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沒動他周某人,恐怕是為了德江的政局平衡。
    自知時日無多,作為現實主義者的周道虔,考慮的從來就是最實際的問題,那就是今後的退。
    至於薛老如何,已然不在他考量,說來,他和薛老並無死仇,在德江書記位上,他為了鞏固權柄,消除異己,必須磨平薛老這刺頭。
    如今,他自身難保,有可能離任德江,一旦離開德江,他和姓薛的又還有什麼利益衝突呢。
    既然沒有利益衝突,自然也就沒了鬥爭。
    眼下,薛老倒霉也好,得意也罷,周道虔都不關心了。
    周道虔不關心眼前的境況,可關心的人大有人在,戚喜,孫明,孟俊,謝明高俱是滿臉冷峻。
    前番,聯合薛向上演了一番驚天逆襲,幾人的心氣兒正高著呢,皆打算再聯合薛向,在後面的人事布局中分一杯羹,哪裡知道一口氣沒喘過來,省里已然降下雷霆。
    如今,楊珧陣亡,這四位皆是心有餘悸,上面那位若對他們動手,他們是一點反抗的餘地也無。
    此刻,滿心就剩了振怖和後怕,哪裡還有半點逐鹿德江的豪氣。
    當然,最悲傷的還得數楊珧,位高權重的市委秘書長轉任省老乾局副局長,看著級別沒變,還從地方調到了省府,可實際上,是從熱火朝天的位搬到了冰山上,算是仕途上的滑鐵盧。
    更讓他難受的是,自己挨的這一錘,是省委一號砸下來的,即便是去了老乾局,卻還在蜀中省內。還在那位的籠罩之下,將來只怕是沒好日過了。
    正心念萬端,忽地。瞥見薛市長朝他看來,並輕輕搖頭。
    「搖頭何意?讓自己不要擔心。還是沒戲了?」
    楊珧心頭苦笑。
    他猶記得昨日的常委會上,周道虔威脅他時,這位薛市長曾出言暗示,意思是多大風浪都不怕,由他薛某人保駕,就不會出問題。
    如今,他楊某人還不是說倒就倒了!
    不過,楊珧也不怎麼埋怨這位薛書記。畢竟,人力有時窮,省委那位動了真火,就好比老天爺發了威,凡人如何能抗,非戰之罪!
    ………………
    簡短的見面會散後,黃思徑直回了辦公室,尾隨而來的,除了市委副書記顧明俊,還有政法委書記曹偉。以及新到任的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許衛國。
    黃思還沒落座,曹偉便朗聲笑道。「恭喜市長,賀喜市長啊,以後這德江,看來得由市長您來主持局面啦!」
    黃思迴轉身道,「老曹這話怎麼說的,我算哪根蔥,上有老成持重的周書記,下有能力超群的薛市長,哪有我使力的份兒噢!」
    「薛市長。嘿嘿,今兒挨了老書記一記當頭棒喝。該徹底清醒了,我不信他今後還敢炸翅兒!」
    顧明俊含笑說道。
    「我看未必。咱們那位薛市長可是出了名兒的折不撓,膽大包天呢。」
    短短個把月,經歷了不知道多少次挫折,黃思身上那點兒驕矜之氣,早砥礪得差不多了,這會兒,雖然勝券在握,卻也再不敢口出狂言。
    「市長說得不錯,咱們那位薛市長是有身虎膽,只怕旁人就沒那個底氣了吧!」
    曹偉一句話說完,音拖得老長,餘音脈脈,引人遐想。
    他這麼一點,黃思不自覺露出笑來,的確,活土匪或許不服,可戚喜,孫明這幫老油條,誰又有膽在省委一號,幾乎都明示的情況下,逆勢而動!
    沒了這幫人搖旗吶喊,排名班最末的薛向,如何能再興起風浪?
    不成想,他念頭未落,門被敲響了,黃思抬眼瞧去,竟見孫明含笑立在門邊。
    「市長,沒想到您這兒這麼熱鬧,那我改天再來!」
    孫明打個招呼,便待轉身,卻聽黃思道,「來都來了,哪裡走,一起喝杯茶,都是自家同志!」
    說話兒,便笑容滿面地迎了上去。
    孫明的來意,黃思再清楚不過,正如曹偉分析的那般,是失了對抗的底氣。
    孫明這一來,黃思懸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連帶著對昨夜蔡行天處收穫的消沉,也黯淡了不少。
    畢竟,孫明若來,證明底下的幹部,已經看清了局勢,那就是如今的德江,只有他黃某人有收拾亂局的能力
    至於周道虔,如今的周書記,恐怕只是符號上的書記了吧。
    黃思方伸手握住孫明的大手,透過孫明肩膀,正好窺見戚喜正探出個頭,朝裡間窺視,「戚書記,你好啊!」
    不待戚喜把頭縮回去,黃思先叫出聲來。
    掃見這些人,戚喜本是要退回的,可黃思這一聲喝破,戚喜退無可退,只好步了衝來,笑著打了聲招呼,隨即,眼神兒便和孫明撞在了一處,尷尬迸現!
