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維術士 第2942節 半身鏡

    從石頭屋走出來後，安格爾看了看四周的鏡面光影，突然不知道該往哪裡走了。

    牙仙古墟分部在哪來著？

    安格爾詢問拉普拉斯，拉普拉斯沉思了片刻道：「牙仙古墟的所有分部，都有藍殼書的裝飾。看看哪個鏡面上有藍殼書的標記就知道了。」

    話是這麼說，但安格爾看了看交易區滿滿當當的鏡面光影，只覺得滿腦袋都是反射與微芒，想要找到一個特殊的標記，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安格爾煩惱的時候，紅皮膚獨目怪有些結巴的道：「我，我我來帶路，各位大人，我來帶路就好。」

    「那好，你在前面帶路。」

    紅皮膚獨目怪顫抖著點點頭，然後亦步亦趨的往前走去。

    安格爾看著瑟瑟發抖的紅皮膚獨目怪，本來想要安慰一句「別怕，又不會吃了你」，但回想一下，他們這麼直接攔路截人，好像有點惡霸的意思，如今再安慰對方，有種又當又立的錯覺。

    安格爾想想還是算了，反正等會和對方仔細聊聊，如果對方有惡意，稍加懲戒；沒有惡意，那就權當無事發生。

    安格爾攔住紅皮膚獨目怪的行為，拉普拉斯和兔子女孩都沒有什麼意見，因為對方一開始的確有點不對勁，似乎把他們當成了人類想要做什麼。安格爾作為人類，有些想法很正常。

    在紅皮膚獨目怪各種幻想自己逃跑被遏制、帶路被從後偷襲、死後還被毀屍滅跡的驚悚念頭下，他們終於來到了牙仙古墟的分部前。

    看到代表牙仙古墟分部的鏡面時，紅皮膚獨目怪稍微放鬆了一些，牙仙古墟內部是禁止戰鬥的，違令者的氣息將永遠被牙仙古墟記憶並排斥，列為不歡迎之人。而且，如果造成重大破壞，還有可能被牙仙古墟的強者追殺。

