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瞻此刻對嚴飛虎的態度,完全不同以往,並非是勸解的語氣,而是一種引導,一種自恃身份的引導。而最重要的是,嚴飛虎也身染疫病,洛家既然無救,那他為何要說最後一句話?
「想通了,就來找我?」
在這一刻,身陷絕望的陸雲,驀然間升起一種直覺,王仁瞻極有可能中過疫病毒粉,但是,他有辦法解決!
他的身份也絕不是看起來那麼簡單。
別忘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需要保守。
嚴飛虎就那樣木然的站著,眼中滿是痛苦和掙扎,並沒有如陸雲所預料那般,隨著王仁瞻離去,而是默然的回到房間,緊緊的鎖上門。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如果陸雲推測正確的話。
「大炮,我們走!」
陸雲領著白狐,隱入夜色之中,循著王仁瞻的方向,一路追去。
暮色深沉,空蕩蕩的硯城彷如一座亘古沉眠的死城,空氣中飄舞著死亡的氣息,陰雲遮天,寒風呼嘯,似乎正醞釀著一場狂風暴雨。
王仁瞻緩緩的走在夜色之中,抬頭望了望這天,再打量一下身邊的殘垣斷壁,忽而詭秘一笑,眼中露出點點自得之色。
通往城西的城中河,上面飄著一層黑壓壓的屍體,有牲畜的也有人的,混合在一起,發出刺鼻的惡臭。
陸雲背靠著一顆枯敗的槐樹,目光同樣盯著河面悵然不語。
他的心中,有一團火,正在熊熊燃燒。
王仁瞻越走越近,他的目光中滿是洋洋得意和志在必得,心中篤定,嚴飛虎一定會跟上來的,他不會為了一個將死之人,毀掉自己的前程,哪怕是他最愛的女人。
陸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開始氣貫周身,這裡已成瘟疫的重災區,就算是玉龍衛也不會涉足此地。
隨著魔像的點亮,他的周身再次翻騰起黑色的火焰,環狀魔殿的上方逐漸形成一個漩渦,河裡的屍體開始黑霧翻騰,緩緩被吸引出來。
王仁瞻在槐樹的三丈處猛地站定,眼睛瞪得大大的,直覺的感到不妙。
就在他愣怔的片刻,一道黑影迅雷般從樹後殺出,王仁瞻第一次看到一雙猩紅的眸子。
他從未見過如此陰森,如此邪惡的目光,那根本不是人的目光,也不是野獸的目光,這雙眼睛閃動著,但卻充滿死寂和漠視,讓他從靈魂深處一陣戰慄,
巨大的鐵拳迎面而來,在這一剎那,王仁瞻清醒過來,已自從腰間抽出一柄淡綠色的軟劍,潑灑出綠色劍罡,密如蛛網的護住周身。
練魂修士,沒有強橫的肉體,但卻有著無與倫比的速度。王仁瞻運轉元氣,周身護上肉眼可見的淡綠護身罡氣,像是忽然多了一雙翅膀一樣,在空中不斷的變換著方位,劍罡吞吐,竟似同時刺出一般。
瞬息之間,陸雲的周身都被劍罡籠罩,他不閃不避,憑藉周身的骨質鎧甲,勢若瘋虎的撲了上去。
次次次……
幾聲輕響,骨甲接連爆出幾個血洞。陸雲的鐵拳也已經重重的擊在他的護身氣罡上,嘭的一聲,王仁瞻向後飄飛,毫髮無傷。
練魂一境,定神二重,竟然已經能跟裂地拳魔正面抗衡!