    「哈哈,戚書記,孫書記,真是巧啊!再算上顧書記,我看咱們可以提前召開書記辦公會了!」
    戚喜和孫明的到來,將黃思那點頹唐一掃而空。
    周道虔靠邊站了,戚喜,孫明聚齊,德江大權,已然盡數落入他的掌中。
    ……………
    卻說,黃思辦公室高朋滿座的當口,薛老辦公室人頭照例不少。
    除薛向外,謝明高,蔡國慶,江方平,陸振宇,戴裕彬,也盡數到齊。
    眾人相聚半晌,除了干坐喝茶,卻是無言。
    的確,眼前的事兒,誰也不知道怎麼評述,省委都亮劍了,薛市長就是再有能耐,又能如何?
    眾人此刻到來,不過是亮明態,在最危急的時刻,還跟你薛市長站一塊兒。
    滋滋幾聲,薛老將一杯茶飲盡,笑道,「都別愣著了,喝茶啊,今兒見你們聚得齊,我才上了這好茶,可別糟蹋了,不瞞你們說,就是中央的大長也輕易喝不到這樣的好茶!」
    薛老說得是實話,今次上的大紅袍,的確是中央長,輕易都捨不得拿出來待客的。
    可這會兒,此間眾人,誰又有心思喝茶了。
    說實在的,若不是謝明高等人受了他薛市長大的恩惠,掰扯不開,成了鐵桿薛系,這會兒,指不定早就跑得沒了蹤影兒了,畢竟,和省委書記做對台,想想就夠讓人骨酥筋軟的。
    見無人接茬兒,薛老續一杯茶,道,「別想多了,楊秘書長事兒,我有考慮,我這人就一點好,答應了誰的事兒,就一準兒辦到,先前會上,我答應了老楊,這會兒依舊有效,相信我,這天塌不下來!」
    若是旁人如此言語,眾人早就受不得,捂了鼻逃跑了,可薛向到底不是尋常人。
    鑑於這位一直以來的神奇,謝明高壯著膽道,「薛市長,不知道你計將安出。「
    作為鐵桿兒薛系,謝明高是真得希望薛向有些辦法的,畢竟,今次壓根兒就不是楊珧一個人的事兒,而是薛系內部士氣的問題。
    孫明,戚喜倒還罷了,這兩位是牆頭的草,再加上級別高於薛向,是不可能真正做了薛向打手兼小弟的。
    而其他有靠攏之意的中層,則必須著力維護。
    解決楊珧之事的重要意義,不在於別的,只在於維護薛向這杆大旗不倒。
    畢竟,你薛向縱橫德江這些年,闖出了偌大威名,而這些威名原本就是薛向維持自身威望的重要依仗,也是德江幹部高看他薛市長好幾眼的根本保障。
    如今,楊珧遭厄,可以說對薛老最大的危機,便是他一直豎立的威望大旗,和無所不能大旗,徹底被砍倒了。
    今次的事兒不解決,從今往後,他薛市長只怕就是普通的市長了,身上光環褪盡,不,或許連普通的市長都不如,畢竟一個連省委書記都明著不待見的市長,誰敢親近。
    」快了,快了,要不,我打電話去催催。「
    說話兒,薛老便起身,朝電話行去。
    眾人莫名其妙,實在不知道薛市長唱的哪兒處,省委一號要動楊珧,將其打入冷宮,這幾乎板上釘釘了的事兒,哪裡是一個電話能更改的,真當這組織是你老薛家開的。
    薛向方抓住電話,一個身著中山裝的青年快步行了進來,未先招呼,便自開口,」薛市長,掛著京城拍照的車,方進了市委大院。」
    眾人定睛,這才發現,此人竟是錢市委秘書長,孔凡高的大秘宋昆。
    說起這位宋昆,當得起官場奇才的稱號,不說別的,作為長大秘,鮮有長倒台了,而大秘能安然無恙的。
    當然了,宋昆也並非安然無恙,畢竟,孔凡高倒台後,這位也蔥炙手可熱的市政府秘書長,轉到了是老乾局干局長,一如此時的楊珧,坐了冷板凳。
    可其能不隨孔凡高鋃鐺入獄,還能保持官身,也足見此君的本領。
    除此外,在此前,孔凡高和薛向纏鬥過程中,這位宋秘書長作為孔凡高的智囊,多次給出關鍵的建議和推測,給薛向製造了不少的麻煩。
    而此刻,宋昆突然趕到薛向辦公室處,也是他蓄謀已久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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