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頭落地,薛向升天,喔不,升仙!諸人真正是瞧得傻了,哪知道這洪荒巨獸一般的山神,竟如此輕易地喪在了大隊長手裡。這一刻,在眾人心裡,大隊長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而是呂布、關羽、趙雲同時靈魂附體。不然,大隊長哪裡來的如此神勇,殺雞一般將那山神剿滅。
薛向抽出早已冷卻的鐵棒,從蟒身上跳了下來,徑直走到韓東臨身邊,向他討水洗手。哪知道韓東臨這會兒還沒回過氣啦,痴呆地拔開塞,對著薛向的一雙血手,就澆了起來。待薛向把手收回,韓東臨這澆水的動作依然保持著,雪白的水流嘩嘩落地。還是李擁軍上前給了他一腳,韓東臨方才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忙著收拾水囊。
其實此戰,看似薛向勝得簡單,不過是有備而來,打死老虎,再加上分運氣罷了,和那日老刀把正面對撼山神,自不可同日而語。要不是先前一尺鉤、一把火,將那蟒折騰去了大半條性命。以那蟒滿狀態時的速和力量,豈能讓薛向如此輕易的避開和跳到它頭上?更何況,要不是這「兵刃」選得對,尋常刀槍如何能傷到那蟒,恐怕連蟒皮也難刺透。
………………
薛向洗罷手,開口道:「老鄧頭,老藥,你們一個老山客,一個老藥客,可知道這四腳蛇的屍身有何用處?我可聽說尋常大蟒的屍身尚且珍貴,這年不遇的山神,渾身上下總不能沒點奇異吧?」
鄧四爺張了張口,正待回答,卻又閉上了。此間,有老藥這個專業人士。老頭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果然,老藥捻了捻稀疏的鬍鬚,便搖頭晃腦。滔滔不絕起來:「要說這山神豈止是身有奇異,除了那身酸肉。簡直渾身是寶。不過眼前的這條山神實在是可惜了,可惜了。被這鐵棒一搗、一炙,滿腹的內臟算是毀了;一雙眼睛也就剩了一隻,單只難入藥,也算完了;滿身的蛇皮倒是寶貝,只是被大隊長您一通攪和,賣不出價錢了;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那四隻腳掌還是完好無損。你們可能不知道。這四隻腳掌簡直是壯陽的聖藥。據說早在明朝時,大監劉謹要生發陽根,曾大天下,尋此物,可見這玩意兒的不一般。」
聽到此處,李擁軍哂笑一聲,道:「老藥,就一壯陽的玩意兒,誰稀得用它。我看在場的都是龍精虎猛,只有你和鄧四爺需得好好補一補。」調笑完。又道:「說正經的吧,到底值多少錢,這個最實在。要我說。這大蛇是大隊長殺的,殺蛇的工具也是大隊長自個兒掏的腰包,這蛇身上的物件兒都歸大隊長。咱們別的不想,只是你大隊長若是賣了那張皮和兩對掌,可不能全揣自個兒腰包里,至少得請咱們吃一頓嘛。咱要求不高,就昨天中午的大老公雞燉山藥蛋,就成。」
李擁軍話罷,眾人齊齊跟著起鬨。薛向含笑連連點頭。眾人正一派喜氣洋洋,老藥又發話了:「我說。大隊長這次可是發了啊!先前聽李隊長的口氣,似乎對那兩對腳掌瞧不上眼。我可告訴你們。這兩對腳掌可是寶貝中的寶貝。你們方才也見識了這畜牲的能耐,該知道這玩意兒有多難捉了吧。若是一般人萬幸能逮住一條,那肯定也是本領沒長成、未成年的小山神。山神這玩意兒性傲,壽將盡時,也得鑽進土坑裡將自己捂死,不願別人得了它的屍身。所以,老年乃至成年的山神掌,藥店裡幾乎是年難見。這下,你們該知道它多稀罕了吧。中原大戰時,我跟我師傅四處流浪,僥倖在蜀中省的一家藥店,見過這山神掌,當時標價是五大洋一隻,那隻腳掌比這只可是差得遠哩。」
眾人正攛掇著薛向請客,嘴巴里已開始報出了菜名,聞聽老藥說「一隻腳掌五大洋」,立時,齊齊住了嘴,腦里躥出一大堆大團結來。這幫山民可不似二十一世紀的小青年,對數十年前的大洋購買力一無所知。畢竟,時下解放也不過二十多年,解放前,大洋可是硬通貨。康桐和一幫民兵沒使過,可李擁軍等人卻是門兒清啊。雖不知道那時五大洋相當於現在多少張大團結,可帶了個「」字,料來無論如何是少不了的。
