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她非是貪玩厭的小孩兒。
    可時下距離暑假開端不過才過去數天,初始兩天,薛老自己都整日帶著小傢伙瘋玩。
    而小傢伙才到德江,這股新鮮勁兒壓根兒沒過,哪裡會安心向。
    就拿這會兒來說,看著她小人兒搬了板凳在樹下用功,不過是她估摸著到了薛向下班時間,故意做的樣。
    這會兒薛老要檢查作業,她壓根兒沒在紙上落下幾筆,哪裡敢拿給薛老看。
    而薛老正是了解自家小妹妹的脾性,才故意這般問她,讓她別來煩人。
    果然,小傢伙眼珠在眶里亂轉,抱了本,沖薛老做個鬼臉,「人家還沒寫完呢,寫完了一起給你檢查,現在我去給大嫂幫忙咯,您別添亂!」
    說話兒,便蹦蹦跳跳去了。
    打發走了煩人精,薛老便又在椅上坐了,招了招手,小白竄進懷來,他伸手抱了小白,輕輕替它捋毛,腦里便盤算起了這位邱書記。
    細說來,此前他對接了自己班的邱躍進就沒多少好感,也沒看得很重,他甚至沒怎麼想邱躍進忽然空降雲錦的動機。
    在他眼裡,邱躍進算不上盤大菜,不過是作了喜炫耀,愛威風的小。
    畢竟,衙內界裡,自視甚高,愛把挑戰名聲遠播的前輩衙內作為自家功勳的,不在少數!
    可現在,薛老卻不這麼看了,這姓邱的只怕壓根兒就不是為他薛某人來的,反倒是奔著他薛某人老婆來的。
    事到如今,姓邱的,形跡已露。初到德江,在他薛某人辦公室,就敢讓他薛某人轉送蘇美人絲巾。
    今天。邱躍進和蘇美人竟然又在菜場巧遇了,更巧的是。蘇美人還遭遇了麻煩,恰好被邱躍進撞上給解決了。
    薛老甚至不用動腦,就知道這裡頭有問題,姓邱的不在雲錦當班,大上午的,來寶豐做什麼,更離譜的是,還他媽去了菜場。這不是開玩笑嘛。
    念頭至此,薛老心火陡旺,姓邱的簡直是色膽包天,這他媽完全是要上演高衙內戲林娘的節奏,可惜他薛老不是窩囊廢林沖。
    「媽的,非弄死小王八蛋不可!」
    薛老暗自咬牙,遇到這事兒,還有什麼狗屁政治家的城府,胸襟,是個男人都得著急。
    頭一次。薛老有些憎惡這身官衣,要是沒這身衣服,他哪裡會放邱躍進離開。
    「老公。飯一會兒就得,你先收下桌去。」
    薛老正胸悶氣短,正圍了圍裙在灶台間揮舞著鍋鏟的蘇美人,忽然沖他喊了一句。
    「知道了!」
    應和一聲,他便放下小白,站起身來。
    他不打算將內情告知蘇美人,外面風雨滿天,他這做男人的一肩挑了就是。
    一餐飯吃罷,人便各自歸房午睡。待得蘇美人呼吸勻停,薛老便翻身而起。步到堂間,撥了個電話。電話很快就通了,傳來道冷峻的男聲。
    「誰啊!」
    聲音高昂,具氣勢。
    「我是薛向,叫蔡國慶接電話!」
    「啊!」
    那冷峻男聲的主人,頓時像被掐了脖的雞崽兒,尖叫一聲,急道,「長好,我是蔡局長秘書小曹,蔡局長在開會,我馬上通知!」
    說話兒,電話里隱隱傳來皮鞋叩地聲,那邊的小曹似乎在立正敬禮。
    沒等一分鐘,蔡國慶便趕到了,抓過電話,便沉聲道,「長,有什麼指示!」
    公安局長是權重單位腦,份量重,較之普通的常委,其實也不過一線之隔,後世公安局長基本都掛了副市長,且入常的不少,便是明證。
    從這個角講,蔡國慶用不著對薛向如此恭敬,以「長」呼之,可實際上,蔡國慶這聲「長」喊得是心甘情願,甚至還有幾分膽怯。
    畢竟,能呼薛市長長的似乎都是戴裕彬,江方平這些薛市長的絕對心腹,他蔡國慶似乎離心腹還差著好幾線呢。
    「是這麼個事兒,我愛人早上在城東市場買菜,和一輛吉普車發生了摩擦,你把那輛車的車牌號查出來,別的不用管了!」
    雖然料定邱躍進蓄謀已久,但薛老還是要確定一下。
    當然,有些證據,該集的還得集,該掌握的定要掌握,畢竟,邱躍進不是一般的衙內,也不是他薛老想翻臉,就能一巴掌扇死的,便是要扇,也得扇得對方有苦說不出。
    「什麼!」
    瞬間,蔡國慶毛都炸了,一邊的小曹瞧著蔡局長那張瞬間黑成鍋底的老臉,心中惴惴不已,幾乎以為蔡局長瘋顛了,竟敢對薛市長吼叫,這是要飛蛾撲火的節奏麼?
