳥。
這是使者g與半世界生物的初遇，從那以後，命運的洪流，很快就降臨在它們身上。
在浮嵐川里，凌影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那位來自異世界的冒險家，約定帶著它通過這道青銅門，離開這片禁錮它的赤色荒原。
使者g為金色飛鳥取名凌影，意為日暮時分的光影。
後來，她遵守了約定帶它一起離開，而凌影卻沒有遵守與她一直戰鬥的承諾，在察覺到青銅門封印的破損是，哪怕是在與她經歷過許多事情後，凌影也毅然決然的選擇了返回。
那些青銅門是前往其他世界的通道，一些門後是能夠帶來毀滅的存在，在那個世界裡，也只有凌影能封印它們。
凌影成為了青銅門的封印，使者只留下了曾使用過的義體，然後再也沒有回去。
去過那個世界，有過一段美好的回憶，就夠了。
永恆的悲傷讓我們清楚自己還活著，讓我們不會去錯愛，也不會再愛。
——舊時·紂王
紂王，神明之下，萬人之上，遊走在皇權和神權之間的尊貴王者。
他對妲己的愛，與世人不同。
他願意為妲己發動必定毀滅自身的戰爭，來改變魔種後裔生存的世界，甚至不惜對抗神明。
為一個女人發動戰爭的昏君，都會被神明所厭惡，因此女媧不惜讓姜子牙發動血流成河的戰爭，來懲戒他的愚蠢，和對神權的無視。
而人偶妲己，又是考驗紂王和魔種妲己之間的一柄利刃。
魔種妲己認為紂王背叛了自己的唉，讓人偶妲己得到了紂王的心臟，成為了真正的人。
或許魔種妲己是不願意承認，紂王為她做的犧牲毫無意義，心臟毀掉，紂王會死，她也會消散。
那麼就一同消散吧，摯愛之人留下對方，都是極度痛苦的事情。
而真愛，必將永恆。
——舊時·楊戩
牧野荒原，封神之戰，終戰之前。
楊戩再次見到了女媧，這是自他離開起源之地後，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她。
對於擁有洞察之眼的神明來說，想要定位某個人的位置，實在太簡單了。
「楊戩，這是你最後一次任務，解決了姜子牙，你就會繼承女媧大人的一切。你真的不跟我回去？」
「很遺憾，使者大人，我決定要為了這個世界，背叛起源之地。」
「意料之中的回答。」使者平靜的說，「你背叛起源之地的選擇，我會匯報給女媧大人，最後一次，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嗎？」
楊戩堅定的回答，「無論這場戰爭的結果怎麼樣，我都不會後悔。哪怕我的身上流淌著神明的血脈，也無法否認我是一個人類，我要為片土地而戰。」
「你可知道，此去一別，就是站在戰場的兩端，你和起源之地，將會成為敵人。」
「我知道，這裡有我很重要的人，我願意守護他，這是我的信念。」
「真令人失望，起源之地教給了你力量，知識，你卻背叛了我們！」
「我不後悔，這是我作為人類的選擇。從前的種種，我都很感激，我不會對女媧大人刀劍相向……」
「誓言不是一句簡單的話語，而是貫穿一生的信念，楊戩，我對你很失望。」
聲音驟然一變，使者的身形忽然晃動起來，數據覆蓋，成為了女媧。
太古光輝映照在人類反抗軍的陣營里，邊防線上，正在監視姜子牙的使者瞬間回身遙望，閉上了眼睛，回應她的呼喚。
女媧大人……
——g19·赫希
女媧一直相信，宇宙中存在著比古神更強大，更智慧的生命存在。
它們隱藏在一個方舟現在無法企及的遙遠世界裡，以一種獨特的方式操控著星球的命運。
由方舟所掌控著的，獨一份的宇宙之心，是打開那個世界的鑰匙之一。
舊世界時，地球的科學家曾推測，宇宙之心是通往四維空間的鑰匙，掌握它，就能進行時光旅行。
但是，以人類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那樣強大的力量，他們只能拋棄一切，重新定義自己的形象。
可就算他們失去了機體，也還是無法控制宇宙之心的全部力量，無法用宇宙之心重塑舊日的地球。
於是，七位造物主用曾於舊世界接觸過宇宙之心的已逝之人，創造出了一把「鑰匙」。
最開始的時候，「鑰匙」有很多，而最後只剩下一把鑰匙，那就是g。
在測試期間，「它」誤入了半世界，在那裡有過一段奇緣，已逝之人以原本的模樣復活了。
雖然記憶清洗時，方舟科學家並沒有提取到那段記憶，不過根據g帶回來的半世界遺物，造物主們推測，那是曾有過輝煌文明的世界。
半世界之下的奇域，就是那個文明曾創造出來的蟲洞驛站。
或許是因為後來的g察覺到了不對，想要追溯她的過往，於是，女媧給她植入了不同世界線的記憶。
那些記憶會在特定的時間激活，完美的模擬出「北冰」一生的軌跡。
不過，這個意識所存在的本體，也正是北冰的本體。
舊世界時，「北冰」原本的意識隨著機體一同死亡，而「鑰匙」卻打開了另一種可能。
「北冰」的身體活著，而她身體新的意識，也有了一個新的名字，赫希。
她的故事，始於方舟降臨，也終結於方舟降臨。
而舊秩序的崩壞，就是新世界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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