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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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求求你,救救我吧……」
「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一聲聲的如泣如訴,宛若三秋怨腸,聽的人心中也不免哀戚。
空桑是被一陣強光刺激醒過來的。
他揉了揉雙眼,眼前的視線很模糊,但是依稀可以看到,是白天。
微眯著雙眼,直到眼睛似乎有些適應了這種強光之後,視野也開始變的清晰起來。
天空很藍,一眼望去,猶如湛藍的絲綢。
鼻尖嗅了嗅,似乎是花香。
空桑坐了起來,揉了揉額頭,發現有些血污,想來是自己從那祠堂之中摔入所致。
「嗯?」空桑一愣:「對啊,我是被什麼東西抓進了那個暗閣,這裡是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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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桑連忙起身,卻見身後是一座古樸的宅院,宅院是很標準的明制風格,但看上去留下歷史歲月的痕跡,仿佛這房子是剛剛建造不久一樣。
而自己置身之處,乃是這宅子前的庭院之內。
「這裡……和記憶之中,梁月柔待嫁的房間很像,但細細觀瞧,似乎又有些差別。難道……我現在並不是在一個現實的世界當中嗎?」
「說到底,明朝大戶人家的房子,從外觀來說,倒也差不多就是了。」
驚疑之中,卻見不遠處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那笛聲哀婉悠長,仿佛悄然訴說著自己的苦悶和仇怨。
空桑並不是一個對音律非常在行的人。
可此時聽著這短笛之曲,卻也依舊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悲苦。
「笛聲……難道,吹笛之人,是梁月柔?」
疑問之中,空桑卻注意到了,聲音似乎是從宅院旁的亭子傳來的。
空桑推開門,循聲而去,卻見乃是一座八角湖心亭。青磚綠瓦紅漆長柱,再看兩邊,荷塘之色,荷葉為襯。
亭子中間,坐著一名女子。
女子的穿著並沒有空桑想像當中的那般奢華,而是一身相對素雅的長裙,就坐在那裡,感受著一絲清風拂過自己的髮絲。
短笛之音迴蕩在滿目湖心。
自始至終,女人沒有轉身回眸,但空桑卻隱隱能覺察到女人眼中的寂寥和孤獨。
空桑走上前,穿過長廊,來到了湖心亭前,拱了拱手問道:「可是……梁月柔姑娘?」
笛聲戛然而止,整個湖心亭內,頓時只剩下一絲孤獨的味道了。
女子緩緩轉過身,空桑也是第一次,徹徹底底見到了何為傾國傾城之容貌。
空桑自問,眼前之人的容貌第一眼看上去似乎沒有那麼驚艷,但淡淡的妝容,自然的氣色,略有些圓潤的臉蛋,以及那眉宇之中的閨秀氣度,不禁讓人讚嘆,怎一美字了得。
「看來,姑娘當真是梁月柔了。」眼見對方沒有反駁,空桑說道。
「你不是這裡的人呢。」梁月柔理了理自己的頭髮,低頭看著湖面之中的自己,輕啟朱唇:「你是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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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桑頓時問道:「莫非……不是姑娘將我拉入那暗閣之中?」
梁月柔露出一絲困惑之色:「自然不是,外界的情況,我早就不知了。」
「這裡……是什麼地方?」空桑不禁問道:「這裡很漂亮,可是……細細看去,卻又似乎有些夢幻。」
梁月柔微微一笑,眼中卻無什麼笑意:「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霧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空桑頓時瞭然:「姑娘是想說,此地乃是以從前因果而生的地方嗎,雖為無常夢幻,卻又如現實世間?」
梁月柔卻沒有回答空桑的話,語氣平緩而又孤寂:
「我在這裡,已經待了不知多少歲月了。」
「我嚮往夢幻泡影,可卻被困於如今這樣一個介乎於夢和現實之間的金絲囚籠。」
「其實,我很早就知道,也許我的時間到了。」
「因為,你進入了我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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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桑明白了,對方所說的,應該是自己等人第一次進入的那個小房間。
當時,對方穿著三寸金蓮進入,還是自己蓋的喜帕。
「東西還在嗎?」梁月柔不禁問道。
空桑點點頭,心中雖然存疑,但依舊是從壺天手環當中,將那短笛和血玉如意給到了對方。
同時,又將那馬頭明王鈴鐺取了出來。
然而,當空桑將鈴鐺遞給對方時,梁月柔的眼神卻產生了變化。
冰冷的掌心,似乎帶著一絲如玉一般的寒意。
「這件東西,是我當年偷出來的。為的,就是不讓陳洛和弈秋寒兄弟兩反目,也給彼此留下時間。」
「希望,在歲月之中,那種種恩怨,可以煙消雲散。」說著,梁月柔自嘲一笑:「可是現在看來,似乎是我天真了。」
「我偷走了鈴鐺,的確讓弈秋寒無法徹底殺死陳洛。可卻也因此,他們斗的兩敗俱傷。一者被封印在血棺之中,經過這數百年的歲月,才終於要破封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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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者,不能輪迴,濃重的怨念,也只能迴蕩在那冰冷的大宅之中,惶惶不得終日。唉……」
