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市,黃昏。
六中,閒置的空教室內。
「這樣可以嗎?」
邢碧旗戴上口罩,將男式羽絨服的帽子拉下,在陳宇面前轉了一圈:「記者還能不能認出來了?」
「我都快認不出來了,絕對沒問題。」
「就是有點太大了。」
「我的衣服你穿起來當然大。」陳宇拿起邢碧旗的女士羽絨服,嘗試套了下,發現兩隻袖子根本伸不進去:「你的衣服我穿不了,就拿著吧。」
「那你不冷嗎?」
「不冷。」說著,他就將白色羽絨服用力團成一個球,抱在懷裡。
「不…不能折!」邢碧旗瞪大眼睛。
「沒關係,洗洗就開了。快點走吧。」
「可……」
「走走走。」
在催促下,少女只能心疼的瞥了羽絨服一眼,緊緊跟在陳宇身後。
「我這有你的衣服,咱倆不能一起走。你就先出去,在二道街十字路口那裡等我。這一路不要和任何人說話,直接向前就行,校門口有警員維護秩序,不用怕。」
「我…我在傳達室有一份快遞,可以去拿嗎?」
「以後拿不行嗎?」陳宇皺眉。
「我想現在拿……」邢碧旗捏了捏衣角。
「那你別磨蹭,也別多說話。停留時間越長越容易引來那些記者的關注。」
「好!」
混在擁擠的人流中,兩人接著商量片刻,確定萬無一失,隨各自分開。
從兜里拽個口罩戴上,陳宇調轉方向,裝作自來熟的樣子進入其他班級,大大咧咧趴在窗台,觀察教學樓外的景象。
最顯眼的,就是圍聚在校門口烏泱泱的記者。
如果不是警員和安保在現場維持秩序,學生們根本就出不去。
其次,站在操場中央的李亮也很引人注目。
尤其是那顆大光頭,將夕陽光芒反射的如同白晝,刺得記者們紛紛睜不開眼睛……
「這步棋,妙啊。」
陳宇咂咂嘴,佩服起自己的前瞻性。
有「逆光」的影響,那群記者視線至少受損25%,這對邢碧旗的脫身是非常有幫助的……
不多時,陳宇敏銳的目光就找到了人群中的邢碧旗。
自從一年前的疫情過後,華夏民眾、尤其是學生群體就開始有佩戴口罩的習慣了。所以戴上口罩的她,並不顯特殊。
五分鐘後,趴在窗前的陳宇見到邢碧旗順利拿走快遞,在層層圍堵的記者群體內「溜」了出去,便徹底放下心,轉身走出教室,從後門離開教學樓,翻越了學校圍牆。
三步並作兩步跑,他很快就追了上去,摘下口罩:「怎麼樣?順利吧?我就說不用找警員幫忙,他們哪有我能幹?」
「是是是!陳宇同學最能幹。」
聞言,周圍路人接連露出疑惑的表情……
「陳宇,就去這家吧!」少女開心的摟住陳宇胳膊,手指前方一家火鍋城:「請你吃川省火鍋,喜歡嗎?」
「你能吃辣的?」
「我可以吃清湯的。」邢碧旗臉頰微紅:「咱倆吃鴛鴦鍋。」
「鴛鴦鍋啊。」陳宇若有所思。
「嗯~鴛鴦……鍋。」少女羞澀的垂下頭。
「那太好了。」陳宇拍拍手,麻利掏出手機:「清湯的我妹妹們也能吃,我給她們打電話。」
「唔……」邢碧旗一愣,下意識抱緊陳宇胳膊,咬住嘴唇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將拒絕的話沒說出口,只能勉強點頭:「找來也好……人多熱鬧。」
「是啊,說起來很久都沒帶她們出來吃飯了。正好你請客,不宰白不宰。」
「寧可真是個好哥哥。」
「誰說不是呢。」
打完電話,兩人進入火鍋城,上二樓隨便選了個全封閉的包間,點上食材,相互落座。
原本,邢碧旗的計劃是和陳宇坐在一起的。
可既然三個油燈、電燈、led燈馬上就到,只能遺憾的坐到了對面。
「咦?老大給我發信息,說我爸媽也來,哈哈,更熱鬧了啊。」陳宇興奮的放下手機,推開包房門,大喊:「服務員!菜不夠,接著點!」
邢碧旗:「……」
好吧,氙氣燈和氖光燈也來了……
深知「其他人」到來,就完全沒有「展開」的機會了,邢碧旗立刻進入「加速」狀態,將懷中的快遞箱拆開,拿出裡面高檔玻璃盒子,遞到陳宇面前。
