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神大玩家 第十一章：名調酒師——寧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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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襯衫男低姿態的迫切提問，加劇了場面氛圍的緊張感，更是徹底調動出了圍觀顧客們的好奇，一杯連對手都心悅誠服，迫切追問的酒，到底有著怎樣的奧妙？

    就在萬眾矚目的情況下，夾克男忽然暴起：「我（操）你媽！孔良平！」

    夾克男暴起，抄起吧檯上擱置著的酒瓶就要朝黑襯衫砸去，一直注意著夾克男的孫宏琛動作更快，橫向一步跨出，一腳蹬在夾克男腰上，讓夾克男凌空失去重心，屈著身子砸在吧檯底座。

    孫宏琛上前一步，一把揪住痛苦捲縮著身子的夾克男，面無表情道：「安靜點，傻狗。」

    ……

    另一邊，被夾克男刺激的愈來愈焦躁的寧小草緩緩舒展開眉頭，鬆開了吧檯底下握住酒吧的拳頭，他平和又詫異的望著一臉迫切的黑襯衫男，心中湧出幾分古怪，又添出幾分好感。

    原來這人還挺講道理，好。

    調酒水平也算湊合，能喝出這杯酒里的變化，好。

    能夠坦率承認自己的不足，承認對手的高明，這就算是能直面自己的內心，好。

    能夠拋棄個人感情，出於對酒的執著追求而不恥下問，好。

    寧小草第一次認真看著黑襯衫男問道：「你叫孔良平？」

    「是。」孔良平迫切的望著寧小草道：「請告訴我，這杯威士忌到底有什麼不同！」

    「稍等一會，一個問題，一個問題來。」寧小草平靜的對著孔良平，轉而面向謝頂的中年男人，同時也是對著在場的所有心懷好奇的顧客們道：「這的確是一杯威士忌。你可能無法說出自己心中的感受，那麼我來替你轉述，你看對不對。」

    迎著謝頂中年男人熱切的目光，寧小草緩緩道：「初入第一口，最先感受到的應該是花香果香的澀，還有烈酒所共有的辛辣，隨著酒入咽喉，又能嘗出泥煤那股像是爆炸過後的火藥味。而當這口酒徹底進入腹中，你卻又覺得這一切都不對，這酒只是有點甜，有點香，僅此而已。你看我說的對嗎？」

    「對對！」謝頂的中年男人重重點著頭，補充道：「但除了香和甜，好像還有一點……怎麼說呢……咸？」

    又香又甜還有點咸？

    這真的是酒嘛？

    謝頂中年男人最後一句補充，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謝頂中年男人憨笑著，拘謹著，尷尬著，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本來嘛，哪有酒又香又甜還帶著鹹的？

    可他真嘗出了鹹味！

    「沒錯，的確會咸。你能嘗出鹹味，真的聽不容易了。」寧小草笑著肯定，讓旁人的笑聲漸落，認真聽他講：「因為我在這杯酒中，放了點鹽。」

    寧小草順手拿起放在角落中不被注意的鹽罐晃了晃，隨後繼續說道：「對於一名調酒師來說，調製一杯酒，必須得先弄清楚，這杯酒為誰調，給誰喝。」

    「之前這位孔良平先生詢問過你，平常喜歡喝什麼酒。你給出的答案是什麼酒都愛喝。」寧小草指了指一旁同樣認真聽著寧小草說話的孔良平，繼續道：「其實這個問題也是我想問的。這類問題的本質，是調酒師需要了解顧客平時的喜好，對酒的選擇，從中分析出顧客對酒的需求。」

    「然而，你給出的答案實在太過寬泛，如果我沒記錯，原話是『什麼酒都喜歡喝，啤酒，白酒，黃酒，葡萄酒……』」寧小草略微頓了頓，條理分明的解釋著：「這並不是一句廢話，這句話看似隨便，卻是我與孔良平選擇威士忌的首要因素。」

    寧小草條理分明的解釋，簡簡單單幾句就勾起了眾人更大的興趣與困惑，興致勃勃的等待著寧小草接著講下去。

    「你經常喝酒，而且對於酒的需求，並不是好酒，而是好喝。」寧小草並沒有提及謝頂中年男人的舌頭早就被各類酒精麻痹的事情，只是在為謝頂中年男人倒了一杯威士忌，遞給他道：「有時候壓力過大，確實需要用酒來解壓。但是，像你這樣喝酒，酒就是毒藥了。以後少喝些吧。」

