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成五星,文道震動。
王崎能夠感受到周圍靈氣環境的變化。這種變化的形式如此奇特,仿佛周圍所有靈氣都在同一時間發生改變。而他體內由文氣構築的新系統則也一同開始變化,似乎有重重疊疊的幻想出現。
王崎尚且如此,周圍的毓族學士感受自然更加強烈。無數詩文、無數字跡、無數書頁齊齊湧來。這一「徵兆」,便是在宣示此文在「詩」這一文體之中、在毓族整個文史之中的地位。
傳世!這是世代傳頌之物!
「或許文非我物,辭藻可養可雕可琢,但情不能。」子虛易看著兩位赫學大家,語氣擲地有聲:「如此,為文!」
子虛易的言論甚至讓左相宙弘光都為之一愣。
「文」與「情」的辯證,明顯是從他這裡傳出的。但是,在這個問題上,子虛易竟能比他有更深刻的認識甚至於說,就算是幾天之前王崎說這個問題的時候,也未必能說出如此一番話來。
此子,絕非池中之物。
宙弘光再看向子虛易,神色之中就不可避免的帶上了一絲欣賞。
就在此時,兩道異響出現。只見兩個赫學大家身體顫抖,仿佛體內有無形之火在燃燒。而他們滿腹詩書,仿佛都化成了燃料。一時之間,他們兩個甚至失去了對外界的感應。
文心喪,文路燼。
一代名宿,就此淪為廢人。甚至於說,千年之後,萬年之後,人們再提起他的名字,就未必是「飽學之士」,而是「攻訐後輩、嫉賢妒能的小人」。
名氣盡喪!
「好!」台下有人忍不住叫喚道:「狀元公不愧是狀元公!」
「此詩不僅文辭美而絕,更難的是道盡了詩文奧妙!」
「不只是我等,就連外邦之文道,都能以一詩而貫之!」
「不愧是狀元公,這等氣魄,常人難級。」
眾人經親不自禁的細細品味。一時之間,竟忘了繼續譴責那兩個赫學名宿。
不,名宿?不過是被子虛易文運擊碎的螻蟻而已!
「啪啪啪啪!」
只聽得一陣鼓掌聲。眾人抬頭一看,竟是幼帝起身,擊節而贊,道:「子虛卿此番言論,深得朕心。此番言論,倒是經典未有啊!」
高台之下,眾人也一起鼓掌。
哪怕是與赫學派系不睦的太僕風澤,也輕輕鼓掌以示讚賞。不管朝堂之上如何,這詩是好詩,如此便足夠了。
他還不至於連這樣的氣度都沒有。
至於那兩個找茬的赫學名宿,則悄悄離開。他們的名字,不會再出現在歷史之中。
以子虛易的修養,此時也難免覺得發自內心的暢快。
見突發事態逐漸平息,王崎又有幾分意動的樣子。他看了看左右,低聲道:「輪到咱們這邊了?」
宋史君與太僕風澤齊齊嘆息。
這偃匠,腦子壞了?
禮部太御甚至忍不住在肚子裡非議了王崎兩具。誰都明白,子虛易就已經根據左相的文章而做出了突破,並有了自己的「文道」甚至還有實踐。
之前他不過是準備讓偃人上去,闡釋「格物」與「文道」相同的道理,也算是闡發大道,彌補台學在詩文不如赫學的窘境。但現在,子虛易已然做出了突破,王崎上去,也不過是自取其辱。
宋史君嘆息:「沒必要了。」
王崎一驚:「誒?我覺得我經過了精心準備……」
「這……」宋史君不大清楚王崎的性子,以為他是認死理的人,苦笑:「若是過一會無人再上,那麼師弟自己上去獻禮便可。」
思來想去,宋史君還是覺得不必理會毓族的看房,隨王崎喜歡便是了。從本質上來說,毓族自身在仙盟眼中也算不得大事,關鍵僅僅在於「文道」這個法術實體的存在。就算王崎惡的毓族,於仙盟而言也根本不算事。
王崎點了點頭。
之後,宴會繼續。
只是,這一次,大多數文人都沉默了,再沒有之前那半熱鬧。
子虛易一首詩,已經足以橫壓當年至少今年之內,毓族沒有出過五星詩文。明年有沒有,也不好說。誰都沒有把應景的賀詞做出五星的水平,便無人自取其辱。
一人壓文壇!
有人獻丹青,有人舞文墨,有人奏樂曲。但以詩文為賀禮的,卻是一個也無。
甚至有十個內廷學士,竟是一齊走上台來,以自己的書法書寫子虛易的詩文。
而這一舉動,卻讓所有人齊齊暗罵:「卑鄙!」
原來,這十人全不是以書法而聞名的國手,而是以詩名著稱的詩家!他們獻上術法,便是免於作詩!