「嗯?什麼?」
「陳宇,這是我要送給你的禮物。」
「禮物?」陳宇疑惑接過盒子,擦了擦起霧的玻璃,愕然:「手錶?」
「嗯!」邢碧旗重重點頭:「昨晚挑了很久,感覺很適合你,就買下來了。」
「這是……」透過玻璃仔細盯了一會,陳宇輕輕撫摸盒子底部的皮革,半晌後猛抬頭:「臥槽!百達翡麗?」
「嗯!」少女愉悅的點頭:「今年最新款的星空機械,我在官網上買的,正品。」
「你在你家院子裡挖到礦了?哪來的錢?多少錢啊?」
邢碧旗優雅的比了個手勢:「七位數。」
「一百萬?!」
「兩百四十萬。」
「……」捧著長盒子,陳宇眨了眨眼睛:「你把那個超時空評測的禮物賣了?」
「賣了啊。」
「所以……你上午說的禮物,就是這個表?」
「嗯吶。早上下的單子,下午加急送來的。」
「這麼貴重的東西你也敢隨便放外面?」
「警察叔叔幫我接收看管的,比放在我這裡都安全。」邢碧旗微笑:「怎麼樣?喜歡嗎?」
是的,從拿到超時空up主的禮物開始,她就沒想著要留下,更沒想過要當做禮物送給誰。
一個塊石頭,無論再怎麼珍貴,終究也是石頭而已。放在家中招賊,戴在身上招禍。
賣掉它,才是最優解。
至於昨晚對馬沒錢的拒絕,只是一種很簡單的談判方式而已,目的只為等待其他「大老闆」的介入。
多方競爭之下,她這個賣家才能獲取最大利益。
因此,那塊岩石,她賣出了四千萬的天價。
最終買家還是馬沒錢……
五百萬定金已付,接下來只等繁瑣的交易合同後,那四千萬巨款就能分批打入她邢碧旗的賬戶內。
當然,拋去恐怖的稅額,可能還剩不下兩千萬。
順便一提,那塊價值四千萬的岩石,已經被送到金州市官方保管了。
馬沒錢想要體面拿到「寶貝」,至少還要留下幾筆投資。
最不能產生資源的組織,卻掌握最大的資源,這就是人類社會運轉的規則。
也許放之全宇宙皆準……
「這太貴重了。」
把玩手中盒子,陳宇撓撓耳根:「兩百七十萬的表,都能當嫁妝了吧?」
「那…那……」邢碧旗輕挽髮絲,臉蛋由紅轉粉:「那就把它當嫁妝吧。」
「emmmm……」
陳宇難得老臉一紅。
「戴上吧!看看適合不。」
「馬上吃飯了,再蹭上油。先不帶了。」
「手錶存在的價值不就是戴在手腕上嗎?快點戴上吧。」
「不了不了,挺枯燥的。」
「快點啦!」邢碧旗撒嬌。
陳宇的心底也有些痒痒,在對方的催促下,忍不住撕開了透明貼紙,打開玻璃盒蓋。
頓時,銀黑相間的錶盤就在巧妙的機械傳動下扶起,展示在兩人面前。
「……秀……」
在這一秒前,陳宇作為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學生,喜歡的事物還只是手機、硬體、遊戲設備等電子產品。
而在這一秒後,他的意識中,又「生成」了一個有趣的東西——表。
「漂亮。」
「真的太漂亮了。」
蹭了蹭手掌,陳宇輕輕拿起表,放在自己的手腕上。
「來!我幫你!」邢碧旗亢奮的上前,一雙冰涼的小手將鱷魚皮帶扣緊:「勒嗎?」
「不勒。不是鋼鏈的?」
「鋼鏈太老了啊,皮帶感覺比較適合你。不喜歡嗎?可以換的。」
「喜歡。」點點頭,陳宇舉起手腕,晃了晃:「舒服。」
「舒服嗎?什麼樣的舒服?」
「被團團包裹的那種舒服。」
「喔!」
「防水嗎?」
「潛水一百米深好像沒問題。對了,它還有個很好看的功能呢。」說著邢碧旗跑到門前關閉了燈光。
「啪嗒。」
全封閉的包廂瞬間黑暗。
但一抹幽藍色的光芒卻熠熠生輝。
「這是……」陳宇驚訝。
「星空啊!」少女將臉蛋緩緩貼在心上人身旁,指著幽亮的錶盤:「所以它才叫做星空機械。」
回頭,陳宇看向邢碧旗。
邢碧旗水汪汪的大眼睛也看向陳宇。
兩人的視線,在迷離的「星光」下,仿佛傳遞了太多太多語言無法傳遞的情緒。
「陳宇……」
「碧琪……」
「嗯~?,你先說。」
「你先說吧。」
「你先……」