    「你……你怎麼知道！」

    謝頂的中年男人一臉不可置信，寧小草怎麼會知道他每天晚上壓力大的睡不著覺，每頓飯都得靠酒精來釋放心中的壓力？

    這種事根本不可能從臉上看出來吧！

    旁觀的眾人好奇心也被勾了出來，各自打量著謝頂的中年男人，卻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於是對寧小草更加好奇。

    他到底怎麼知道的？

    寧小草道：「很簡單，你的工作是建築工人，身份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包工頭。因為帶領著整個施工隊，每天要面對著種種瑣碎的事情，而你的性情又極為憨厚，不樂意內訌扯皮，不願意介入各種里外的糾紛，所以你越來越糾結，越來越覺得壓抑，只好靠酒精來舒緩心情。半醉的狀態下，人總是最容易放開自己的內心，於是你漸漸開始板著臉，皺著眉罵人。」

    「對！是這樣！」謝頂的中年男人激動的緊緊抓住寧小草：「你……到底怎麼看出來的？」

    寧小草微微一笑道：「對顧客的了解，是一名調酒師必備的基本功課。至於怎麼看出來，自然是從客人你身上的細節作出的判斷。」

    「你的膚色異常黝黑，這種黑並不是天生的基因遺傳，而是後天的環境使然。所以你必定是經常在戶外工作，經常要接受烈日的暴曬。」

    「你在面對我們時，臉上總是掛著憨厚的笑容，眼睛也非常乾淨，並沒有市井中的渾濁，這說明你本性淳樸。但是你臉上的皺紋實在太過顯眼，這種褶皺只有經常板著臉發火，脾氣暴躁的人才會容易形成。這就難免自相矛盾，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我之前所說，你為了工作，不得不板起臉，收起自己的本性，充當一個易怒暴躁的惡人。」

    「你的肌肉也並不是通過健身得來。太過僵硬了。」寧小草握起拳頭敲了敲謝頂的中年男人大臂：「這麼僵硬的肌肉，連放鬆狀態下都硬的像石頭一樣，這說明你的肌肉已經習慣了時時刻刻處於充血與出力狀態，只有經常搬運重物的人才會這樣。」

    「在聯想到客人你的歲數，鳳沁小鎮是一座旅遊小鎮，主打的是江南特色水鄉，主要針對的人群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而客人你，已經快四十歲了吧？這個年紀，孤身一人出現在年輕的旅遊小鎮內的酒吧，不值得奇怪嗎？」

    「鳳沁小鎮因為另一主打特色就是客棧住宿，所以經常有人戲言，鳳沁小鎮裡的施工隊，簡直比遊客還多。所以客人你這段時間剛好接下了鳳沁小鎮裡的某家客棧建造裝潢的工程吧？」

    「是這樣沒錯啊！」謝頂的中年男人悶下一口威士忌，枯澀又開朗的笑道：「客棧方面的僱主簡直太亂來了，一味要我們進行違章搭建，而旅遊景點的管理部門又卡著工程，本質上並不是在乎違章建築的安全性，而是為了和客棧的僱主多要承包費。本來這件事沒我們施工隊的關係，但偏偏兩方的壓力都壓在我們頭上啊。」

    也正是因為如此，心中苦悶的他才會在夜晚，破天荒來到酒吧轉轉。

    「所以對於客人你而言，客人你的內心又是壓抑，是沉悶的，你需要舒緩，需要放鬆。於是我的目標，就選定在了威士忌。」

    「為什麼是威士忌呢？首先，酒味過淡的酒，對客人你而言，不會起到任何效果，因為你經常借酒澆愁，舌頭早已適應了各種濃度的酒精幹擾而變的麻木了吧？而過高的度數又會起到反效果，讓你產生痛苦的感覺，至此一發不可收拾，越是度數高，越是痛苦，你就越是拼命喝，以另一種痛苦消除心中的苦悶。」

    「所以威士忌才是最合適的選擇。它本身的度數是烈酒中的低度烈酒，是低度酒中的高度酒，這不上不下的位置，恰好適中。能讓你享受到酒的刺激，派遣心中壓抑的情緒，覺得舒暢，又能點到為止，不至於傷身。」

    人群外，說不出是刻薄還是清冷的鄒洛妃與純白乾淨的顧語雪站在一起，各執千秋卻又相得益彰，格外引人注目。

    鄒洛妃微微側身，對著顧語雪道：「你這同學，不簡單啊。」

    顧語雪看著在眾人當中侃侃而談的寧小草，遲疑的點著頭：「我也這樣覺得。」

    ……

    人群中，吧檯後，寧小草轉而對著孔良平道：「你問我這杯酒里有什麼變化。坦率說，同樣是威士忌，牌子的不同自然會引出不同的酒味，但在你心裡，是不服氣的吧？畢竟咱們眼前的這位客人，可不是專業的品酒師，怎麼可能從細微的變化中找到自己心儀的那杯酒。」

