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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偉民的臉頓時漲紅了,被搶白得啞口無言,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他們有錯,再加上方旭嚇人的身份擺在那裡,蘇偉民一時間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不得已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蘇荷,希望這個侄女兒能為自己解圍。
蘇荷見到蘇偉民的樣子,心裡有些不忍。但是得知了奶奶走失這件事情的真相之後,蘇荷對叔叔一家,尤其是嬸嬸何春芝已經失望到了極點,她在心裡已經下定決心這次要將奶奶帶到榕城去,大不了就是自己再多打一份工,在學校附近租個房子,也方面照顧奶奶。
可是蘇荷終歸是個善良心軟的女孩子,當她看到蘇偉民無助的眼神時,一下子又心軟了。這時,童童睜著一雙天真的大眼睛,不解地問道:
「小荷姐姐,你不想回家嗎?你不愛童童了嗎?」
蘇荷一把摟過童童,柔聲說道:
「怎麼會呢?姐姐最愛童童了!只是……」
方揚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見狀淡淡地說道:
「蘇荷,你回家住一天也行,反正奶奶的一些衣物也要收拾一下,咱們明天就帶奶奶一起回榕城。」
一直低著頭的何春芝聞言,猛地抬起了頭,眼裡驚喜的神色一閃即逝,很快又變成了惶恐的表情。奶奶在她的眼中,就是一個超級大累贅,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如果蘇荷能把奶奶帶到榕城去,對她而言真是天大的好事,要是依著她以前的性子,肯定就打蛇隨棍上了。
但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蘇荷帶來的兩個年輕人來頭都大得嚇人,能跟縣委韓書記稱兄道弟的人,那是了得的嗎?那個叫方旭的,還是省里大領導的小孩,而那個叫方揚的雖然是本地人,但一看也是不簡單的角色。何春芝心裡發怵,嘴唇動了幾下,終究沒敢開口。
而蘇偉民一聽這話,卻是語氣急促地說道:
「小荷,你要把奶奶接到榕城去嗎?這怎麼可以?你自己還要上學,又沒有經濟收入,怎麼可能照顧老人?小荷,這次的事情都是我們不對,我向你保證,以後一定會照顧好奶奶的,你就讓她留在南浦吧!不然別人會戳我脊梁骨的!」
方揚能看得出來蘇偉民的話都是發自內心的,語氣很真摯。他心中對蘇偉民的惡感頓時少了幾分,但是方揚從榕城出發的時候就已經打算好了,開著房車過來就是為了讓老人在途中能夠舒適一些,奶奶留在蘇偉民家中,方揚還真是有些不放心。
雖然蘇偉民這人本質不錯,何春芝看上去也好像嚇破了膽,但是方揚卻不能保證隨著時間的推移,何春芝會不會故態復萌甚至變本加厲。方揚知道奶奶對蘇荷來說是最重要的人,他不能冒這個險。因此沒等蘇荷開口,方揚便直截了當地說道:
「蘇主任,奶奶的事情就不勞你費心了,我們會把奶奶照顧得很好。」
方揚的語氣平淡但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蘇偉民聞言急道:
「方……方同學,話不能這麼說啊!那是我的母親,我有贍養照顧的義務,我怎麼能把老人推給還在上學的侄女兒呢?那我成什麼人了?」
何春芝見蘇偉民固執己見,心裡也是大急,她巴不得蘇荷現在就把老人領走,礙於方揚兩人在場她又不好說話,就恨恨地瞪了蘇偉民一眼。蘇偉民仿佛沒看到一般,繼續說道:
「我向你們保證,一定將老人照顧得好好的!如果再出什麼問題,我就主動辭職,回家專門照顧母親!」
說完,蘇偉民瞪了何春芝一眼,說道:
「都是你幹的好事!還不快點向小荷道歉?」
何春芝脖子一梗,就想要反唇相譏。在家裡她已經習慣了蘇偉民對自己的忍讓,今天蘇偉民出人意料的強勢,讓她心裡非常不舒服。但是她馬上意識到了目前的形勢顯然不是自己大發雌威的時候,於是心不甘情不願地抬起頭來,嘴裡諾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完整的句子來。
方揚冷眼旁觀,直接開口說道:
「行了!這個事情就這麼定了!蘇主任,省委方書記在南浦視察,你工作上的事情肯定也很忙,我們就不多留你了,蘇荷傍晚會帶奶奶回去住一晚上,明天我們就回榕城。」
