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義猛地睜開了眼睛,他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病房中,身上插著各種不知名的管子,還有一台監護儀平淡無奇的跳著,一個護工阿姨正愣愣的看著自己。
許義勉力想坐起來,護工阿姨卻是扔掉手中東西,大步跑了出去。正在許義疑惑的時候,一大群醫生護士沖了進來。他們看許義的眼光都好像看一個怪物一樣。
「奇蹟啊,奇蹟。」一個鬍子眉毛都白了一半的老醫生驚嘆道。
他身後的醫生也是讚嘆的搖著頭。
這一大幫人也沒考慮許義的感受,你檢查手,我檢查腳,還有的觀察監測數據。很快,所有人再次發出驚嘆聲。
「真的正常了,難以想像,我第一次見過心臟受傷,肺泡百分之七十破裂的病人還能甦醒,真的是奇蹟。」老醫生再次驚嘆道。他看許義的眼神就好像看多年不見的愛人一般。
「醫生,」許義看了看四周,掙扎著要坐起來。
「你別動,你別動。你這都能醒,這肯定是醫學的奇蹟。」老醫生忙道。
「什麼醫學的奇蹟,分別就是柳老你醫術高明,這種病人都能從死亡線拉回來。我看我們這個案例肯定可以進《柳葉刀》了吧。」一個年輕點的醫生討好道。
老醫生趕緊擺手。
「這可不是我的功勞,都是這小伙子自己求生欲望強烈。小伙子,你放心,你的事情吳教授都給我說了,他是我多年的朋友,你既然醒了,我絕對會照顧好你的。」
「吳教授?」許義又是一愣。
「哦,你都昏迷了,你肯定不知道,就是那天晚上你救的那個老先生。他是我們西北大學的地理學教授,這幾天他可沒來少看你,而且託付我無論如何都要將你治好。幸好你自己生命力頑強,沒讓我辜負老朋友的期望。」柳教授笑著道。
許義心下大暖。他明白自己肯定沒少給那個吳教授添麻煩。自己也不知是不是由於薛定諤系統的原因,生下來他就不知道父母是誰,因此也沒有親戚。他一直都是在學校長大,吃在學校,長在學校。親人朋友都是老師同學。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小楊,小王,你們去開幾張檢查的單子,我們再確認一下。」柳教授笑道。
正在這時,醫生中的一個手機響了,他走到外面去接。許義清晰的聽到他的通話。
「什麼,低血糖,哎呀,我不是說了嗎?口袋裡面揣幾個巧克力什麼的,餓了就吃一顆。沒影響上午的考試吧?那就好就好,下午讓毛毛一定不要在意這個,好好發揮,這有什麼嘛,這才考一科,還有其他的三科呢。好了,我有病人,不和你多說了哈,先掛了。」
這個醫生嘆著氣走進來。
「唉,我們家那孩子,一直都有低血糖,讓她隨時帶兩個糖,又忘了,幸好是出了考場才發生,要是考場上,不把整個高考都砸了。」
「陳醫生,放心吧,你們家毛毛成績一直都好,不會有事的。」旁人笑著安慰道。
「今天高考?」許義有點發愣,他記得自己暈倒的時候才三模,離高考還有差不多二十天的樣子,難道自己一下就昏迷了二十天?
「是啊。」一個醫生隨後應道,瞬間就閉上了口。他意識到躺在病床上的才醒過來的這個小伙子今天也該高考。對一個剛剛從近二十天的昏迷中醒來的人來說,這不是個好消息。
「小伙子,沒什麼,你也是見義勇為,我們都聽說了,沒什麼,你還年輕,今年錯過了我們明年再來,像你這樣的小伙子國家肯定會考慮的,你放心吧。」柳教授見場面一冷,忙寬慰道。
許義臉色掛著笑,道
「我沒什麼,就是隨口問問罷了,各位醫生老師,放心吧,我沒事。」
「那就好,那就好。小楊,小王,不是讓你們開單子去嗎?」柳教授趕緊岔開了話題。
跟著小楊、小王出去的至少有一半,許義皺著眉,忽然道
「柳醫生,我想上廁所。」
柳教授一愣,許義剛剛做了手術,這個情況未必能夠下床。但是做導管的話,許義又肯定經受不了。在他思考間,許義已經下床了。這讓眾人一驚。他們明白許義做的可不是什麼膽囊切除、闌尾炎什麼的小手術,而是涉及心臟的大手術。他的身體沒理由恢復的這麼快。
「我可以下床了。」許義堅定的道。
看到許義這個樣子,柳教授也不好勉強,他想了想,只得答應道
「那好吧,廁所在那邊,這個病房沒有廁所,你自己小心一點,劉能,你跟著許義,別出了什麼事情。」
另一人忙點頭稱是。這個傢伙看起來賣相不錯,論年齡貌似比許義大不了幾歲,應該也是新招進來的醫生。
作為護送,劉能自然不會跟進廁所,只是在門口站著。然而五分鐘過去了,許義還沒有出來,這讓劉能覺得有點不對勁了。他趕緊衝進廁所一看,但除卻一個正在上小號的病人,那還有別的人在。
「我靠,這都能跑,病人裡面的戰鬥機啊。」劉能大為驚嘆。他不敢怠慢,趕緊去報告了自己的老師柳教授。
柳教授氣的鬍子都吹起來了,他想不通這樣的病人都能在眼皮子底下跑掉。而且心臟手術的病人很危險,如果出了問題幾分鐘就會送命,他氣急道
「劉能啊劉能,你讓我怎麼說你,趕緊給我去找,要是病人出了事,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要不我們報警吧?」劉能想到一個主意。
