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操行之離開,葉輕鴻漠然的臉上露出一絲委屈神色,開口道:「大師兄,為什麼對我禁足?」
白衣人搖頭:「不是對你禁足,是讓你閉關。 你與操行之同列八英十四傑,武功當在伯仲之間。三年前操行之力拼洛陽大俠海山,雖然殺了海山,但他自己也險些喪命,可知他當時武功並不在你之上。但是三年後……從剛才的情形看,他的劍法已遠在你之上。輕鴻,你該努力了!」
葉輕鴻臉色發白,低聲道:「三年前我進入冰寒劍意境界,三年後我還是在原地踏步,大師兄,請你教我,到底怎麼樣才能突破這個階段?」
白衣人冷冷地掃了一眼周圍的武師,那些人很是知趣,急忙告退離去。
「你的天資足夠,也不是不夠努力,師父對你的期望也很大,這些條件都是常人羨慕卻無法擁有的,但是你遲遲未有突破,這與你的性格有關!」
白衣人說道:「你本性聰明活躍,小時候最是頑皮,這種機靈活潑的性格與你選擇的冰寒劍意有衝突,這導致你始終不能突破心障,達成圓滿,而心境不圓滿,強練劍意只是事倍功半,而且練出的劍意有很大破綻。」
葉輕鴻點點頭:「師兄說的對,我很後悔選擇了冰寒劍意,但是師父說我與冰魄神劍有緣。」
「師父也許有他自己的道理,但是他老人家沒有想到其他方面,比如你的性格是否合適。還有更麻煩的一點,冰魄神劍現在在林鴻的手中。林師叔心胸狹窄,不能容人,你和他同修冰寒劍意,現在你修為尚淺,他並不是太在意,一旦你突破到更高境界,恐怕必會被他視為心中之刺,對你以後的成長不好!」
聽了白衣人的話,葉輕鴻臉上雖依然冷漠,但眼中已有了惶急之色:「大師兄,你有什麼好的辦法?我現在停止修煉冰寒劍意,改練其他可以嗎?」
「你捨得?」
白衣人一句話問得葉輕鴻啞口無言,只聽白衣人又問道:「還記得師父所說的劍道四大境界嗎?」
葉輕鴻想了想說道:「劍道第一階段,劍即是劍。劍道新手日夜勤修,磨練劍法十年可入此境界。入此境界者,掌握殺人之劍,出劍時,劍即劍,我即我,劍法大成,以劍法變化對敵。」
「第二階段,劍不是劍。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劍非劍,我非我,一切化為劍意,以意使劍,以境界之威對敵。」
「第三階段,劍在心中。返璞歸真,劍在心中,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劍仍是劍,我仍是我,以心御劍,不拘泥於變化,舉手投足一花一葉皆可傷人。」
「第四階段……」
說到這裡,葉輕鴻猶豫了一下:「師父當日並沒有細說,這個階段我只知道要人劍兩忘,至於如何忘記,師父言稱境界到了自然就知道,境界不到說多少都無用。大師兄,師父是不是已經修到這個境界?」
白衣人淡淡一笑,笑容中卻毫無喜意:「劍我兩忘,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太難了!至於師父他老人家,這十年閉關,也許已經到了更高深的境界,為兄也不清楚。小師妹,剛才你問如何才能突破現有境界,是否改修其他劍意,我並不贊同,你現在已修至第二階段的關鍵地步,如果半途而廢,恐怕不僅對你改修其他劍意無益,反而會損害你第一階段的基礎,到時候壞了心境,只怕會引起焚心幻境之危。」