蘇偉民見狀,知道想再挽留也不可能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意興闌珊地站起身來說道:
「那好吧!我們就先告辭了!」
說完,蘇偉民對著母親,還有蘇荷等人深深地鞠了一個躬,慚愧地說道:
「我代表我家屬,為她的行為以及昨晚的惡劣態度,向大家道個歉!」
說完,不等蘇荷等人回應,便蹲下身子抱起童童,也不理會何春芝,直接頭也不回地走向門外,何春芝見狀連忙站起身來快步跟上,想了想,又回過頭來朝著方旭和方揚兩人訕笑了一下,然後低著頭離開了房間。
蘇偉民一離開,房間裡頓時就安靜了下來。方旭在一旁撇了撇嘴說道:
「什麼人哪這是?連自己的老婆都管不好,居然還是個縣委辦副主任?」
奶奶依然一臉懵懂地坐在床上,對剛才一群人說的話完全聽不懂,但是蘇荷在她身邊,她就好像很安心,只是緊緊地攥住蘇荷的手,好奇地看著方揚和方旭。
方揚知道其實蘇偉民這個人本質上並不壞,奶奶這個事情全是何春芝這個悍妻的錯,而且就算蘇偉民再不好,他畢竟也是蘇荷的叔叔,因此便開口說道:
「行了方旭,別說了。昨晚開了一夜的車,你也回房間去補補覺吧!」
說完又轉臉望向蘇荷,臉色柔和地說道:
「蘇荷,你也陪奶奶再休息一下,傍晚再回去收拾東西。然後就在你叔叔家住一晚上,順便陪陪童童!放心吧,你那個嬸嬸她肯定老老實實的。」
蘇荷一邊摩挲著奶奶乾枯瘦弱的手,一邊順從地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道:
「嗯,那你呢?」
方揚微微笑了笑說道:
「我當然要回家看看了!過完年出去上學之後,還從來沒回過家呢!這次既然回來了,今晚我就在家陪我母親了!」
說完方揚又看著百無聊賴的方旭,說道:
「方旭,晚飯你自己在酒店解決吧!我回家去看看我媽,明天你跟大海哥約好之後,我們手機聯繫!」
「行了,你不用管我了!快去吧!」方旭大大咧咧地說道。
……
南浦縣委招待所,此刻那平時極少啟用的一號樓已經戒嚴了,幾乎整個武警中隊都已經布置在了一號樓周圍,通往此樓的各個路口都設置了警戒哨,外圍還有不少穿著便衣的人一臉警惕地四下觀察著。
一號樓在縣委招待所最靠里的位置,是一棟三層的小別墅,與灰撲撲的外牆形成強烈反差的是,內部的裝潢極為考究,雖然裝修風格內斂,但卻處處透著一種低調的奢華。
這就是南浦縣傳說中的「首長樓」了,唯有省部級以上的領導前來視察的時候,才會啟用這棟小樓。而今天的警戒級別之所以這麼高,是因為入住的方鴻達不但是東南省委書記,他的另外一個身份還是開國元勛方老爺子的第三子,是純得不能再純的紅二代,這樣一位大佬蒞臨南浦,縣委縣政府領導自然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的。
方鴻達的房間在二樓,準確地說,整個二樓就是一間大套房,包括超大的臥室和會客廳,還有一個古色古香的書房,另外還有秘書和警衛人員休息室等等。其他一般的隨從人員則在一樓入住。
現在方鴻達就裸露著上身趴在會客室柔軟的真皮沙發上,一位保健醫生正在給他做推拿。方鴻達有嚴重的勁椎病,已經壓迫到了神經,這也是常年坐辦公室落下的職業病,每次颳風下雨變天之時,他的手臂便會發麻甚至劇痛。因此現在他每次出行都有保健醫生隨行,只要一有空,方鴻達便會讓醫生為自己進行物理治療。
方鴻達微微閉著眼睛,一臉享受的模樣,不時隨著保健醫生的按捏發出舒服的嘆息聲。他實在是太忙碌了,平時難得有如此閒暇時刻。
一省書記,每日的工作日程是常人難以想像的。
這時,房門輕輕地叩響了,關衛平輕手輕腳地走進了會客廳。保健醫生看了關衛平一眼,微微搖了搖頭,做了個噤聲的表情。但是方鴻達已經敏銳地睜開了眼睛。
一見到關衛平,方鴻達便翻身坐了起來,對保健醫生說道:
「小劉,今天就到這吧!你辛苦了!」
小劉略微有些不滿地瞪了關衛平一眼,也沒有多說話,默默地收拾東西離開了房間。
方鴻達隨手拿起沙發上的襯衣套上,一邊扣扣子一邊隨口問道:
「衛平,都安排好了嗎?」
關衛平連忙上前回答道:
「書記,都安排妥當了。您……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關衛平不是個多嘴的人,但是今天還是忍不住委婉地提醒了一下方鴻達,實在是因為方鴻達想做的事情有點驚世駭俗。
方鴻達微微笑了笑,也不生氣,只是淡淡地說道:
「準備好了就行,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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