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海東南方海岸,這片s形廣袤海域的下半部分。
如果從高空俯瞰下去,便能發現這片地域不同以往的喧囂,短短几天時間便已經陷入一片烽火連天。
炮火隆隆。
硝煙瀰漫。
喊殺震天。
海面上掛著各色旗幟的巡航艦游曳,「偶然」相遇便會爆發激烈的交火。有的來自艦隊之間的試探,有的來自海軍中既可以體現軍官才華又最能揚名立萬的單艦格鬥。
況且。
既然希留斯已經單方面不宣而戰,那麼幾片大陸之間來往的商船,當然就再沒有了那層「和平」外衣的庇護,敵國海軍也變成了合法的劫掠者。
戰時的通行做法是俘獲一艘敵國的商船,除四分之一需要上繳軍部之外,剩餘部分由戰艦上的所有官兵按定例分配。
在這種誘惑之下,誰又能忍得住?
海上亂成一片,陸地上也不安穩。
身著艷麗軍服的陸軍士兵們挑著軍旗列隊前進,燧發槍時代「線條戰術」的精髓就是以鐵一般的紀律排隊槍斃!
所謂海上軍艦戰列線不過是這種線條戰術的延伸而已。
在曠野、在城市、在礦場、在肥沃的種植區,戰鬥無時無刻不在打響。
早先希留斯國內大批的青壯被招募進入軍隊,在道爾·葛里菲茲中將率領的艦隊還未時,數量更加龐大的運兵船便已經先行出發。
此時正源源不絕地湧入南大陸本屬於鬱金香的殖民地,對各大城市、據點展開洗劫、占領。
在此之前。
希留斯對鬱金香的閃擊戰局部失利之後,戰爭已經順理成章轉入了你退我進的持久戰。回過神來的鬱金香也不是什麼任人欺負的軟柿子,調集兵力誓要對不講規矩的希留斯迎頭痛擊。
希留斯人能決定戰爭什麼時候開始,卻不能決定什麼時候結束,況且本就需要一場戰爭轉嫁國內矛盾的希留斯顯然不準備見好就收。
哪怕他們已經奪得了屬於鬱金香的蘭德金礦,大大提振了國民的士氣。
封鎖航路,禁止鬱金香通航;派出大艦隊巡曳伺機殲滅對方有生力量;時不時展開海、陸基地攻防戰。
而這場對鬱金香的戰爭,對國內紛亂的局勢無疑是一場甘霖般的良藥。
既轉移了國內各階層的視線,順便將國內最不穩定的那一部分人口吸納進入軍隊投入戰場,還能從敵國獲得足額的繳獲填補國內的經濟壓力,進一步遏制近些年鬱金香越發蓬勃的發展勢頭。
是一招一舉多得的妙棋,當然前提是必須最終打贏!
混亂的南大陸,加上多方混戰的新大陸、黃金海,兩強相爭的黑海。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好像大半個人類已知世界都亂成了一鍋粥
大陸南部。
險險守住的「寶樹海灣」大型棱堡「泰達迪斯堡」。
短短几天時間,這裡已經成為了聯盟在南大陸軍力保存最完整也是最重要的大本營。
港口上的炮坑還沒有完全填平,處處都殘留著大戰之後的痕跡,甚至連空氣中都遺留著揮之不去的硝煙與鐵鏽味。
士兵們加班加點整修防禦工事,清理被沉船阻塞的航道,修理在上次海戰中受損嚴重的軍艦。
更多的巡航艦已經被派了出去,保證航線通暢的同時,也與希留斯海軍展開一輪輪較量。
棱堡會議室中。
以法勒提斯王國的馬歇爾·魯伯特少將以及泰羅王國的豪斯·西里克為首,諸位高層軍官、戰列艦艦長、駐守巫師、黑鐵十字教會隨軍祭司已經濟濟一堂。
但是,從會議室中空缺了不少顯得稀稀落落的椅子,就可以看出當天的戰況是何等的慘烈,這還是在伊利亞人走後已經清理過一次的結果。
煙霧繚繞中。
嘭
口中叼著石楠木菸斗滿臉粗豪的馬歇爾少將,丟下手中的戰損報告,一拍會議桌:
「財產設施不算,單單人員就戰損了接近三分之一啊。
伊利亞的那群混賬已經不能指望了,威爾莫特和他的艦隊要是不走?希留斯未必敢直接動手!」
原本鬱金香中最強的三國是法勒提斯、伊利亞、泰羅,也由他們共同派遣大騎士駐守「泰達迪斯堡」。
但現在因為伊利亞內部比希留斯更甚的動盪局勢,顯然已經不可能再給海外殖民地更多的支持。
經過這次戰鬥之後?另外兩國也對這個原本在聯盟中實力數一數二的盟友已經徹底死心,決定另謀出路。
少將看向下方的副官?口中狠狠吐出一道煙圈:
「給薩克和阿特蘭發出照會了嗎?他們怎麼說?」
中年副官的臉色也不太好看,起立之後匯報道:
「報告將軍閣下?並不順利。
因為區位因素的關係,冰島國家阿特蘭在南大陸的勢力不強,反饋說他們無能為力。
而薩克帝國南大陸總督克萊門特親王的態度卻有些曖昧?既沒有說出兵協助?也沒有明確拒絕。」
「哼?短視!只是按兵不動這個動作給出的信號就已經足夠明顯了。
雖然希留斯現在宣戰的對象只有我們,但是如果鬱金香最終抵抗不住?區區薩克又怎麼可能獨善其身?
