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哥啊,您怎麼在這兒,莫不是專門等小弟我?方才,一腳踩滑了,險些在哥面前出了洋相,見笑見笑。」
    邱躍進笑著,便伸出手來。
    薛老接過,握了握,笑道,「躍進,來德江這些天了,我也沒好好招待過你,不會生哥的氣吧。」
    「哪兒,哪兒,哥玩笑了,咱們都是吃官家飯的,說好聽點,是以身許國,私人的事兒,不能兼顧,那也是難免的。」
    邱躍進臉上掛著矜持的笑容,雙眼冷光湛然,心中已然打定主意,要跟活土匪硬碰硬地對干一次,「再說了,哥沒招待我,嫂可是拉著我,喝了好幾回茶,要說嫂神仙姿容,絕世芳姿,每日跟哥您蝸居德江,真是委屈了,要是我娶到像嫂這般神仙美眷,一定辭官不做,哪裡還會像哥這般,勞心官場,奔波仕途!」
    「小王八蛋找死。」
    薛老心中罵翻了天,他真是低估了邱躍進的猖狂,當著他的面兒還敢提蘇美人,若非此處是市委大院,人來人往,他真能大耳刮抽上去。
    說來,蘇美人並未被邱躍進占去便宜,可情愛之事,男人有著所有雄性動物一般的本能,那便是獨占欲,只要知道自家老婆被別人惦記,心中犯膈應總是難免的。
    更不提,姓邱的還敢當自己面兒提著茬兒,薛老險些一個沒忍住,拎著邱躍進直接丟下樓去。
    好在,如今的薛老早過了因一言而動怒的境界,他甚至看出邱躍進的目的,正是為了激起自己的火氣,衝動之下。做出過分的舉動,畢竟,省里的那位正憋著勁兒。瞪大了眼睛,尋他薛某人的不是了。他薛老可不願意在這個緊要關頭,給那位遞把柄。
    再者說,在薛老看來,邱躍進已然是冢中枯骨,差不多也就能蹦躂幾天了。
    不過,即便是將死之人,在薛老這吝嗇鬼眼中,也是絕不能放縱其快活的。
    他薛老已經答應了戴裕彬。要登台唱戲,現如今邱躍進要提前開演,沒奈何,他也只好先陪著熱熱身了,
    薛老點燃一支煙,笑道:「躍進,聽說那個火電廠項目又被你引薦到了廣安去了,這是幹什麼?難不成咱們堂堂一個德江,幾千平方公里,還容不下區區一個火電廠?我看你呀。就是有些小心眼,以為哥我反對火電廠落建雲錦,也就指定反對火電廠落足於德江。這種誤解要不得嘛,雖然我在雲錦幹過書記,對那裡的感情,可能比別的地方要深些,可到底來說,我還是德江的副市長嘛,一碗水總要努力端平,現如今,德江的經濟是搞好了。可別的區縣照樣還在溫飽線上打滾,向火電廠這種動輒幾千萬的項目。放到哪兒,都是打著燈籠也難尋啊。你躍進倒好,只見自己的地盤兒上淌脂流油,渾然不顧了其他兄弟區縣仍舊嗷嗷待哺。」
    薛老此話一出,邱躍進心中的方騰起的快意,頃刻盡滅,忽地,一團無明業火,急速升騰,剎那間幾乎要將他五臟六腑燒焦。
    的確,論及陰損和眼光精準,他怎及得上薛老萬一。
    薛老輕輕一句話出,簡直就打在他腰眼上,火電廠項目上可謂是邱躍進這一生的難以磨滅的傷疤。
    彼時,他策劃火電廠項目時,可謂是用心深,費力大。
    指望此計一成,不僅將薛向徹底掀翻,也順帶著為他邱某人在德江的功勞簿上,重重添上一筆。
    哪裡知道,整件事演到最後,竟是憋屈至。
    高高揚起的一巴掌,眼見著就要抽在薛老的臉上,哪裡知道半空被這活土匪一個推擋,那厚重的一巴掌最後落在自己麵皮上,抽得他幾欲昏闕。
    可以說,火電廠個字幾乎成了邱躍進的夢魘。
    甚至,最近這幾日生活中,便是有人提到火和電,他都忍不住心火亂躥,雷霆大發。
    此刻薛老竟當他面說火電廠,且還他媽將便宜話說到登峰造,這不是往他邱某人心窩上戳刀嗎?
