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通天峰偌大的廣場之上,再度變得人聲鼎沸,
雲海之上,此刻只剩下了兩個大擂台。
以圍觀的青雲弟子人數論,觀看西邊齊昊與曾比試的人數只怕還不及這裡的三成,幾乎所有的人都被此次風頭最勁的陸雪琪給吸引了過來,而在長輩之中,包括掌門道玄真人在內的絕大多數人也坐在了這個擂台之下。
靜靜站在台上,葉凡卻不由自主的想起昨夜那一幕,
驀地,人群中傳出一陣鋪天蓋地的歡呼,一道白色的人影,緩緩來到台上,在她背後,天琊散發著淡淡的藍色的光芒,宛如昨夜一般。
四目相對,
葉凡分明看到,眼前的這個女子,那冰冷的目光之中,卻隱含著濃濃的戰意,
「當!」
鐘鼎齊鳴,迴蕩在通天峰上,四下里迅速安靜了下來。
陸雪琪挺直身子,深深呼吸,只要再勝兩場,就兩場,就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以及恩師的期望。天琊在她的背後,藍色的光芒漸漸亮了起來。
「竹峰弟子陸雪琪,請賜教。」
「嗆啷,」
似乎感應到主人心中的急迫,天琊劍緩緩升起,淡藍色的光輝越來越盛,幾乎將整張擂台都要包裹住了,在藍光的映襯下,陸雪琪那一襲白衣,似乎也染成了藍色。
「陸師妹,請。」
見狀葉凡也沒有多言,手掌一招,一柄泛著白光的長劍冉冉升起,與台上的天琊劍交相呼應。
只見此劍清如秋水,亮不刺目,有淡淡清光,附於其上。
此刻,台下眾人不約而同的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的看著這一幕,不少人心中都有些期待,接下來的爭鬥,該是如何的精彩。
台上,陸雪琪臉色肅然,法訣緊握如山,只見在半空中光芒萬丈的天琊忽地轉身,疾如閃電,帶著開山斬海的氣勢向葉凡沖了過去。
而葉凡也毫不示弱,心念一動,淡淡清光在半空中與那萬丈藍光撞到一起,那陣勢,竟似乎絲毫不懼。
「碰!」
兩柄神兵交擊,
陸雪琪面冷如霜,更不遲疑,藍光一閃,天琊劍在半空中划過一道玄奧的弧線,以一種比之先前更為迅猛的氣勢朝葉凡撲了過來。
時遲那時快,耀眼的白光再度迎向天琊,兩件法寶在半空中一旦接觸,便即互相彈開,站在後方的陸雪琪與葉凡身子不由一震。
論及法寶威力,陸雪琪手中的天琊神劍,自然要比葉凡從蒼松那繳獲的這柄無名仙劍要強上許多。
不過,法寶雖好,卻也要看是什麼人在用。
同樣一柄誅仙劍,若是在道玄真人手中,那便是震驚天下、無物不摧的「誅仙劍陣」。那鋪天蓋地的七彩劍氣,足以讓神魔變色,日月無光!
若是換作普通的青雲弟子,恐怕還未接觸到這柄神兵,便會被那無邊的煞氣弄成白痴,更別提催動什麼「誅仙劍陣」了。
換言之,「天琊」雖強,但它的使用者,卻是位修為不到上清境的少女,即使神兵再能通靈,實力不足,卻也是無濟於事。
而葉凡此刻的修為,雖然亦不是上清境,但融合了兩卷天書的「太極玄清道」,又豈是泛泛?
是以,台下眾人漸漸發現,雖然每一次都是由陸雪琪主攻,看上去占盡了上風,但卻沒有奈何得了葉凡分毫。反倒是陸雪琪,在這接二連三的交手之中,靈力漸漸告罄,其聲勢也慢慢的弱了下來。
「咣啷!」
又是一陣激烈的交擊,
只是這一次,半空之中的天琊劍,卻明顯的暗淡了許多,
見狀,陸雪琪銀牙一咬,粉臉生煞,全身衣衫無風自飄,素手一招,天琊霍然飛回。
在她玉一般的手掌與天琊相觸的那一刻,剎那間藍光萬道,吞沒了她的身影,天琊劍身一震,發出如龍吟一般的巨響,扶搖上天,陸雪琪竟似與天琊人劍合一,沖天而起,直上青天。
「轟」,
如天際驚雷,炸響人世,仿佛整座通天峰都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這美麗女子,在狂風中傲然佇立,任憑風力如刀,竟不肯稍退半分。
她昂首,望天。
風,突然停了,凝固在半空之中。
天地,突然靜了,停在了這個時刻。
陸雪琪反手,拔出了「天琊神劍」。
頓時,漫天的藍光消散了,收縮了,仿佛如長鯨吸水一般都被吸到那如秋水一般的劍刃之上。
通天峰上,一片寂靜。
傳千年的天琊終於出鞘!