長安劍派以凝意煉心為主,最重視把持心境,但越重視的東西越容易出現問題,焚心幻境就是走火入魔,一旦觸發焚心幻境,再完美的心境也會崩潰,輕則損傷修為,重則失心狂亂,成為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葉輕鴻和白衣人的關係非同一般,自然相信他的話,但是今日一場比劍,葉輕鴻已經對自己的冰寒劍意很失望,渴望能從其他方面突破,因此不死心道:「大師兄,你能不能將心靈劍意傳授給我?」
白衣人聞言直接變色,慍怒道:「絕對不行!」
看葉輕鴻露出傷心的表情,白衣人緩和語氣,說道:「我這是為你好,師父雖然對你愛護有加,但是如果他老人家出關後發現你偷煉心靈劍意,必會重重處罰於你。再說心靈劍意兇險莫測,師父當年嚴厲禁止眾同門修煉此門劍意,肯定有他老人家的顧慮,你就不要再讓我為難了!」
葉輕鴻想起操行之那股高傲輕視的神態,鬱郁道:「我想報今日之恥,但是我發現自己再苦練下去也沒有希望。」
白衣人安慰道:「你不可氣餒,冰寒劍意在無名劍典中被列為八大上品劍意,自然有它的奧妙,你現在只是陷入境界停滯不前,心中雜念作祟,所以為兄建議你閉關數月,寧心靜氣,使心境圓滿,說不定這次比劍失利反而有助你突破修為。」
葉輕鴻敷衍地點點頭,心中卻依然被一種說不出的情緒縈繞。
操行之,我一定會讓你好看!我不會放過你的!
……
操行之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一個女人深深惦記上了,他來到了興道坊。
濟世堂就在興道坊。
興道坊位於皇城以南朱雀街東第一縱列最後一排坊,面積屬於都城中比較小的里坊,但是人口卻多,居住著超過八百戶人家,因為這是一個窮人聚集的地方。
濟世堂藥鋪就設立在這裡,魏不同堅守他的理念,他希望幫助更多的底層民眾。
操行之來到濟世堂時,魏不同正在救助一個垂死的病人。
這個病人已經昏迷,臉色有一點發青,口涎不斷的從病人的口中流出來。
幾名家屬在旁邊急得捶手頓足,婦人們直抹眼淚。
任何人都看得出,這個病人的情況實在不妙,恐怕已經撐不住了多久。
魏不同六十多歲,相貌平庸,微黑,略瘦,像個鄉下老農,不過氣度很沉穩,面對周圍哭哭啼啼的干擾,一點都不為所動,只是沉著地問診把脈。
然後又翻開病人的衣服看了看,在病人的左小腿部位有一個拳頭大的爛瘡,發黑髮亮,但是並沒有流膿。
一個看著像是病人父親的老者講述了病人的情況。
病人在半個月前下田時,不知被什麼東西咬了一下,因為沒什麼特別不舒服的感覺,當時也沒有在意。可是三天後,便開始發高燒,家人以為是受了寒氣,隨便抓了幾副藥吃著。這樣耽誤了幾天,病人的病情更加嚴重,身上時冷時熱,還經常昏迷過去,家人這才急了,帶著病人去看了郎中,郎中說是傷寒,他治傷寒最拿手,最後家人花高價買了幾副特效藥,回去給病人吃了。
吃了郎中的藥,病人的病情真的好像好了一些,不發高燒了,也不昏迷了,還能和家人說一些話,就是渾身無力,根本下不了地。
就這樣拖著,中間又從郎中那抓了兩帖特效藥,但病人的病情始終沒有好轉,直到昨天晚上,突然又昏迷過去,呼吸急促,心跳時有時無,口中流出刺鼻的涎水,眼看就不行了。
家人終於慌了,最後得鄰居提醒,知道興道坊這裡有一位老神醫,急忙將人抬了過來,尋求診治。
聽了病人家屬的話,魏不同臉色肅穆,搖搖頭道:「可惜,你們來晚了!」
家屬們臉如死灰,幾個女人大哭出聲,病人父親低聲哀求:「老神醫,求求你救救我兒……」
