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陰夜話之打更人 第八百四十七章 棄嬰

    此時，李嘉彬一個漢民，騎著一頭老氂牛，在拉薩的中心地帶行進，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李嘉彬輕輕撫摸著老氂牛的腦袋，笑容十分平和。

    這頭老氂牛，也是李嘉彬上一次來拜佛的時候，意外發現的。

    因為年紀太大了，原本的主人，本來打算將其殺了，用皮毛和肉，換一點東西。

    李嘉彬覺得可憐，也就順手給買了下來。

    不成想，這老氂牛還挺通人性，買下的頃刻，竟是朝著李嘉彬留下一滴淚水，沒有一點怕生的，便順理成章的，成了他的夥伴。

    那慢吞吞的性子，平日裡就在自家門口吃著草，倒是和李嘉彬十分合拍。

    不過，此時的李嘉彬也就三十歲左右，只是看上去……眼神里充滿了風霜之感。

    「叮鈴！」

    「叮鈴！」

    鈴鐺陣陣，系在牛角上的布條風旗，更是在風中飄揚著。

    李嘉彬仿佛是在喃喃自語，又仿佛是將老氂牛當成了自己的朋友，一路而行，緩緩說道：

    「今天，我去拜了班丹拉姆女神。」

    「遇到了一對母女。那女孩子，的確靈氣。」

    「竟是一眼便看出了我身上的殺氣，害怕的躲在他母親身後，不發一言。」

    「現在想想，難怪我師父會選擇來到這裡了。」

    「他老人家，從民國時期開始，遇到了那位道長之後，便給自己找尋著一個修心的地方。」

    「也多虧是找到了這裡，找到了大昭寺，他才沒有被鬼頭大刀吸乾。」

    「還能如此又活了數十年。」

    「只可惜啊……師父終究去了。」

    「老夥計，其實……我也挺害怕的……」

    「鬼頭大刀對我不作為的行為，越發的不滿了。」

    「但是……這裡信仰沛然，神佛不少，他應該不敢太過放肆。」

    「只是……長久不能嘗到甜頭的他，應該會開始讓我尋找傳人了吧。」

    ……

    「哞……」

    老氂牛發出渾身的叫聲，低沉蒼古，卻仿佛是回應著李嘉彬的敘述。

    李嘉彬微微一笑：「老夥計，還是你懂我。」

    「說起來，今天薩噶達瓦節，鄰居們應該也會熱鬧起來了。」

    ……

    約莫走了將近一個小時，李嘉彬回到了草原上。

    此時，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座依牧原而建造的張朋，大多數都是白色為底，懸掛著經幢和風旗。

    在各自的牧場裡，有的是放羊，有的則是放牛，大多數還在驅趕著自家的牛羊。

    還有一些女人，則製作了酥油茶或者是奶茶，時不時的再做些活計。

    「扎西德勒！」

    「扎西德勒！」

    看著李嘉彬回來之後，所有見到的人，都紛紛熱情地打起了招呼。

    李嘉彬也一一回禮。

    原文來自於塔&讀小說~&

    片刻之後，李嘉彬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李嘉彬並沒有很大的牧場，而是他的師父，當年在來到此地之後，想著修身養性，便在河邊建造了這樣的房子。