陸雪琪面如寒霜,手握劍訣,竟然在懸空的狀態下腳踏七星方位,凌空連行七步,長劍霍然刺天,玉顏在剎那間再無一絲一毫的血色,口中誦咒:
「九天玄剎,化為神雷。
煌煌天威,以劍引之!」
片刻之間,原本晴朗的青天黑了下來,天際突然出現的烏雲翻湧不止,雷聲隆隆,黑雲邊緣不斷有電光閃動,馳騁天地間,一片肅殺,狂風大做。
大風撲面而來,地面之上,上至道玄真人下至各脈首座長老,個個臉上都是驚駭莫名齊齊站了起來,又轉而看向竹峰的水月大師。
水月大師卻是全然不理眾人,一向淡漠的臉上首次出現了擔憂,望著在天空中的那兩個人。
「神劍御雷真訣!」
道玄真人緩緩收回了目光,心中大為震動,想不到青雲門下,年輕一輩之中,竟有了如此了不起的人才。
只是,看著那女弟子臉色,雖然勉力施展出這等蓋世奇術,但身子顫抖,面白如紙,只怕是力不從心了。
天空之中,雷聲愈急,
天色也漸漸地暗了下來,烏雲壓,厚厚雲層中緩緩出現了一個巨大漩渦。
像是幽冥的通道,漆黑一片深深不可見底的巨大漩渦倒掛在天際,如九幽妖魔張開了恐怖大嘴,要吞噬世間一切。狂風凜冽,風捲殘雲。雷聲隆隆,電芒竄動。
「神劍御雷真訣來了,快跑啊!」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台下弟子這才如夢初醒,紛紛四散開來,做鳥獸群散。
「神劍御雷真訣」是道家仙法中的無上奇術,以凡人之身引發天地至威,可以想見陸雪琪身體此刻所承受的壓力之巨。而「天琊」乃不世出的神兵,本來正是用來施展「神劍御雷真訣」的好兵刃,但與之相比,陸雪琪本人的道法修行卻是不足。
此刻,她只覺得天際烏雲之中,無限的巨力如洶湧澎湃的怒濤般向她身體裡湧來,全身上下外人看似沒有什麼變化,但體內血氣翻騰,幾乎都要被這股大力漲破一般。
若不是天琊不斷吸走了這匯聚而來的洶湧巨力,陸雪琪只怕早就支撐不住了。
風聲呼嘯,雷電轟鳴,陸雪琪凌空而立,恍惚中幾乎以為自己像是風中無力的草,
下一刻,她想起了師父水月傳她這奇術時的話:「雪琪,你資質之佳,是我生平僅見,但這真訣威力太大,故反噬之威更是沛不可當。你修道之日尚淺,雖能勉強掌握,但千萬不可隨意施法,免遭滅之災。」
「轟!」
一聲炸雷,幾乎就是從通天峰當頭天空炸響,每個人都隱約感覺到腳下土地輕輕晃動了一下,仿佛上古雷神被人驚擾了沉眠,狂怒嘶吼。
一時間人人變色!
天空中那巨大漩渦旋轉更急,雷電大做,天琊神劍光芒越來越亮,
就在這絕世仙法就要施展完成的時刻,陸雪琪卻忽然身子一震,原本雪白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哇」地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幾乎在身前成了一道血霧。
天琊神劍登時光亮搖晃,似有不穩,陸雪琪銀牙緊咬,閉上眼睛,將全部心力靈性全部集中到天琊之上,片刻之後,天琊光亮穩定了下來,反而更勝從前,燦爛奪目,不可逼視。
烏雲中一聲巨響,那巨大漩渦最深處仿佛出現了一道亮光,那是無數閃電正匯集成一,隱隱正對著陸雪琪手中的天琊神劍。
「不好!」
台下,水月大師見狀,整個人騰的一下就要撲到半空之上,卻被一旁的蒼松道人制止:「水月師妹,這神劍御雷真訣一旦發動,便無法逆轉,你即使過去,也是無濟於事。」
「可是……雪琪她……」
水月更急,臉色霎時間變得無比蒼白。
身為一脈首座,她這眼力還是有的,先前陸雪琪的靈力明明就已經不支,卻還要藉助「天琊」之力,強行發動這「神劍御雷真訣」。
如今,雷劫已被引動,若是無人前去阻止,恐怕陸雪琪頃刻之間便會有香消玉損之危!