    孔良平認真且直白道：「確實這樣想過。但是當我喝到這杯酒，我就知道，你我之間真的有很大的差別。所以我只想知道，為什麼這杯威士忌如此好喝？你到底用了什麼手法？」

    寧小草認真解釋道：「酒的變化，並不是手法，也不是技術，而是因為冰。」

    「冰？」孔良平皺眉反問，加冰威士忌是常見的一種喝法，他也經常調配，可為什麼從沒有寧小草手中這麼神奇的變化？

    「沒錯。不管是兌水威士忌，還是加冰威士忌，其本質都是稀釋威士忌的濃度。然而加冰威士忌與兌水威士忌最大的不同在於，加冰威士忌哪怕度數降到最低，融出後卻仍然不會破壞酒本身的平衡。」

    「我想你之前也考慮到了這位客人。」寧小草指了指憨笑著的謝頂中年男人：「這位客人麻木的舌頭，與對酒的需求。」

    孔良平腦海中一亮！

    寧小草的話說到這份上，他再不明白，就不配稱為調酒師了。

    兌水威士忌的確能有效降低威士忌的濃度，但是水的摻合，會直接破壞威士忌原本的平衡，導致威士忌失去原本應有的，已存在的味道。

    可加冰威士忌卻不同，冰是堅固的水，它不會直接破壞威士忌本身的平衡，卻能將酒的度數，酒的溫度，降至最低。

    這也是寧小草的威士忌，相比孔良平的威士忌最大的優勢所在。

    把最直觀的味道，呈現在客人面前。

    這恰恰是最符合客人需求的酒。

    「但是……」孔良平最後還有一個疑問：「這瓶威士忌為什麼會有點咸？你為什麼會想到加鹽？」

    寧小草笑了笑：「經常被烈日暴曬，又進行著高強度建築工作的客人，自然會經常性汗流浹背，揮發大量的汗水，所以他需要鹽，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你比我差的並不是技術，技術只是成為一名優秀調酒師的基礎，真正決定層次高下的，是態度。」

    寧小草指了指自己的腦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你應該更用心，更從顧客的角度出發去思考問題，把酒當做夥伴，而不是純粹的消費商品。」

    寧小草的一番話，給旁人帶來極大的震驚，特別是謝頂的中年男人，特別是孔良平。

    寧小草的心思竟然如此細膩，細膩到令人髮指的地步？這樣充分的替客人考慮，並且一句話都沒問，全靠觀察，這得是什麼水平？

    孔良平陷入了沉思，用心嗎？把酒當做夥伴？

    不單單是孔良平陷入了沉思，哪怕是壯漢孫宏琛，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更何況是旁的什麼人。

    熱鬧的吧檯附近意外陷入了沉寂，打破沉寂的，是突然而起的雷鳴般掌聲。

    雷鳴般的掌聲熱烈響起，盡數是送給寧小草的欽佩。

    「真的謝謝你的指點，我想我明白了。」

    孔良平認真且嚴肅的對著寧小草彎腰鞠躬道謝。

    「所以這事算結束了吧？」

    寧小草看向孫宏琛，孫宏琛不怒自威的臉上也充滿了笑容，一手抓著如喪家之犬般落寞的夾克男，一邊走到寧小草身前，沒有過多感謝的話，只是對著寧小草肯定點頭，然後對著孔良平道：「換個地方談談。」

    孔良平儘管被寧小草折服，可在面對孫宏琛時，故態萌發，恢復了驕傲的本性：「可以，換個地方談談吧。」

    孫宏琛帶著夾克男與孔良平離去，站在角落不引人注目的鄒洛妃拍了拍顧語雪的肩膀，跟上孫宏琛後頭。

    被孤零零留在原地的顧語雪好奇的看著寧小草，她並不是真的不認識寧小草，可在她的印象中，寧小草是一位木訥寡言的男人，總是因為種種原因低著頭，顯得格外不自信。

    可今天，怎麼變化猶如天翻地覆？

    顧語雪想不明白。

    寧小草沒有注意到這些事情的發生，因為他此時正被熱情的客人們包圍著。

    「調酒師，給我調杯酒吧！」

    「好的，你要什麼酒？」

    「你看著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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