    小曹哪裡知道,蔡國慶這吼叫,根本就不是沖薛向,而是驚怒交集,「長,我向您檢討,本市的治安形勢,的確乏善可陳,這是我工作的失職,我正在召開……」
    眼見著蔡國慶痛心疾,就要滔滔不絕,薛老乾嘛打住,「行了,我沒說要追究誰的責任,就是個小小事故,你只要把車牌號查出來,報給我就行了,別的什麼也不要做,聽明白了麼!」
    「聽,聽明白了!」
    蔡國慶不明白薛向這是要幹什麼,要找那吉普車主人給自己老婆出氣,完全可以讓他蔡某人出手啊,整個德江,什麼暴力機器還比得過他公安局。
    「難不成是薛市長還不信不過我?」
    一念至此,蔡國慶汗毛都立起來了。
    薛老似乎有透心術,隔著電話就能猜到蔡國慶心中所想,安慰道:「私人恩怨,我想自己解決!」
    薛向這殺氣騰騰的話一出口,蔡國慶反倒放心了。
    人心叵測的官場就是這樣,壞話往往比好話可信。
    「保證完成任務!」
    啪的一聲,蔡國慶隔著電話,立正敬禮。
    掛了蔡國慶的電話,薛老又給張徹去了個電話,問的自然是邱躍進的動向。
    此前,他沒把邱躍進當個人物,根本沒把他看在眼裡,現在,他也沒把邱躍進當成人物,不過列為必須剪除的對象。
    不說邱躍進如何,單是他這個姓氏就值得他薛老費這番功夫。
    掛掉張徹的電話,薛老暗忖,這姓邱的倒也非是草包一個。
    這傢伙入主雲錦快半個月了,初來那日,姓邱的來過他辦公室,直言明告,他有大項目要進駐雲錦。
    當時,薛老還真盯著這事兒呢,惜乎,姓邱的那邊沒有多少動靜兒。
    就是今次打電話給詢問張徹,邱躍進這個書記在雲錦也幾乎走得是隱身線,除了大會小會,堅決出席,混個臉熟,書記該動的人事手術,卻是一次也沒見這人動作,頗有些潛龍隱匿九淵的味道。
    掛了張徹的電話,薛老又給賈生去了個電話,如今他薛某人雖還掛著蜀香王廠長的職務,其實,蜀香王的生產,管理,他早就放手交給了賈生。
    於企業管理一道,他薛某人還真就是外行,他有自知之明,外行不去干預內行,且賣身而投的這位賈生賈主任,有幾把刷,這些日,也都試出來了,蜀香王交到他手裡,薛老放心。
    細細詢問了賈生幾句,薛老便放下心來。
    如今的蜀香王銷售合同雖然簽訂了,但生產和市場反響,依舊是薛老關心的,畢竟合同只是一世,質和口碑才是長遠。
    賈生傳來的消息,讓他很是放心,如今的蜀香王在市面上的反響依舊火爆,整個生產也從最開始的慌亂,進入了正常軌道。
    雲錦農田改植工作,在張徹的主持下,也推進得是順利。
    一切看起來都很美好,至少蜀香王這隻下蛋金雞,暫時還是活蹦亂跳的。
    放下給賈生的電話,電鈴立時便又跳了起來,不接電話,薛老便知道準是蔡國慶打來的。
    都二十分鐘了,若是二十分鐘,蔡國慶還查不出一輛車的車牌,那這個公安局長真該考慮換人了。
    「江漢的軍牌,車牌號軍6602,長,車還在寶豐,要不要截下來?」
    蔡國慶壯著膽兒提議。
    雖然薛市長方才說了,不要自己插手,可若真能在此事上插上一手,以後在薛市長心裡的份量,肯定就不同了。
    當然了,截軍車,以前的蔡局長可是沒這個膽量。
    畢竟,這年頭吉普車稀罕,部隊裡能用得起的,必定是中級以上軍官。
    這年月,部隊對地方,還是有心理優勢的。
    不過,現在嘛,蔡局長是壓根兒不懼什麼部隊不部隊的,不見背後這位薛市長背後就戳著部隊大佬們
    上次的常委會,從不在會上表態的軍分區政委周國良都舉手了,區區一個軍牌車,他蔡局長還不敢抓?
    「行了,你就別摻和了,干好本職工作,老蔡,我醜話說在,德江今年的治安狀況要是比去年有所下滑,我這關你先就過不去。」
    說話兒,薛老便把電話撂了。
    他要蔡國慶查車牌,便是要探探到底是不是邱躍進的人馬,順道抓抓小辮,到時收拾了姓邱的,在上面打官司時好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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