「轟!」
驀地,一道炸雷打斷了二人的對話,只見天空之中的雷霆愈演愈烈,眼看就要落在陸雪琪的頭上,而後者,也已經閉上了眼睛,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便在此時,葉凡突然欺身飛進,周身玄青色的光芒閃動,在漫天黑雲之下顯得引人注目。
緊接著,周遭圍觀的無數弟子、長老,皆看到了一道修長的身影,手持長劍,在玄青色的光輝之中,昂然挺立,
「天地正氣,浩然長存,不求誅仙,但斬鬼神!斬!!!」
伴隨著這一聲爆喝,
巨大的光柱沖天而起,帶了毀天滅地的氣勢,迎向了那道從天而降的巨大電柱,
「轟隆隆,」
整個天地,滿天神佛,仿佛在同一時刻,一同吟唱,
下一刻,葉凡被光芒吞沒了,
許久!許久!許久!
天空烏雲散去,光芒消失。
在場之人無不翹首觀望,看著那一個藍衣少年,手持長劍,從天而降,恍若謫仙。
與此同時,後山祖師祠堂處,一位布衣老者似乎也在注視著這一幕,蒼老的面容之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似乎在回憶著某些不為人知的往事。
「斬鬼神!這是斬鬼神!!!」
不知是誰這樣喊了一聲,在場的首座、長老皆是面色大變,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
「掌門師兄,這......這斬鬼神,不是.....不是已經?」
要眾人當中,神色最為激動的,當屬水月大師,此刻她已是悲喜交加,轉頭望著道玄真人,似乎想從他口中得到答案一般,不少知情者,皆是報以同情之色。
當年,水月大師和蘇茹,並稱「青雲雙嬌」,而萬劍一對蘇茹有所好感,可惜「襄王有意,神女無心」,蘇茹最終還是與田不易在一起了,
只可惜,水月大師卻是苦戀萬劍一不得,孑然一身。
這段頗為複雜的關係,不少青雲門老一輩人物,都有所了解。
「斬鬼神」乃是當年萬劍一的招牌絕技,自他之後,青雲門無一人可以使用。
因此,在親眼目睹了葉凡使出「斬鬼神」後,不少人才會忍不住聯想到「萬劍一」這三個字。無他,只因這個名字,實在是牽扯了太多的事情。
「唉!斬鬼神乃是我青雲門四式真法劍訣之一,你們不必多想。」
道玄真人的話,無疑是一道重擊,狠狠地擊在水月大師心頭。頓時,水月大師玉容失色,神色也變得無比得慌亂:「不可能……這不是真的……不是!」
情急之下,水月大師整個人不管不顧的跑開了,卻是連自己的愛徒也拋在了一邊。
「唉,」
此刻,看著水月大師那倉皇失措的身影,就連一向與她不合的田不易破天荒的沒有出言嘲諷。沒有人注意到,一旁的蒼松道人,眼中那一閃而逝的悲色。
「咳,」
良久,道玄真人才打破了這片沉靜,望著台上那兩道人影,淡淡的宣布了這次比試的結果,
「這一場,大竹峰葉凡勝!」
「吼!贏了!」
「葉師兄!葉師兄!」
不少人都忍不住歡呼,先前的那一幕,他們都看在眼裡,雖然不清楚老一輩口中的「萬劍一」到底是誰,但也不難改變他們對葉凡的崇敬之情。
以一己之力,硬撼神雷,這是不少人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
如今,這種事情突然就發生在了他們的眼前,這些人哪有不激動之理?
這種氣氛之下,以至於另一座擂台上,齊昊打敗了曾,也被許多人拋之腦後,無人問津。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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