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杯破碎的聲音,不僅僅驚擾了一樓酒吧里的球mi,把他們的吸引力統統從電視上轉移到了眼前,同時也驚動了二樓的楊誠和伊恩拉什。
從上面看下來,就看到史蒂夫眠威猶如一頭憤怒的公牛,雙眼直瞪著面前的球mi,一步一步的靠近,越來越近,那模樣仿佛是想要把他們給吞了一樣。
「你們這一群傢伙懂什麼?他那一套就一定好嗎?」史蒂夫眠威怒吼著問道。
他的這股氣勢倒是唬住了不少人,尤其是那一些年輕一點的球mi。
「他只不過是一個什麼都不懂得的外來人,憑什麼要由他來判定,什麼是好,什麼是壞?」
「如果是別人這麼說,那也就算了,你們是利物浦的球mi,你們生活和成長在這一座城市,難道你們也覺得,應該要這樣嗎?」史蒂夫眠威像是要發狂,他的聲音更是蓋過了酒吧里的歌聲。
「你們有沒有試過,qb5英格蘭聯賽,所向披靡的那種滋味?你們有沒有感受到過利物浦稱霸歐洲的那種感覺?那一種讓整個英格蘭,整個歐洲都臣服在我們腳下的那一種征服感?」
「當時我們靠的是什麼?不是所謂的楊誠的那一些狗臭屁,而是我們利物浦自己的驕傲,我們的傳統,我們的意志,還有一直以來支持著我們的利物浦的jing神。」
史蒂夫眠威顯然是早就對這一群年輕的球mi十分不滿了,今天受到了刺ji,正好發泄出來,而這個刺ji,如無意外,應該就是里克帕里通知他俱樂部管理層的決定。
楊誠會全面接受柯克比青訓學院。
他要失業了!
離開他效力了大半輩子,並為之奮鬥一生的利物浦!
「你們中有幾個,敢說出自己願意把這一生都獻給利物浦?你們中有幾個人,能夠做到這一生都永遠不背叛利物浦?你們中又有幾個人,能夠清楚的明白,為什麼我們的球隊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為什麼?」
面對史蒂夫眠威的喝問,現場的這一群球mi都無言以對。
有一名年紀和海威差不多的老球mi走過來,搭著他的肩膀,「別這樣,史蒂夫……」
但是史蒂夫眠威卻掙脫了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氣,滿嘴都還是酒味。
「你們從來都只懂得抱怨,抱怨我們不投入,抱怨我們成績差,但是除了抱怨,你們還懂得什麼?你們有沒有經歷過那種,突然間從天堂跌入地獄的感覺?你們有沒有經歷過那一種茫然不知所措的mi惘?你們有沒有經歷過,被人冤枉,被人踩死在腳下的那份恥辱?」
搖了搖頭,「你們把這一切都給忘記了,忘得一乾二淨了,你們忘得都只懂得盲目的去追求勝利,盲目去追求所謂的冠軍和榮耀,卻忘記了一些我們永遠都應該要牢記的東西。」
咬著牙,眼淚從史蒂夫眠威的眼眶中滑落,如果不是眼淚晶瑩,沒有人知道他在哭。
「1985年,海瑟爾慘龘案,歐冠決賽,我們碰尤文圖斯,這原本應該是一場氣氛熱烈的歐冠決賽,但是最終卻演變成了一場災難,39名球mi死在海瑟爾,那裡徹底變成了地獄,更叫人難以接受的是,我們被以莫須有的理啟航更新組幽靈由輸掉了歐冠決賽之餘,還處罰我們禁止參加歐洲賽事7年!」史蒂夫眠威比劃出了一個7的手勢。
「一夜之間,我們徹底從英格蘭足球的驕傲,變成了罪人,因為所有人都認為,是我們的球mi導致了慘龘案的發生,所有的英格蘭人都把不能參加歐洲賽事的責任,統統發泄在我們的身上,我們成為了過街老鼠,你們嘗試過那種滋味嗎?」
面對史蒂夫眠威的喝問,沒有人敢回答,因為他的眼淚,因為他的感情,還有他發自內心的吶喊。
「知道當時的政fu怎麼評價我們嗎?」史蒂夫眠威的眼淚在流,像是在做著一份血淚控訴,「內部敵人,原本應該維護我們的政fu,卻把我們當成是他們潛在的敵人,但是我們有錯嗎?」