    按照慣例，李嘉彬將老氂牛放入了自家的牧場之後，便擼起袖子，拿著捕魚的工具來到了河邊。

    一旁，正接水回去的一個老婆婆見狀，不由笑了起來：

    「今天可是吉祥日，你就沒在市集上，給自己買些肉回來嗎？」

    李嘉彬笑著抬起頭：「蘭圖雅婆婆，這是準備開始做飯了嗎？」

    蘭圖雅慈祥地點了點頭，微微彎著腰，有些瘦弱的雙臂提著一桶水：

    「畢竟過節內，也就弄的稍微豐盛一點。」

    「你啊，今天也別捕魚了，晚上到我這裡來吃飯吧。」

    李嘉彬一愣，旋即笑道：「這怎麼好意思，還是……」

    蘭圖雅卻擺了擺手：「好了，你也不用跟我這個獨自居住的老太婆客氣了。」

    「我老了，身子骨不靈光了。」

    「平日裡，這放牛放羊的活計，也都是你幫我做的。」

    「吃我頓飯，你還客氣什麼。」

    「聽話，晚上來啊！」

    說著，蘭圖雅就笑眯眯地回到了自己的帳篷內。

    李嘉彬看了看自己手中剛剛抓住的魚，不由一笑。

    旋即，鬆開手，魚便「噗通」一聲，又落入河水之中。

    ……

    李嘉彬也回到了自己的帳篷里，換下了趕集的衣服，撣了撣身上的灰塵。

    又從柜子里，取出了一些平日裡攢下的蔬菜。

    這還是上次趕集的時候，李嘉彬用魚換來的。

    畢竟，蔬菜在這裡，的確也算是珍貴的。

    旋即，李嘉彬帶著這些蔬菜，便來到了蘭圖雅婆婆的帳篷。

    「婆婆，我帶了些菜過來。」

    蘭圖雅婆婆見狀，也沒有客氣，笑道：「行，你就給我打打下手，我們今天……弄一桌好吃的。」

    一旁，李嘉彬駕輕就熟的將菜和肉類，都給蘭圖雅婆婆切好。

    逐漸的，一陣香味，便縈繞在整個帳篷之中。

    到了晚上，隨著肉湯、蔬菜，還有酥油茶紛紛擺上桌之後，蘭圖雅婆婆取來餐具，放到了李嘉彬面前，慢悠悠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此時，天色已經晚了下來。

    原文來自於塔&讀小說~&

    因為極端的溫差，帳篷內也出現了一絲寒意。

    李嘉彬連忙升起了火堆。

    隨著木柴噼里啪啦的，在火焰里發出灼燒的聲音，帳篷內頓時湧出一陣暖意。

    「唉，年級大嘍，腿腳也不利索了。」蘭圖雅婆婆笑眯眯地給李嘉彬盛了一碗肉湯。

    李嘉彬喝的全身暖洋洋的，不禁笑道：「婆婆的手藝，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蘭圖雅婆婆笑容和藹，不由道：「油嘴滑舌的，快吃吧。」

    李嘉彬邊喝肉湯，也邊和蘭圖雅婆婆，描述了自己今天在大昭寺內見到的人事物。

    蘭圖雅婆婆就安安靜靜的聽著，是不是的，給火堆了加上一些木柴。

    兩人之間，明明只是鄰居，但卻相處的如同母子。

    不遠處，其餘的帳篷里，也時不時的傳出一陣歡聲笑語。

    畢竟，今天是吉祥日，對於所有藏民來說，都是一個十分特殊的日子。

    可很快，一陣犬吠聲，便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嗯？是烏雅在叫嗎？」

    疑問中，李嘉彬攙扶起蘭圖雅婆婆，掀起了帳篷。

    定睛一看，卻見老婆婆飼養的藏獒，此時正有些上躥下跳的，仿佛是發現了什麼。

    蘭圖雅婆婆上前安撫著烏雅：「烏雅，怎麼了？」

    「汪汪……汪汪……」

    激烈的犬吠聲，伴隨烏雅不斷的往前撲。

    李嘉彬不禁說道：「莫不是……烏雅讓我們跟著它？」

    念及至此，兩人便在藏獒烏雅的引領下，逐漸來到了老婆婆牧場的邊緣地帶。

    眼前所見，讓兩人都不免有些詫異。

    「這是……」

    蘭圖雅婆婆蹲下身自，扒開了草叢，卻見一個看上去不過一兩歲的孩子，就這樣被丟在了草原上。

    「造孽啊，這是誰家黑心腸的，吉祥日丟了自己的孩子！」

    蘭圖雅婆婆心疼的將孩子抱了起來。

    這是個男孩。

    而且，許是因為氣候太冷的原因，孩子的臉色已經凍得發紫了。

    「汪汪！」

    蘭圖雅婆婆笑著摸了摸烏雅的腦袋：「好孩子，你做的好！」

    李嘉彬連忙道：「婆婆，我們趕緊進屋。這孩子，說不定還有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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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蘭圖雅婆婆連連點頭：「快，快扶我回去。這孩子已經連哭聲都沒有了，肯定虛弱的很。」