大家辛苦經營數十上百年的成果,都被希留斯人輕鬆收割嗎?」
旁邊看起來更加文雅一些的豪斯少將,倒是仿佛早就看穿了薩克的打算?雙手交握托著下巴:
「也許是打著坐享其成的主意,等聯盟的力量被極度消耗之後再出手救場,既能避免直接和希留斯硬碰硬,順便還能狠狠訛詐我們一次。
窺伺著『寶樹海灣』的又何止是希留斯自己?正在內部改革的薩克同樣想要咬我們一口啊!
不過,這卻不像是那位花花公子克萊門特親王的手筆?萬一弄巧成拙就算是貴為親王也未必擔得起這個責任。」
「還有其他的壞消息嗎?」
基地的情報官硬著頭皮站了起來:
「報告兩位將軍閣下?剛剛最新的戰報也已經匯總過來了。
作為主動進攻的一方,希留斯對諸國的情報明顯了解的十分透徹。最主要的進攻方向是蘭德金礦、寶樹海灣和伊利亞在薩伊盆地價值最高的綠野城殖民地。
已經確認,聯盟在南大陸最重要的兩極蘭德金礦宣告易主,最後收攏起來的各國陸軍大概只有四成,損失遠超我們這一邊。
另外,包括綠野城在內的伊利亞殖民地已經大半淪陷,據說駐軍連像樣的抵抗都做不到,大多望風而逃。
若非漏算了格爾上校這一環,『寶樹海灣』和我們『泰達迪斯堡』可能也難逃這一劫。」
換言之,只要大型棱堡「泰達迪斯堡」還在,聯盟就還有機會能翻盤。
海上的文章陸地來做,其他國家早就跟著希留斯學會了這一點。
在海外最重要的占領區和關鍵航線上,大多建設各種基地和棱堡,無論如何在7:1的兵力優勢下,攻克一座棱堡需要大約20—30天的誘惑力還是極大的。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是進攻一方沒有已經能夠無視地形的三階強者,或者己方擁有對等的力量。
在這個世界,超凡者便是最大的變量,隨時都有可能創造奇蹟逆轉戰局。
正如上次泰達迪斯堡上次經歷的戰鬥一般。
說到格爾,在座的海軍高層紛紛沉默下來。
下意識看向了棱堡下層被重重石牆遮擋的地方,耳邊仿佛又迴響起了那種悽厲瘮人的嚎叫。
說實話這座海軍基地中的所有人都欠著格爾半條性命,若非他力挽狂瀾,會議室中的人數最起碼還要少上一半,其他人也早就成了喪家之犬。
更不用說徹底丟掉「寶樹海灣」的嚴重後果了。
哪怕是見慣了生死的軍人們,想到變相救了所有人的格爾此時那種慘狀,都不免心中悲戚。
作為格爾在基地中直屬上官的馬歇爾少將,眼帘微垂深深嘆了一口氣,仿佛要把心中的憤懣全都給吐出來,良久才對副官詢問道:
「通知格爾上校的家屬了嗎?」
「已經通過靈界傳信分別給了『紐茵港』格爾上校的妻子黛芙麗夫人,還有正在王國新大陸殖民地駐守的加略特准將。
算算時間黛芙麗夫人從國內趕過來大約需要一個半月,加略特准將趕來因為需要逆北環帶洋流而行,可能需要兩個月。」
「照顧好格爾上校,敦促軍部把他的嘉獎令還有追授的准將晉升令送過來,算是算是給家屬們一個交代吧。」
前面半句向著隨軍祭司,後面半句向著自己的副官。
沉著臉說出這番話,馬歇爾又不禁暗罵道:
「該死的希留斯,該死的伊利亞,要不是他們,也許幾個月之後格爾就是一位真正的大騎士了。又怎麼會是這種局面,混蛋!
tmd還不如讓我直接寫陣亡通知書呢!」
想到一兩個月後就要面對家屬從希望到絕望的眼神,少將就感到一陣無處宣洩的焦躁與無力。
正在這時。
唳!
天空中一聲穿金裂石的鳥鳴響徹雲霄,也透過棱堡厚重的石牆傳入在座所有人的耳中。
好像被某種獵食者盯住,許多人由衷感到一陣心悸。
鐺!鐺!鐺!
警鐘鳴響。
「敵襲!」
下一刻,棱堡外正在修整港口的士兵們,就被一道從天空投射下來的巨大陰影籠罩,那是一隻翼展超過了十二米的龐大藍鷹!
咻
兩位大騎士反應最快,上一刻還在會議室中,下一刻已經來到了棱堡外的空地上。當看到高空電射而來的藍鷹以及他背上那道隱約的人影時。
毫無疑問屬於三階魔化生物張狂霸道得氣勢撲面而來,讓他們都感到有些頭皮發麻,現在的泰達迪斯堡可是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卻也只能開口喝問道:
「什麼人?」
騎在大鳥上的人影沒有開口。
轟隆!
仿佛一道落雷劈落下來,將剛剛填平的彈坑再次炸開一個大洞。
滋啦
塵土飛揚,細碎的電光鳴響中。
踏踏踏
一隻一塵不染的黑色軍靴率先踏出,隨後一位腰懸鎏金指揮刀,身後藍色艦長大氅烈烈作響的青年將軍揮退煙塵出現在眾人面前。
在他身後,同樣軍裝筆挺的「羅迪」亦步亦趨。
走到兩位大騎士面前,那依舊有電光閃爍的黑色雙眸有些刺眼。
「兩位閣下日安,艾文·加略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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