「我們發出過呼號,發出過吶喊,為什麼明明是別人的責任,卻要把所有的苦果都jiāo給我們來承擔?為什麼連原本最應該支持我們的政fu,卻反過來妥協,犧牲掉我們呢?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正義嗎?」
「1989年4月15日,我永遠都記得那一天,我在球場裡,隔著一道鐵絲網,我看到了一名我熟悉的利物浦老球mi巴朗,我們經常在薩頓酒吧喝酒,但是那一刻,他的臉在鐵絲網上被擠壓得都徹底變形了,都差點認不出他了。」
「無數人瘋狂的跑著,喊著,哀鴻遍野,無數人被擠到了防護鐵絲網上,人cháo在背後使勁的推著他們,無數和巴朗一樣,被擠在鐵絲網上的球mi,他們哭著、喊著,他們求我,『史蒂夫,幫幫我吧,開mén吧,我無法呼吸了!』」
「我瘋了,我跑過去讓警龘察開mén,但是他們不肯,說沒有上級的指示,無法讓球mi進入球場,於是我就在現場,隔著一道鐵絲網,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一個個臉變成了綠sè,窒息了,但是那些警龘察卻拉著獵犬過來,阻止那些球mi從看台進入場地,那些記者一個個興奮的跑過來,拍著球mi垂死掙扎時的照片。」
「我跪倒在草地上,我發瘋的衝著他們喊,那些都是我們利物浦的兄弟啊,是我們的球mi,有些都還是小孩子,為什麼不能讓他們進來?為什麼呢?難道就因為他們是利物浦的球mi?就因為他們是政fu的敵人嗎?」
「屍體就堆積在看台上,無數人從上面踩踏而過,那是一場噩夢,那96名球mi的撕心裂肺的呼號,還無時無刻的在我們的耳朵旁響起,哪怕是在夢裡,我們都還會無數次的夢見那個地獄般的場面。」
「這是一場災難,徹徹底底的災難,但是如果你們以為就這樣結束了的話,那就錯了!」
「在第二天,以太陽報為首的一大堆媒體都對我們提出了控訴,認為是我們的球mi在引發暴龘luàn,認為我們的球mi死有餘辜,而政fu則是不負責任的判定,那是一次偶然事故,但是警官的謊言、媒體的報道、政fu的不公平處理,共同編織出了一個所謂的真龘相,那就是,希爾斯堡慘龘案是我們咎由自取,是一次倒霉的意外!」
「我們不明白,為什麼明明跟我們無關,卻要我們承擔這一切?難道就因為我們是利物浦的球mi?」
「如果是,那麼好,總有一天,我們一定要用利物浦球mi這個身份,用我們的呼喊,為我們的球mi討回一個公道,我們要揭開所有的真龘相,我們要讓那一群污衊我們的人,承認他們當時所犯下的錯誤!」
「而與此同時,我們也在他們的葬禮上發誓,我們會幫助他們,把他們心中的那一份象徵著利物浦球mi的意志傳承下去,讓所有的利物浦球mi都能夠重新站起來,驕傲的告訴所有人,我們是利物浦,我們代表著當年那些冤死的球mi們,討債來了!」
史蒂夫眠威ji動的喊著,現場沒有人回答他,所有人都看著這位白髮蒼蒼的老人,他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著,發泄著他內心最深處的抑鬱。
「十幾年來,我相信我們無數的利物浦人都不曾忘記我們當初所立下的誓言,我相信我們的俱樂部依舊在堅持的走在這樣一條道路上,所以哪怕別人怎麼笑我們,怎麼奚落我們,哪怕有無數昔日誌同道合的利物浦人死去、離開,我們都不在乎,都不曾動搖過,因為我們知道,從那以後,利物浦已經不僅僅只是一家足球俱樂部,我們的jing神里,就包含了那些無辜冤死的利物浦球mi的意志。」
說到這裡,史蒂夫眠威掃了一眼面前的這群年輕人,他們有的才二十歲不到,但卻已經沒有了昔日利物浦人身上的那份jing神面貌了,有的只是浮躁和軟弱,以至於他們為了得到一座冠軍,得到一份榮耀,就要去奢求所謂的救世主的拯救。
可恥!可憐!可悲!可嘆!