    旋即，兩人抱著孩子，進入了帳篷之中。

    藏獒烏雅，則是坐在門口，雄赳赳氣昂昂的。

    床鋪上，李嘉彬仔細檢查了嬰兒的體徵，在長時間把脈之後，才終於道：「孩子的脈搏還算平穩，身上應該沒有什麼隱患和疾病。」

    另一邊，蘭圖雅婆婆則是取來了之前煮好的奶茶。

    「還好，今天還煮了一些奶茶的，小傢伙肯定餓壞了。」

    李嘉彬卻道：

    「婆婆，你也累了一天了，我來就是了。」

    說著，李嘉彬將孩子放在了懷中，用一個木頭勺子，舀出奶茶，一點點的滴在了孩子的嘴唇邊上。

    過程很緩慢，蘭圖雅婆婆也十分擔心的站在一旁觀察著。

    隨後，在這奶水逐漸的滲入孩子的口中後，許是又因為篝火和暖意，讓孩子凍的青紫的臉色，逐漸的開始紅潤起來。

    「嗚嗚……哇哇……」

    終於，孩子放聲大哭起來。

    這一哭，李嘉彬和蘭圖雅婆婆，都著實地鬆了口氣，不由地笑了起來。

    「這小傢伙，哭聲這麼嘹亮，看來身體還是不錯的。」蘭圖雅婆婆也坐了下來，將剩下的奶茶又放在火前熱了熱。

    小傢伙奶茶吃的很香，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吃了一小碗。

    吃飽了之後，這孩子便又沉沉睡下。

    李嘉彬將其放在床鋪上，小心翼翼地蓋好了被子以後，不由道：「這牧場上，幾乎所有的牧民，我們都認識。」

    「這應該……不是他們的孩子。」

    蘭圖雅婆婆點點頭：「是啊……我看這樣吧，明天早上，你幫我去四周問問。」

    「如果說……他們不是這孩子的父母，那我這老婆子就養著。」

    李嘉彬卻道：「可是……婆婆，你年紀也大了，再帶一個嬰兒，你這身體……」

    蘭圖雅婆婆卻擺了擺手：「放心好了，老婆子我的身體硬朗著呢。」

    李嘉彬見狀，無奈一笑，心裡也知道，老太太也是孤單的太久了。

    這有個孩子，對她來說，也算是心靈上的慰藉了。

    「行，那就聽婆婆的。」

    ……

    在幫蘭圖雅婆婆洗乾淨了碗筷之後，李嘉彬便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帳篷里。

    此時，老氂牛已經趴在地上，沉沉的睡去。

    而在第二天，李嘉彬也幾乎問遍了牧場周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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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無一例外，沒有人知道，這孩子是誰家的。

    當李嘉彬將這個消息告訴了蘭圖雅婆婆之後，這位老人家露出一絲憐惜之色：

    「既如此……那就跟著我吧……」

    李嘉彬點點頭：「既如此，平日裡我也來幫忙，橫豎我也沒什麼事情。」

    「對了，這孩子，叫什麼名字呢？」

    蘭圖雅婆婆想了想，旋即笑了起來：

    「就叫……德吉，意為『幸福』。」

    說著，蘭圖雅婆婆又看向李嘉彬：「你再給他起個漢民名字吧，我看著娃娃的長相，倒也不全是西藏人的五官。」

    李嘉彬微微一愣，旋即想了想：「既然這樣，就讓他跟我的師父姓吧，也算讓他老人家，有個後人。」

    「就叫……趙悅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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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題外話】：小科普：

    薩噶達瓦節，乃是每年的農曆四月十三到四月十五，是藏傳佛教的傳統節日。

    因為這個節日，和佛陀的「誕生」、「成道」、「涅槃」有所關聯，因此意義非凡。

    在這個節日裡，藏民們會轉經，會拜佛，會燒香。

    後來，這個節日經過發展，在一九九零年左右，就成為了國內佛教的一個重要節日，定名為佛吉祥日。

    到現在為止，不單單是藏傳佛教，漢傳佛教，也會將這一天定為是佛陀的紀念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