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是對這種活計不甚熟悉,畢忠忙活了很久。好不容易笨手笨腳地收拾好了,方才放回果殼盆到原位,自己依舊溜牆站著。
「剛剛說到……」畢忠有些記不起來了。
「勞務派遣。」徐媛冷冷地回應。
「是,她姐姐是勞務派遣,但是,她自己學習還不錯,考上了省內藝術學校,播音主持專業。然後就進了電視台工作,算是光宗耀祖了。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
「她現在住哪裡?」徐媛沒有循著畢忠的邏輯,而是問了一個她想知道的問題。
「她,住在半島花城。」畢忠知道,隱瞞沒有意義。
徐媛聽了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和外賣軟體地址對上了:「買的還是租的?」
「租的,她,她懷孕了,不方便住在她原本的出租屋裡了。」
「她之前沒有房子嗎?一直住在出租屋?」
「有,但是也是租的。後來可能覺得上班不方便,又搬進離單位近的小房子裡了。」
「呵呵。光宗耀祖,但是畢業十幾年,不好好工作靠男人;全家的希望,但是三十好幾了住出租屋?」徐媛的詢問裡帶著不留情的嘲諷。
「你也別這麼說,誰畢業十幾年就能買得起房子了,你不是也……」
「我是買得起的,我剛進大學就已經可以購買福利房了,只是父母給我留了兩套房,沒必要而已,謝謝。」徐媛只要正經地嘲諷起來,就會用敬語加強諷刺意味。這一點畢忠很清楚。
但是此刻,不知道為什麼,畢忠總是想為自己找回場子:「她一個人在外地,也沒有父母的助力,做事情肯定沒你便利的。」
「如果沒有遇到你,沒有你這個國家一級扶貧工作人員的幫扶,她打算哪年在這裡定居呢?哪年買房呢?」
「買房有那麼重要嗎?她靠自己在電視台找到了工作,已經很好了。」
「哦?是嗎?」徐媛聽到畢忠如此袒護丘珏,心裡積壓的怒氣已經快到臨界值了。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也看不起我認識的人!」畢忠知道自己理虧,但是,此刻道德壓制很重要,否則,以後就再也不能在徐媛面前抬起頭做人了。於是,他千方百計在徐媛身上找道德窪地,企圖對她進行道德壓制。
其實,還有一層含義。可能畢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那就是,在他心中,丘珏和自己是一體的了。丘珏這個人好與壞、高價值與低價值,也關乎到了自己。
畢竟,這個女人是自己找的,是自己睡的,更有了自己的孩子。如果丘珏是個垃圾、是個廢物、是個撈女,那畢忠他又是個什麼東西?
是垃圾、是廢物、是冤大頭?
這都是畢忠無法接受的。這是對他這個人智力、判斷和人生的全面否定。更是對他人格和尊嚴的全面碾壓。
畢忠必須要扞衛丘珏的尊嚴,就如同扞衛他自己的尊嚴一般。
突然,畢忠又聽到了和前幾次一樣的那種輕笑聲。這一次他肯定了,徐媛就是在笑。
一半是出於站在道德制高點的必要性,一半是出於對於自身尊嚴的維護,畢忠忍不住了:「你笑什麼?」
徐媛此前一直沒有大幅度的動作和言語,甚至連情緒都不曾輕易流露。但是,此刻她的耐心終於消耗到了極致:「我不能笑麼?這麼好笑的事情,我當然要笑了!」
說話間,徐媛站了起來,走出水晶頂燈的照射範圍,走近畢忠的拐角處,並不高大的徐媛此刻壓制感卻很強。她不是噌噌疾行而來,是一步一個腳印踩過來的。每一步都有聲音,地板隨之咯吱作響。她眼裡沒有淚光,也沒有痛苦折射出的光芒。只有鋒芒畢現的仇恨的利劍,刺向了畢忠的面孔和眸子。
畢忠從徐媛的眼神里看出了殺意,他下意識想要後退,卻忘記了自己已然站在牆角處。甫一退,就一腳蹬在了牆拐,只得挨著牆向玄關處讓了讓。他甚至看向了玄關進門的置物櫃,看向了鑰匙。「逃」!是他現在下意識想做的事情。
可是,徐媛已經到了他的跟前。
「第一,你說她父母不靠譜,愛占便宜鑽小空子,這裡我笑了。因為她完美繼承了自己父母的基因,成長為了一個小三,為人不齒、受人奚落,活在道德的下水道里,占別人的便宜,鑽法律的空子,靠出賣身體過活。第二,你說她對比她的姐姐多麼光宗耀祖,這裡我也笑了。因為至少她的姐姐是靠勞動吃飯,靠付出獲得收穫,不像她整天想著不勞而獲,劈開腿做生意,張開子宮口等貨源來,靠肚皮求得一世榮華。第三,你說我就是看不起你和你身邊的人,這裡我更笑出聲了。你婚內出軌,生下了私生子,棄家庭與法律於不顧,公然重婚,她知三當三,脫褲子上已婚男人的床,寡廉鮮恥,更是毫不顧惜自己孩子的顏面和人生,讓他生下來就有了沒名分的父親和不能見光的人生。像她這樣的女人,像你這樣的男人,有什麼值得尊重的?有什麼值得我去顧及的?換位而處,如果你是我,你會不笑嗎?」
徐媛這段話說得毫不打盹,一氣呵成,字字句句說得清爽流暢,幾乎把畢忠的臉皮都要撕下來了。
畢忠不說話,低著頭,臉漲紅了,紅得幾乎輕輕一觸碰到就會滴出血來。
「說啊!」徐媛低聲怒吼道。如果不是顧惜著樓上的歡歡,她的力量幾乎能吼醒全小區的人。
畢忠從未見過這樣的徐媛,話語像用磨刀石反覆打磨了三天三夜的快刀,一下一下劈斬在自己的心尖。那些他從來都小心維護的尊嚴和體面,全部都被這把快刀削平了,心血滴下來,又迅速自動凝結成塊,砸在了他的腳面上。
畢忠把臉轉了過去,衝著牆壁,他不想看那把利刃,也無法面對今天局面的始作俑者,也就是自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自己僅剩的尊嚴,不去面對徐媛。面對徐媛的緊逼,他選擇了逃避。
「說話!」徐媛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
「我不知道說什麼。」畢忠狼狽地打起了防衛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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