薛向也沒料到這兩對蛇掌會這麼值錢,他前世是科生,對歷史上大洋的購買力還是略知一二。中原大戰時,一塊大洋約莫能買六斤豬肉,而現在一斤豬肉需要八毛多,不考慮兩個時空的豬肉供應情況,五塊大洋相當於時下的近六元人民幣,這可是了不得啊。況且,老藥方才說,這腳掌可比他曾經見過的那隻大多了。雖然,不知現在蛇掌的價格、行情如何,總是一比不菲的收入。
薛向當然不會賣了錢,獨吞,這不是他薛某人的風格,更何況,他也不缺錢。這四隻腳掌,他打算拿兩隻由老藥處理了,他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當然,不是說俺們的薛大官人年紀輕輕的,就不行了,可誰還沒個老的時候。再說,用來送禮,也是妙絕。其餘兩隻,則變賣出鈔票,得給今兒個出力的眾人分上一分。
眾人獲悉那腳掌的珍貴,卻也無人反口,要薛向分潤些出來。一來,山民質樸,雖愛錢卻不貪占不該自己的,先前若不是大隊長將蛇宰了,別說分錢,自個兒有命沒有,都是問題呢。二來,誰不懼大隊長先前殺蛇的手段,開口找他要錢,還是省省吧。
李擁軍又開始饒舌,要大傢伙兒重想菜名,先前的什麼花生米、雞蛋的通通不要了,得換精貴的。眾人又說笑了會兒,薛向讓老藥將四隻腳掌卸了下來,便招呼民兵們扛著蛇身回屯。今兒個,他薛某人要打散籠罩靠山屯乃至快活鋪,近二十年的邪魅傳說。
………………..
「鐺鐺鐺……..」
「社員同志們注意啦,社員同志們注意啦,大隊長召開會議,有大事要說,請大家馬上集合,椅和紅寶書就不要帶了,馬上集合,馬上集合……」這回喊喇叭的是李擁軍,他這破鑼嗓倒是比老好人蘇順民的聲音,更具穿透力。
一袋煙的功夫,打穀場上便聚滿了人,眾人不知大中午的開什麼會。可大隊長號召,誰敢不來,沒見蔡國慶此刻正腦袋纏著繃帶,在牛棚里嘶吼麼?對付蔡老虎尚且如此狠辣,收拾自己,還不是吹口氣的功夫。
薛向不管這幫社員是怎麼想他,敬也好,畏也好,聽話就好。靠山屯的社員們到齊後,薛向站上青石磙,將山神的事兒,從五八年那次說起,直說到今天他們入山,將之剿滅。眾社員聽罷,有的大哭,有的倒抽冷氣,有的不信,頓時,場裡亂糟糟一片,七嘴八舌吵了開來。
薛向敲了敲樹上的掛鍾,招呼眾人睜大眼睛,又讓小、丫頭撤出圈去,方才讓李擁軍和康桐上前,掀開壓在山神死屍上的稻草堆。
「嘩嘩嘩」
「啊啊啊」
「我滴的親娘誒」
「…………..」
各式樣的驚叫聲此起彼伏,更有不少膽小的婦女社員被嚇昏過去。實乃是這麼大的蟒蛇眾人從未見過不說,這蟒獨眼、爛頭,樣也實在嚇人。先前有不信的,這會兒哪裡還有絲毫懷疑。這麼大的蟒,要憑空攝走個人,還不是輕而易舉。
好一陣...
鬧騰,場方才靜了下來。薛向拍拍手,引來眾人注意力,開口道:「社員同志們,這做惡多年的畜牲被咱們除去了,這金牛山又活了。今天早晨,我可是去過山里,裡面可是瓜果滿地,牲口成群,這可都是寶貝啊。大伙兒說,這金牛山還要不要燒?」
這幫山民又不是傻,難為眾人多年的大患被除了,誰還跟這祖宗傳下的寶山過不去,立時鋪天蓋地的「不要」聲,朝薛向蓋去。
薛向揮手,壓下聲音,便將進山挖去松露的事兒說了,並要每個小隊挑出十名巧手的婦女社員,組隊前往,由他親自帶隊前往。
……………………
夕陽西下,倦鳥歸林,薛向大步在前,後邊跟著一臉激動的老藥和鄧四爺,再後面,便是採掘大軍。此刻,薛向的臉上雖無喜無憂,心中卻是樂壞了。這回進山,還真是滿載而歸啊!
原來,一下午功夫,鄧四爺便領著採掘大軍,來到西山坳的一片橡樹林裡。鄧四爺當先示範,挖出一塊黑松露後,採掘大軍立時有樣樣,奮戰開了。一下午功夫,那片橡樹林竟被諸人挖遍,采出黑、白、雜色松露,約莫有十來斤。
有了這些松露,薛向在靠山屯的諸般計劃才能展開。要不,這會兒又沒銀行貸款給大隊一說,他想做點事兒,光錢就能把他困死。
薛向迎著夕陽,剛踏上打穀場,小隊長鍾原便奔上前來,向他報告了個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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