    轉瞬,邱躍進一張小臉青氣畢集,陰沉地似要滴下水來。
    薛老看在心頭卻恍若不覺,拍拍邱躍進的肩膀,隨手,又是一柄鋒利匕,直直刺進邱躍進胸膛:「躍進,不是我說你,你呀,小看你哥的心胸了,火電廠項目的事我知道你跟哥我存了齟齬,可你也是的,有什麼事,咱們兄弟不能攤擺在明面上說,非要在背後搞這些小動作,我一生中最佩服的人便有邱老,他老人家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坦坦蕩蕩,怎麼你躍進就沒到他老人家的家門風,淨搞這小孩把戲。」
    「你說,就算最後火電廠沒落足雲錦,可你也不能鬥氣,把這好項目往外頭引啊,你躍進不只是雲錦的書記,還是德江的高級幹部,是德江的幹部就要替德江想,站在德江的角,考慮問題,時刻把德江四萬群眾的利益放在心間,你說你,把好好的幾千萬朝外頭扔,讓德江的姓心中怎麼想?讓同志們怎麼看你?要不是我在市里幫你小頂著,你在雲錦的日怕是會不好過啊。」
    「噗……咳咳……。」
    邱躍進似乎嗆了口水,扶著欄杆,猛烈咳嗽起來,轉瞬便咳得滿臉通紅,似乎,連肺都要掉出來了。
    他簡直要被薛老這番話氣瘋了,要說他邱某人生平也見過言語刻薄的,可從來就沒見過薛老這般不要臉的,能把矯情話說到這種程,簡直氣死人不償命。
    什麼叫當面叫哥哥,背後掏傢伙,這就是!
    聽聽這王八蛋說的吧,什麼叫他邱某人不應該小心眼,應該拿火電廠項目現跟他薛老商量。
    可當時,他媽的事情都鬧到那一步,誰不知道他邱某人弄出火電廠就是為了坑你姓薛的,你薛老更是心知肚明,可這會兒偏偏說什麼怪我邱某人心胸狹窄沒來跟你商量,天底下有要害人之前先跟被害人去商量嗎?
    真當他邱某人是二啊!
    姓薛的這種不要臉的片湯話也能說出口來,真不怕他天打雷劈。
    更要命的是這薛老話里話外,透著各種溫情各種關懷,他口口聲聲以哥自居,埋怨起邱躍進來,又親切至,真像是負責的大哥訓斥不懂事的弟弟一般。
    事實上,兩人勢同水火,冰炭不鎔於一爐,關係到了生死相搏的地步。
    可這王八蛋竟還能哥哥弟弟,說得既親熱,又噎死人不償命。
    而最讓邱躍進無法忍受的,還是薛老總提那火電廠項目,彼時,因為薛老祭出紅樓夢原稿,火電廠項目落戶雲錦,中道崩殂。
    彼時,邱躍進也不是沒想過,順水推舟,將那火電廠留在其他幾個兄弟區縣,畢竟,他邱某人要為長遠打算。
    試想,如今他邱某人是雲錦的書記,可誰能保證餘年後他邱某人還是。。的書記,就不能成為市裡的領導?
    邱躍進有有雄心壯志的,成為德江市委的領導,在他眼裡,更是順理成章之事。
    而一旦成為市委領導,那他所處的高,便是從全局看德江。
    於此來看,火電廠不落在雲錦,落在別的地方,倒樣是他邱某人的絕大政績。
    他甚至想過,將來外人提起火電廠,就會像如今提起蜀香王,影城,風景區,必然提起傳奇版的薛市長一般,提到他邱書記。
    可偏偏紅樓夢問世後,當時的德江,已經被薛老所掌握。
    其他幾個兄弟區縣,根本沒有一家敢和他邱躍進接觸的,當此之時,誰看碰活土匪的霉頭。
    似乎那數千萬的投資不是金窩窩,而是大炸彈,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可以說,正是因為他薛老的從中作梗,火電廠最終沒有落戶德江,反倒去了曾經火電廠預定的煤炭供應基地——廣安,倒是合了省委一眾大佬的心思。
    可這會兒聽聽薛老是怎麼說的,這傢伙話里話外,不僅將火電廠不能落足德江的最大責任推了個乾乾淨淨,竟還倒打一耙,說他邱某人心眼小,因為和他薛老不和,才把火電廠從德江挪到了別地兒。
    按說,如果單是薛老陰陽怪氣的諷刺,邱躍進也不至於如此生氣,可薛老這哪裡僅僅只是諷刺,分明是將一口巨大的黑鍋向他邱躍進頭上罩來。
    加以時日,這種話傳播出去,德江的姓怎麼看他邱躍進?
    豈非要指著他邱躍進的鼻罵吃裡扒外。
    這種罪名邱躍進如何肯沾,又如何沾得起,他可是準備在薛老完蛋後,全盤接收德江的。
    邱躍進扶著欄杆,一通猛烈的咳嗽,轉瞬,一張青氣畢現的小臉便相似燒著了一般,頭上打著厚厚髮蠟的偏分也徹底不見了髮型,好似鬢雲散亂,初承恩澤,不勝撻伐的的嬌弱美人。
    薛老卻似條征伐無的魯漢,死活不肯放過邱躍進,再朝邱躍進碾壓而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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