「行,我先。」陳宇雙眼一眨不眨盯著少女精緻的面容,神色變得鄭重:「碧琪,你上當了。這算個毛的星光?就這幾個燈賣兩百多萬是不是大坑?」
邢碧旗:「……」
「農村黑天看銀河都比這漂亮。」
邢碧旗:「……」
「等我晚上帶你去看。」
「好…好吧。」
訕訕打開弔燈,邢碧旗坐在原位,捂住滾燙的臉蛋,思緒一片混亂。
「我說完了,該你了。」
「我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
「這樣啊……」
沒多久,服務員推開房門,將調製好的鴛鴦鍋放在餐桌上,連通了電源。並送來一盤盤蔬菜、牛肉、羊肉、水果、海鮮等食材。
「就這些嗎?」陳宇問。
「還有,請稍等。」
「好,再弄三瓶飲料,不要碳酸的。」
「好的。」
「對了,碧琪你喝啥?」
「喝…喝不下去……」
「聽到沒?你家有『不下去』飲料嗎?」
服務員:「?」
「給…給我來雪碧好了。」邢碧旗哭笑不得。
「又能喝啦?」陳宇挑眉。
「你是不是故意的!」
聳聳肩,陳宇沒有回答。
他端起一杯茶水飲了口,然後伸出食指,慢慢撫摸百達翡麗光滑的錶盤,看著那一下下跳動的金屬秒針,沉默片刻,道:「謝謝你啊,浪費這麼多錢給我買禮物。」
「你喜歡嗎?」
「喜歡。」
「只要你喜歡,就不是浪費。」
「……」
咬了咬舌尖,陳宇胸中情緒萬千,咂咂嘴,隨即突然轉身望向服務員:「老哥你特麼看雞毛呢?」
「啊?啊!這就走,這就走……」
等待服務員慌忙離去,陳宇一腳把門踢緊,回頭看著邢碧旗:「我陳某縱橫江湖十數載,最在意禮尚往來。既然你送我這麼貴重的禮物,我也要還禮。」
邢碧旗抿住嘴唇、目光複雜,最後幽幽嘆了口氣。
……
時間,過去了十二分鐘。
伴隨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包間大門被推開,從外面走進了五人。
正是陳宇的「家屬」。
「哈哈!大白兔、大葡萄、水蜜桃姐姐!」
最前面的,是撲上來的陳三珂,其次是陳一珂,再其次是眼神「凌厲」的陳三珂。
陳父和陳母則站在最後。
當兩位大人看到餐坐上的邢碧旗,紛紛愣住。
「呀,這不是邢碧旗小姑娘嗎?」陳母連忙上前,不知出於什麼心理,竟然撫摸起邢碧旗略顯肉嘟嘟的下巴:「陳宇,你也請碧琪了,怎麼不提前和我們說一聲?也好打扮一下。」
「嗯?」陳宇皺眉:「媽你弄錯了吧?是邢碧旗請我們,不是我請客。」
「啊?」陳母與陳父猛回頭看向陳一珂,異口同聲:「你不是說陳宇請客嗎?」
「我…我可能是說錯了。」陳一珂怯生生的舉手。
「……」
陳父陳母面面相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尷尬。
「那個……這是你倆小輩的聚會,我們跟著摻和什麼。你倆在這吃,我和你叔叔還有妹妹們去下面。」
「阿姨,您都來了,怎麼能走呢?」邢碧旗連忙拉住陳母的衣袖:「都不是外人,找您們來,就是想一起吃個飯而已。」
「不太好……」
「沒什麼不好的,阿姨您坐,都做吧,菜都上齊了。」
「嗯……這樣吧。」陳父輕咳:「這頓我們請,不能讓小輩破費。」
「啪啪!」
陳宇拍拍桌子,一邊往火鍋里夾菜,一邊不耐煩道:「都客套啥呢,人家現在已經是妥妥的富婆了,別多想,趕緊上來吃,一會煮硬了。」
這時,陳二珂已經坐到陳宇身旁,挑釁的看了邢碧旗一眼,牢牢抓住陳宇胳膊:「我不走,我要和哥哥在一起。咦?你買了個表?」
「……你才買了個表。」
「我沒啊,是你買了個表。」
「……」
「媽媽!」陳二珂舉起陳宇手腕:「看啊,他買了個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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