以書法呈子虛易的五星詩,確實是真真應景的賀禮。
但是!你們走了這條路,豈不是不讓別人走了嗎?
十位內廷學士獻上術法之後,大約一刻鐘,卻又有一個文壇名家上台,微微一笑,道:「臣苦練書法七十年,在諸位面前獻醜了。」
眾皆譁然。
之後,「獻書法」的人便是越來越多。轉眼功夫,幼帝身邊的宦官已經抱上了七十餘份墨香猶存的墨寶。
當然,內容一模一樣。
子虛易見狀,不由得苦笑。往日青衿之宴,大多多是獻詩文的。若是某一年青衿宴上,經典足夠多,還能集結成專門的「青衿集子」。
一代帝皇,治下能出一本青衿集子,便不算昏君,兩本足慰祖宗,三本便是一代明君了。
他悄悄對身邊好友道:「早知如此,我就不作那詩了……這樣,未免有些壞規矩,也不是文壇雅事。」
此時,已經不知道是第幾位「獻墨寶」的文人了。他聽了,臉上生出一點窘迫的意思,書法也失了水準,只得匆匆下台。
左相依舊站在台上。聽聞此言,他小步走過去,道:「你剛才可說,詩歌以情為先。情在而不發,非是為文之道。」
幼帝見宙弘光與子虛易交談,有些好奇,也走下御座,加入交談。在知曉兩人談論之後,他點了點頭,道:「子虛卿有甚麼過錯可言?文道,便是如此。」
子虛易感激得一躬到底。
很快,天上的央元月球便已經划過半邊天空,居於當空。衛星反射的恆星光芒,將一切星光掩蓋。幼帝有些過于振奮。五星詩文,可不是誰都有緣目睹其誕生的。今日自己竟然目睹了無形詩詞的誕生,可謂是光榮至極。他舉手笑道:「今日這明月,豈不是象徵卿之文道?」
此話一出,就連左相也微微色變。子虛易坦然受了天資讚賞,心中也不免有些憂慮。他知道,底下的眼睛,不是每一雙都那麼友善。
這一句話,就足夠讓他成為眾矢之的。
不過,何懼之有?
他笑了。
幼帝聰明伶俐,又久隨宙弘光學習,很狂相同了這一節,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但是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夠為此而道歉,不然朝堂之上,又是一陣風雨。
經此一事,幼帝也失去了作樂的興致。
又過了一刻鐘,再沒有其他人上台了。幼帝左右看看,吩咐宦官道:「若是再無卿家上台獻藝,便散了吧。」
宦官稱是,正要宣布謝宴。就在這時,一個「怪異」的身影便施施然的走上高台,以「古怪」的理解拱了拱手,道:「陛下,我等外域使節,還未曾獻禮。不才王崎,便再此獻醜了。」
看到王崎,幼帝有些高興,道:「我說爾等偃師,怎麼今兒個就忘了祝賀朕。若是往年,呵呵,你們可不都是第一個上來的嗎?」
王崎很恭敬的用毓族禮節行禮,道:「這不是沒機會嗎?」
同樣在高台之上、作為士子而接受賀禮的小王爺翻了個白眼,覺得此人說話粗俗不堪。
而左相的神色有些無奈。
實際上,他一開始建議王崎早點上來,便是免得王崎因為子虛易珠玉在前而丟醜。至於之前的「意外」,他沒有預料到,這一重好意也就落了空。
幼帝饒有興致的問道:「卿等偃師的禮物,最是讓朕開懷。今日爾等要送什麼?珍獸?齊花?外邦祝賀的幻象?」
王崎一愣,卻是沒料到征夷司的節操居然可以這麼低。所謂外邦祝賀的幻象,大抵就是仙盟隨便找了些什麼外星人,在一看就不是央元的星球上,用蹩腳的毓族語言說幾句「陛下萬安」之類的屁話說不定連外星人都不用找,就是人族用光學幻象轉精神幻術,做出「我從記憶中直接取了一段真實發生過的事情」的樣子。
就這,居然還真能讓幼帝生出「萬邦來朝」的自豪感……
王崎突然很理解宙弘光為什麼不大喜歡人族了。
但是,這不影響王崎的做法。他道:「在下的賀禮,便是詩集。」
「詩集?」幼帝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振奮道:「偃師的詩作嗎?卿通譯的?倒是花了心思……」
「非也。」王崎道:「我族詩歌,遠比不得毓族。至少已有的不行。」
幼帝愣了:「那你……」
「在下現場寫一部詩集便是了。」王崎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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