空桑坐在一旁,他沒有完全相信梁月柔,因為對方的出現,十分蹊蹺。
不過,梁月柔似乎也沒有在意空桑眉宇之中的審視之色。
片刻之後,眼見梁月柔沒有再開口,空桑頓時問道:「有些事情,我還需要得到你的求證。」
梁月柔點點頭:「請說。」
「我曾經使用過請鬼上身之法,當日,我所看到的那些事情,還有指引我找到陳洛被鎮壓的棺材。這些,是否都是你做的呢?」
梁月柔點點頭:「是我,但也不是我。」
空桑眉心一動:「三屍九蟲?」
梁月柔搖搖頭:「倒也算不上。只是在我死去的時候,似乎分出了一道念想。」
「那道念想是我當年成親的時候的樣子,便一直徘徊在了大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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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桑頓時明白了,心道難怪自己當時通過請鬼上身的方法,卻只得到了那麼一點信息。原來,那不過是一道分身,或者說是對成親前後情感的一縷執念,所以根本沒有太多的記憶。
梁月柔看向空桑:「你想知道我們的故事?」
空桑點點頭:「如今,弈秋寒和陳洛彼此廝殺。」
「他們兩人彼此的恩怨是什麼我暫且不管。」
「但是,陳洛為了復活自己,用人命供奉人面血參,更是妄圖在過兩日的祭祖之上,讓手下的血肉傀儡通過祭祖的方法,幫他復活,化作屍鬼,並從棺材當中脫困而出,這背後牽扯的死者已經太多太多了!」
「我需要知道當年的真相!」
梁月柔眼中露出一絲懷念之色:「應該……從哪裡開始跟你說比較好呢?」
說著,梁月柔將一枚石子投入到湖面之中。
頃刻間,一汪水鏡內,顯露出梁月柔曾經的模樣。
畫面當中,梁月柔天真爛漫,看上去年歲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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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院之內,一名中年人正朝著陳洛拱了拱手:「既然先生說我家小女對機關之術頗有天賦,那就勞煩先生了。」
陳洛露出儒雅的笑容,回應道:「自是放心。」
……
梁月柔朱唇輕啟,緩緩道出:「我是在十歲之時,認識了師父。」
「認識的過程,算是機緣巧合吧。後來,我把玩著師父的幻方,不過片刻,就已經將其解開。」
「所以,師父便認為我有極高的天賦,適合進入墨家學習。」
「恰好,那個時代是重農輕商的。我父親雖然是一方富戶,但地位不高。家中又無男丁,無法科舉。」
「當時想著,若能加入墨家,也不失為一種選擇。」
空桑沒有打斷梁月柔的話,而是靜靜看著湖面上的水鏡。
此時,水鏡畫面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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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之中,梁月柔似乎已到了及笄的年歲。
陳洛站在一邊,一臉欣慰地看著梁月柔做出了一隻可以自行飛舞的機關鳥雀:「小柔,你果然很有天分,假以時日,墨家當中,當有你一席之地。」
然而此時的梁月柔,卻不曾看著手中的機關鳥雀,一雙眼盯著陳洛,眼中似乎有著一些奇異的色彩。
陳洛愣了愣,旋即有些不自然的輕咳了一聲,似是尷尬,又或者是心虛,但陳洛很快就藉故離開了小柔的房間。
「是不是和你想像當中的不太一樣?」梁月柔忽然問道:「也許,在你之前的了解里,是陳洛先愛上我的,是嗎?」
空桑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嗯,其實,當時的我也並不清楚,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只是,很快樂!」梁月柔的笑容很淺,但卻美的恰到好處:
「不過漸漸的,陳洛便不怎麼來找我了。許是察覺到了什麼,又或者……他終歸是害怕了吧。」
空桑詢問道:「所以,當初你大婚之日,其實並不是自願的?」
眼見空桑主動詢問,梁月柔卻露出了一個有些怪異的笑容:「你可知道,我嫁的人是誰?」
空桑想了想:「按照當時的朝代,無非也就是官宦人家,或者同樣是農商富戶了。」
梁月柔搖了搖頭:「我當時嫁給了一個很有趣的人,他自稱是個修道人,可是,卻說自己可以嫁娶。」
空桑一愣:「莫非……是龍虎山的?」
梁月柔眉心微微一挑:「他……叫做張朋。而這個人,你不是也認識嗎?」
空桑旋即變了臉色,露出駭然之色:「難道……是張鵬!」
梁月柔暗嘆一聲:「可知為何那蠱蟲沒有追逐你們,只是追逐了那個和尚?」
「因為那個和尚,就是當年我所嫁人的對象。」
「有趣的是,當年,他是道士,不是和尚。」
「而且大婚當天,就在陳洛送了短笛給我之後,前來為我們的婚姻道喜的人里,有兩個當真是緣分不淺的人。」
這一刻,梁月柔一雙美眸遙遙看著空桑,是無比的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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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就是如今正在和成洛廝殺的表哥,也是當年陰山派的大弟子弈秋寒。」
「而另外一人,就是當時年紀尚且,卻已經被弈秋寒帶出來的小師弟,桑。也就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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