但這就是社會,這就是現實!
奧瑞爾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海威的身旁,緊緊的擁抱了一下這位可憐的老人。
昔日一起發下誓言的利物浦人中,有無數人已經承受不了那樣的壓力,選擇了逃離,例如達格利什,例如伊恩拉什,他們不是懦夫,只是因為他們承受不住心中的那份煎熬。
但是也有一群人勇敢的選擇留下來,勇敢的承擔起這一份重任,例如大衛莫爾斯,例如史蒂夫眠威,這一群人是可敬的,但同時,他們也是可憐的。
楊誠就在二樓,聽著史蒂夫眠威的話,看著他那ji動得近乎瘋狂的模樣,他不由得聯想到了弗格森說的那一番話,他們是一群生活在過去里的人。
但是毫無疑問,從史蒂夫眠威的這一番話里,他nong明白了更多,他覺得自己從中可以更了解一些關於利物浦,關於利物浦人的心思。
同時他也清楚,史蒂夫眠威說得對,沒有經歷過這一切的人,永遠都不會明白他們心中的那份堅持,那並不是為了他們的利益,也不是為了得到所謂的榮耀,而是為了他們心中的那份正義。
對於他們來說,外界的所謂正義,所謂真龘相,所謂公平,早已被人為的扭曲了,只有他們心中的那份正義,那份真龘相,那份公平,才是最值得他們堅持的。
史蒂夫眠威一直都在擔心,里克帕里和大衛莫爾斯也在擔心,他們擔心,有一天他們死去,他們這一輩子所堅持的正義、真龘相和公平,都會跟著煙消雲散,就再也不會有人為那些死去的亡龘魂主持公道了!
…………
…………
史蒂夫眠威搖搖晃晃的走了,臨走前,嘴裡還在嘟囔著,罵著這一群根本不會去繼承利物浦傳統和意志的傢伙。
但是整個薩頓酒吧卻都安靜了下來,這一刻,電視錄播當中,聯賽杯冠軍的頒獎儀式,一點都不重要,所有的利物浦球mi都在心裡,審問著自己,叮囑著自己,千萬千萬不能忘記今天所聽到的一切。
奧瑞爾噔噔的踏著樓梯上來,坐到了楊誠的對面,久久沒有開口。
「他把自己的一生都獻給了利物浦,他經歷過利物浦的巔峰,經歷過利物浦的噩夢,經過那一場場地獄,但是卻從來不曾動搖過他對俱樂部的那份熱愛,那份堅持,在我看來,他是當今這家利物浦里,極少數值得我尊重的人!」
奧瑞爾說到這裡,抬頭看著楊誠,「別連他最起碼的一絲生存的意義都剝奪了,好嗎?」
在這一刻,楊誠有一種想哭的衝動,不是為別人,而恰恰啟航更新組幽靈是為這個當初他覺得很不爽的史蒂夫眠威。
「在好久之前,我有一個朋友告訴我一句話……」楊誠沒有回答,而是苦澀一笑,說著,「他說,利物浦是一群生活在過去里的人。」
「當時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但是當我來到了利物浦,我覺得他這句話說得非常正確,可是到了今天,我覺得我對這家俱樂部的了解更深一層了,如果再有人跟我說同樣的話,我會毫不猶豫的回答他,對,我們就是喜歡活在過去,並為此而感到驕傲和自豪!」
楊誠的話,讓奧瑞爾笑了起來,不住的點頭。
「你是一個很特別的人!」奧瑞爾說,「霍利爾來了這麼多年,幾乎從不踏足這裡,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好好的了解這家球隊,了解這裡的一切,他是一個打工者。」