「報個屁的警,等警察找到,估計人都硬了,你趕緊給衡南中學去查一下,這個學生在那個考場,然後在考場等著,千萬不能把他給我放了進去,心臟手術還坐三個小時不送命才怪。」柳教授急道。
看到柳教授發火了,劉能再不敢再多說什麼,趕緊跑了出去。
苟學東這兩天心裏面十分高興。那天和許義溝通不成,他正不暢快的時候。居然從派出所聽到許義見義勇為被捅進醫院的消息。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天降喜訊。要知道,如果衡南中學火箭班的學生出現了專科線都沒上到的情況,這就是天大的教學事故。
真要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不僅他擔任的衡南中學火箭班班主任,還有評選特級教師外加政治教研組組長的位置等等都岌岌可危了。對於人到中年的他來說這一切簡直是噩夢、噩夢、噩夢。
但是天可憐見啊,許義居然被捅進醫院了。而且據消息說,活下來的機會都不大,苟學東倒不想許義慘死。他只希望許義一直在醫院躺到高考結束的那一天就夠了。
在上午,他是心驚膽戰的守在考場門口,生怕許義出現。但是許義最終並沒有來。這讓苟學東高興的半死,平時不抽菸的他甚至都主動買了一包請開校車的司機抽。
依照慣例,他一直目送著所有學生都進入考場,然後考場封閉後才打開自己的電話。一開機,就看見了至少有二十多個未接電話。而這個未接電話都來自一個陌生號碼。正當他犯疑惑的時候,這個電話又打了進來
「請問是苟學東苟老師嗎?」
「我是,你哪位?」
「你好,我是衡南中心醫院外兒科醫生劉能。你的學生我的病人許義今天上午跑了,我們估計他一定是去參加高考了。我們想讓你告訴我們考場位置,我們好攔住他,可惜你一直沒開機。」
聽到這個電話,苟學東一口老血差點沒直接噴出來。千防萬防,終究沒攔住,電話從他手中滑落下來,裡面還有劉能的聲音
「苟老師,苟老師,您能聽見嗎?喂,苟老師,苟老師,您能聽見嗎?喂喂餵。」
與此同時,許義已經坐到了考場上,周圍的考生對他的出現都有些意外。他們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人上午缺考了下午還要來。高考一共四門,這就相當於一百五十分沒有了,這樣還怎麼考上大學呢?
許義根本沒在乎這些想法和目光。從他接過試卷的那一刻,心中就是一陣狂喜。失去一年的那種熟悉感神跡般的又回來了。以前他只要一看到函數、雙曲線就無法理解,現在卻好像看見隔壁的王小二一樣熟悉。每道題都好像是相愛多年的戀人般,親切的令人髮指。
這種愉悅感讓許義都想落下淚來。
「好爽啊!!!!」
許義幾乎是一口氣將所有題做完了。在做完最後一道題翻面發現沒有的時候,許義感到太意猶未盡了。感覺自己就像一個餓了十幾天的人,結果剛剛開個胃就發現飯沒了。許義太糾結了。而這個時候,他看了看考場前面的大鐘,上面僅僅才過去五十分鐘。
許義恨不得馬上交卷,然後衝出去拿出一本習題一口氣做完。他太久沒有這種理解抽象思維的快感了。有些東西真的是要失去了才知道美好。
他扭過頭看了看旁邊的考生,一個人差點要將2B鉛筆的頭咬掉了也沒答出第一道大題。看到他那個痛苦的樣子,許義簡直是感同身受,他恨不得衝過去,將所有的知識點都灌輸到對方的腦海里,讓他也感受下這種醍醐灌頂、融會貫通的感覺。
時鐘滴答滴答的過去。很快,就到了一個小時的時候。
許義馬上站了起來。
「這位同學你幹什麼?上廁所要舉手。」一名監考老師不滿道。
「老師,我交卷。」許義暢快的說出這幾個字,他覺得自己這一年所有的冤屈都融匯在這五個字裡面了。
老師我交卷,是的,老師我交卷。對的,老師,我已經做完了,而且肯定是滿分,我真的做完了。我不再是不會做函數的腦殘了,親愛的老師,我要交卷了。
這些都是許義的潛台詞。
監考老師雖然聽不到許義心裏面的話,但是他被許義臉上的表情嚇住了。他感覺許義就好像是一個憋尿憋的馬上要膀胱爆炸的人一樣,滿臉都是要噴薄而出的欲望。
他忙道
「帶好自己的東西,出去吧。」
這一切看的周圍的考生又是驚訝又是好奇。一個小時就能做完對文科生最難的數學,在他們看來簡直無法想像,但他們遠遠的看見許義卷子上又是滿滿的。這種怪異的感覺讓他們也緊張了起來。
又一次走到操場上,又一次一個人走到操場上。許義再看教學樓的心情和上次悲憤離開時已經完全不一樣。就算今天上午沒考語文,他也要讓所有人知道,那個曾經最牛逼的超級學霸,那個就算你們騎一萬匹馬也趕不上的神級學霸許義又回來了。
就好像發哥說的那樣:
「我等了三年,就是要等一個機會。我不是要證明我比別人了不起,而是要證明我失去的東西一定要親手拿回來!」
此時此刻,苟學東已經要崩潰了,他覺得事情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掌控,他似乎已經聽見了自己前途和未來崩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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