魏不同搖頭,嘆息道:「他本來只是被尋常毒物咬傷,傷處也不在要害,當時只需用藥物熏洗,再服用一些清毒湯丸,便可痊癒,可惜無人發覺,致使良機延誤。這倒罷了,可恨那庸醫誤人,如果到他處沒有診斷是傷寒,沒有用那些狗屁之藥壓住毒素,積毒在病人體內蟄伏數日必然發作。因為是急性發作,尋常郎中一望便知其是中毒,那麼對症下藥,還有救治希望。可惜庸醫害人,不僅耽誤了寶貴時間,還以大火之藥壓制,使劇毒無處宣洩,只能往病人體內深入。如今毒入臟腑,便如病入膏盲,老夫慚愧,實在沒有回天之力。」
病人父親悔恨垂淚:「如果早知老神醫之名,我兒必不致如此,老頭子悔不當初啊……,請神醫垂憐,想辦法救救我兒。」
家屬們也都把希冀的目光投向魏不同,操行之敏銳地發現魏不同臉上的皺紋似乎又深了一分,病人家屬走投無路的最後一絲希望帶給他很大的壓力。
魏不同低下頭,沉重地思考了幾分鐘,然後起身,從桌子上拿起一盒銀針,將大小長短不一的銀針,一根接一根刺入病人的周身穴位。
最後一根銀針扎入時,魏不同已經滿頭大汗,原本堅定無比的手掌也出現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這個情況只有操行之的敏銳目光才能感覺到。
等到二十一根銀針全部刺入,那原本昏迷的年輕人突然坐起上半身,張嘴吐出一口腥臭的涎水。
如爛泥一樣的黑糊涎水,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心生不妙。
但是魏不同卻是眼睛一亮,沉聲道:「不要停,繼續吐出來!」
年輕人迷迷糊糊聽到聲音,喉嚨發癢,張嘴便又吐出一口黑糊,然後緊接著又是一口。
接連不斷,一共吐出四口黑糊糊的東西。
家屬們看著年輕人每吐出一口,氣色就好了一點,頓時大喜雀躍,要不是氣氛緊張,當場就要高呼活菩薩大神醫了。
但是魏不同的臉卻掛了下來,他緊緊盯著年輕人的嘴巴,一個勁兒地小聲催促:「快吐,快吐,再吐一口……」
可惜年輕人卻再也不肯張口,而是鼻端長長喘出一口氣,便又仰躺昏迷。
魏不同的臉徹底黑了下來,一股失望至極的哀傷從他深深的皺紋和半白的眉頭散發出來,這股哀傷甚至感染了病人家屬,病人的父親踹踹不安問道:「神醫,老神醫,這……是好是壞?」
魏不同嘆了口氣,沉聲道:「老夫以金針渡穴之法打通了他五臟六腑之間的循環經脈,寄希望能以人體自淨功效將毒素排出。可惜劇毒入體時間太久,臟腑五行之氣已無法貫通,只是將心、脾、肺、腎四處積毒排出,但肝之毒已和木氣融為一體,生生不息,強要排出只能將肝部割掉,但無肝之人怎能存活?」
病人父親聽懂了魏不同的意思,他的兒子還是沒救,不禁涕淚交下道:「天可憐見,老神醫難道真的沒有一點辦法了嗎?」
魏不同搖搖頭,有氣無力道:「毒入血液經脈,還有一線生機,如果劇毒進入臟腑,那麼神仙來了也無用。除非,除非臟腑之間形成奇妙的五行平衡,相生相剋,或可保全性命,但那也不算人了,而是毒人!」
家屬們頓時哭成一攤,操行之卻是心有所動,五行循環……毒人,似乎和自己的本體修煉的毒功有些聯繫,這個魏不同確實是有真本領的人,他的話對他大有啟發。
「回去吧,將他抬回去好生照料,老夫金針之法可保他七日性命!」
魏不同帶著說不出的哀傷和失落,說出了這句話。
他發誓要拯救必死之人,可既然是必死,自然不是那麼好救的,這些年他已經見過了太多的生死,但是每一次還是讓他心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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