楊誠點了點頭,「我也是!」
奧瑞爾和伊恩拉什聽了後,都是一愣。
「利物浦是全世界最特別的一支球隊,如果說以前我還在幻想著能夠帶好這支球隊,取得巔峰的話,那麼現在,我覺得我錯了,哪怕我可以給利物浦帶來巔峰,帶來驕傲和成績,但對於利物浦人來說,這一切都不是巔峰。」
奧瑞爾聽了之後,不由得點頭。
「只有利物浦人,才能夠帶領利物浦重回巔峰!」楊誠站了起來,「而我,註定了只能當一個打工的過客,但是我很樂意這樣做,因為我從這一刻開始,就是利物浦的球mi!」
楊誠的笑容在昏黃的酒吧的燈光下,很真誠,奧瑞爾和伊恩拉什都感受得到這一點。
「很感謝你帶我來這裡,伊恩,謝謝!」楊誠笑著走出座位,拍了拍伊恩的肩膀,然後緩緩的走下樓梯,跟著酒吧里的眾人打了聲招呼,走出了薩頓酒吧。
從二樓的格窗往下看,楊誠緩緩的走向安菲爾德球場取車。
「他真的是一個很特別的人!」伊恩拉什說道。
奧瑞爾點了點頭。
「也許他無法帶給我們真正的巔峰,但是最起碼,我相信他可以帶給我們穩定和有序,讓我們重新看清楚我們所要走的路,我們前進的方向。」
奧瑞爾也在期待著那一天。
「我特地研究過楊誠的過往,從他的身上,我看到了利物浦靴室文化的復興,但是……」伊恩拉什有些汗顏,「我覺得我不適合當這一個人。」
所謂的靴室,指的是利物浦教練組討論戰術,分析對手的辦公室,而靴室文化,就是利物浦一種一脈相承的主教練文化,也就是在現任主教練離開之後,由他的助手出來接班。
這種文化從香克利時代開始,但是在達格利什終結,因為他當時是球員兼教練,但最起碼也算是利物浦內部,因此很多利物浦球mi都還是把達格利什算是靴室文化的傳承者,但是到了索內斯時代,靴室文化徹底崩塌。
也就是在那之後,利物浦徹底進入了動dàng期。
很多利物浦的球mi都渴望恢復靴室文化,因為這種文化代表著利物浦自身的傳統。
而楊誠和自己那一套教練班子的合作,讓伊恩拉什仿佛看到了靴室文化的影子,而且他在凱澤斯勞滕提拔了布雷默,在國際米蘭提拔了貝爾戈米,這都是靴室文化的手法,因為只有內部人士才最能夠明白球隊的一切。
「你的意思是說……肯尼?」奧瑞爾說道。
伊恩拉什點了一下頭,但卻苦笑著問:「他肯回來嗎?」
奧瑞爾笑了笑,「誰知道?」
頓了一頓後,他又說了,「也許可以試試。」
「試試?」伊恩拉什不明白。
奧瑞爾笑了起來,「jiāo給我,這傢伙我熟!」
伊恩拉什呵呵笑著,作為一名利物浦人,他可是很期待看到他們的國王回歸利物浦。
對於利物浦人來說,達格利什不僅僅只是代表著國王,同時還有更多。
伊恩拉什走到了格子窗前,看著遠處的安菲爾德球場,他仿佛看到了當年的一切。
「只要愷撒能夠幫助我們把球隊帶回正軌,只要肯尼回來,我相信,距離我們利物浦復興的那一刻,就不會再遙不可及了!」伊恩拉什滿是期待的說。
奧瑞爾走到他的身旁,也看向遠處的安菲爾德,明明是漆黑的夜晚,但是他卻仿佛看到了一束曙光,照在了安菲爾德球場的上空,讓人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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