王仁瞻駢指並了個劍勢,寒聲道:「你是什麼人?」
那猙獰的面孔微微咧嘴一笑,嘶啞低沉道:「殺你的人。」
王仁瞻淡淡的一笑:「恐怕你還沒有這樣的實力。」方才一個照面,他已經摸清了對方的底細,雖然氣勢兇悍,但那一拳只是煉肉一重的實力。
陸雲嘿嘿一笑,他剛才也並未用全力,根本不答話,雙腿一崩,再次彈射出去,雙拳一點,爆出兩團黑色氣流。
王仁瞻原地一旋,直奔高空,劍罡兜頭而下。
陸雲腳下一錯,用出沖虛拳法,眨眼間鐵拳已經跟劍罡交錯了十幾招。
王仁瞻面色訝異之色,冷哼道:「這是沖虛拳法,你究竟是什麼人?」
回答他的是又一次狂風暴雨般的拳頭,王仁瞻劍法展開,再無保留,一劍比一劍迅疾,一劍比一劍犀利。
陸雲的拳法漸漸的慢了下來,到最後只剩下招架和躲閃,身上的黑色死氣也愈發的稀薄起來。王仁瞻的劍法卻一漲再漲,形成一道舞動的綠色軌跡,殘影化為一個又一個圓環。
噗呲一聲。
陸雲胸口中劍,踉蹌著後退幾步,半跪在地上。
王仁瞻微微搖頭一笑,眼中滿是輕蔑道:「你的沖虛拳法,根本敵不過我的乙木劍罡。」
陸雲半跪在地,猩紅的眼睛閃爍兩下,詭秘一笑道:「那我就用你的乙木劍罡,幹掉你!」隨著他的話音,環狀魔殿中一個手持重劍的魔像,剛剛舞了一套劍法,正收劍而立,躬身道:「十方劍魔,聽候你的差遣。」
陸雲早就在槐樹後點亮了劍魔魔像,利用河中的死氣將他激活。之所以用拳魔對敵,一是評估自己的實力,第二則是讓十方劍魔學習他的劍法。
有喝了霧裡看花的白狐窺伺在側,他有必勝的把握。
陸雲身上的骨質鎧甲被黑色死氣修復,雙手鐵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長四尺、寬五指,鋒刃布滿骨刺的黑色重劍。
王仁瞻臉色大變,他體內的元氣並非無窮無盡,方才一番俱斗,早已消耗大半,護身罡氣早已幾近消失,只能勉強維持劍罡,心中開始萌生退意。
陸雲手持重劍,原地挽了幾個劍招,赫然就是王仁瞻的乙木劍罡,分毫不差,甚至更勝一籌。
一種恐懼在王仁瞻心中瀰漫,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升起,他剛才雙拳對敵,是故意示弱,目的就是學習他的乙木劍罡。
可是,這怎麼可能?
什麼人能在對敵之中,轉瞬間就學會別人的招式?
王仁瞻嗓子有些發乾,確定以及肯定,對方肯定是某種妖魔所化。
陸雲見他臉生懼意,心思煩亂,手中重劍一指,大喝一聲:「大炮!」
王仁瞻只覺得汗毛一豎,就在他的身後不到一尺的距離,一團金光猛然爆開,正中他的後背,他只感覺渾身劇痛,身子離線的風箏一樣飛了起來。
天空一聲悶雷,雨點灑落在他的臉上,他的視野中,是一片死寂的城池,布滿浮屍的河流,還有一張臉,一雙猩紅的眼睛,一道迅疾無比的劍影。
次的一聲。
王仁瞻眼睜睜的看著他的手臂從身體分離出去,手心裡還握著那把劍,那把曾殺過無數人的劍。
嘭的一聲,身軀重重落地。
一隻腳如同重碾一樣踩在他的背上。
那把重劍在他的脖子上比劃了一下,刺破皮膚,點點鮮血順著劍刃逆流而上,匯入到劍柄上一隻眼睛裡,那眼睛一圈一圈的被鮮血浸透,忽然一抖,咕嚕嚕轉動起來。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有靈石,有法器……」
「謝謝!」陸雲一腳將他踢翻,踩著他的脖子,在他身上悉悉索索的查找了一番,在一個錦繡荷包里,發現了兩包藥粉,猩紅的眼睛一眨,自顧自道:「這是鼠疽熱疫的解藥。」
王仁瞻的瞳孔一瞬間放大,失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陸雲用重劍拍了拍他的臉,冷漠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你只需要乖乖的回答我的問題。」
「你保證不殺我,我就告訴你,否則我死也不會說的。」
「若你說了,我可以放你一馬。」
「我憑什麼相信你?」
陸雲把劍鋒遞到他的眼睛上,嘿然道:「憑這個!說吧,這解藥的配方是什麼?」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好,這解藥是從哪裡來的?」
「是上頭給我的。」
「上頭,什麼上頭?」
王仁瞻滿臉恐懼的搖頭道:「我不能說,說了一樣是死。」
「那你還是現在死吧!」
陸雲手中重劍舉起,猛地朝他的臉刺下。
「等等,我說,我說。」王仁瞻面如死灰道:「是我們張壇主給我的,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沒見過他的面貌。」
「張壇主?黑頭會嗎?」陸雲嘀咕兩聲道:「解藥只有這些嗎?」
王仁瞻苦求道:「本來有三包的,可是我中了疫病,已經服用了一包。」
果然如此!
「好了。」陸雲一聲獰笑道:「你可以去死了!」手中重劍猛的插進他的胸膛。
王仁瞻雙眼灰敗,口中流出汩汩鮮血,喃喃道:「為……為什麼殺我?」
他至今也不明白,這個妖魔為什麼要殺他。
猩紅的眼睛眨動一下,那笑聲仿佛從地獄中傳來道:
「基佬必須死!」
重重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濃黑的身影隱入遠處的黑暗中。天空一道閃電,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
王仁瞻的屍體如同暴斃而亡的百姓一般,就那麼直挺挺的躺在河邊,被雨水漸漸淹沒的手指,忽然輕輕一彈,然後是一陣劇烈的抽搐,眼皮子緩緩的睜開。
半晌之後,他單手撐著坐起來,捂住胸口巨大的創傷,望了望遠處黑暗,居然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而在不遠處的窄巷裡,兩雙神秘的眼睛,正死死的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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