    也正因此，紅皮膚獨目怪才會建議到牙仙古墟來，至少在裡面，它的安全應該有保證。

    只是出了牙仙古墟，那就另說了。

    紅皮膚獨目怪咬咬牙，如果對方真的要對付自己，那它大不了就死賴在牙仙古墟里不走了。

    在紅皮膚獨目怪表情不停變化, 各種腦補之中, 另一邊的安格爾, 卻是在觀察牙仙古墟分部的鏡面。

    這是一個立式鏡。

    這個立式鏡只有兩米，比起周圍其他的鏡面要小很多，但外形十分的精緻, 不僅加了框，最頂部還有一本藍殼書的徽標。

    拉普拉斯：「沒錯, 這的確是牙仙古墟的分部, 古牙仙的確有這樣的特點。」

    「特點？」安格爾疑惑道。

    拉普拉斯：「入口精緻且小, 可以讓古牙仙從容進出。」

    但對於絕大多數鏡中生物而言，這門太小了, 想進去只能想辦法縮小，在古牙仙看來，讓你們縮小進來, 就是對我們的尊重。

    光是一個進門, 古牙仙就有了一種優越感。

    「但牙仙古墟的內部必須要大, 這不是滿足其他種族的體型, 純粹是古牙仙覺得越大，越彰顯它們的學識與氣派。」

    之所以說越大越有學識, 是因為牙仙古墟的本部，內部就非常的大，裝滿了各種書籍、捲軸還有知識載體。牙仙古墟的分部肯定不具備這些條件, 但蔚然的風氣卻是保留了下來。

    拉普拉斯：「當然，我個人覺得, 古牙仙之所以將內部修建的這麼大，純粹是因為自身太渺小了。缺什麼, 就崇拜什麼。」

    拉普拉斯的話，並沒有特意的遮掩, 所以不僅安格爾他領導了，前方的紅皮膚獨目怪也聽到了。

    安格爾是什麼心情暫且不論，紅皮膚獨目怪是聽得膽戰心驚。一邊聽，還一邊四處張望，幸好，周圍沒有古牙仙，否則光是這番「暴論」, 就會讓古牙仙將他們視為敵人。

    紅皮膚獨目怪其實還挺希望身後的那幾位被古牙仙所排斥，但偏偏它在一旁，一旦古牙仙真的將他們列為敵人，自己肯定也會受牽連。

    至於說向古牙仙解釋……看看剛才那個鹿角皮囊的店主就知道了。解釋這種東西, 在強者面前非常的蒼白。

    安格爾：「聽你這麼一說，古牙仙似乎是一群自尊心很強的小傢伙？」

    拉普拉斯點點頭：「可以這麼說。」

    安格爾：「那牙仙樂園的那些牙仙呢？他們的自尊心和古牙仙一樣，也很強？」

    紅皮膚獨目怪聽到安格爾的話，差點跳起來，它轉過頭，眼神里傳達出焦急的情緒，似乎想要說什麼。

    安格爾正迷惑，拉普拉斯很貼心的，將紅皮膚獨目怪想說的話，說了出來：「在古牙仙面前可以提牙仙樂園的牙仙，但不能把牙仙樂園的牙仙和古牙仙相提並論。這對於古牙仙而言，是大忌。」

    安格爾這時也想起，之前拉普拉斯好像說過，古牙仙現在自稱為鏡海學者，自認為和牙仙樂園的牙仙完全不是一個種族……當然，在外界看來，其實都一樣。不過古牙仙掌握著交易大權，鏡中生物還是會給古牙仙一些面子。

    「不過，真在他們面前說了，也不會怎麼樣。」拉普拉斯淡淡道。

    原因很簡單，有拉普拉斯在，古牙仙是絕對不敢造次的。

    拉普拉斯：「但是，你想讓他們開什麼線上商店，大概率就不會成型了。」

    安格爾了悟的點點頭：「明白。」

    在他們對話間，紅皮膚獨目怪弱弱的開口：「要，要進去了嗎？」

    它本身不想開口的，但後面這幾位越說越離譜，越說越嚇人，它真的很害怕，古牙仙突然就出現了。到時候它自己也被牽連其中，有理也說不清。所以，為了避免他們繼續說下去，紅皮膚獨目怪鼓起勇氣，趁著他們說話間隙，主動開口詢問。

    安格爾卻是不知道紅皮膚獨目怪此時已經快被嚇尿了，看著他主動詢問，還以為它的心已經稍微平靜下來了，這倒也是好事。畢竟，安格爾也沒想過要對紅皮膚獨目怪做什麼，拉上它更多是好奇。

    「可以，我們進去。」

    在安格爾的首肯下，紅皮膚獨目怪忙不迭的踏進鏡子中，生怕晚一點又出變故。安格爾等人也沒落後，也隨著走了進去。

    當安格爾進入到牙仙古墟分部的內場時，還真的有一瞬間的驚訝。

    要說內部有多大？其實也就還好，比樹靈庭的交易大廳還小一些。長寬估計兩三百米左右，高的話也就幾十米。

    但是吧，這裡的陳設、器具、立櫃、書架都大到誇張，就像是巨人用的一般。而與之相對應的是，在這些巨大器物面前，飛著一群嬰兒大小的人形生物。

    這些渺小的人形生物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多為厚重的學者型的，它們背後均有一雙蟬翼似的透明雙翅，能夠帶著它們自由飛翔，而它們最有辨識度的地方，在於頭頂。

    這群小小人，每個人的頭頂都戴著一頂帽子，而且帽子的樣式極其像是牙齒。

    有像是王冠的人類乳牙，有像是魔法尖帽的狼齒，還有像是惡魔羊角帽的象齒，五花八門，看的安格爾都愣住了。

    「將牙齒頂在腦袋上的這群小小人，就是……牙仙？」

    拉普拉斯點點頭：「是。不過，你最好稱呼它們為鏡海學者。對了，牙仙樂園裡的牙仙也是頂著這種牙齒帽，但它們的打扮會更飄逸輕盈。你可以從它們的衣著來區分是古牙仙還是普通的牙仙。」

    安格爾還想詢問一下牙仙為何會頂著牙齒，以及它們的天賦……但想了想，這些問題以後也有機會詢問，便先放到了一旁。

    安格爾等人的進入，並沒有引起古牙仙太多的反應，甚至沒有古牙仙往他們這邊看。

    因為牙仙古墟里的鏡中生物實在太多了。

    安格爾之前的驚訝，其實也與這些奇形怪狀的鏡中生物有關。此前在外面只能看到零落幾個鏡中生物，但在這裡，幾乎是人擠人的狀態。

    在這種情況之下，古牙仙理會面前的鏡中生物都很麻煩了，怎麼可能關注後續進來的人。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有幾個漂浮在半空中的水晶，看了他們這邊一眼。

    而這些水晶，根據拉普拉斯的傳音，其實也是「晶目族」的，它們受到古牙仙的僱傭，在分部承擔保衛與監察的職責，避免這裡的物資失竊，也要緊盯客人，注意誰意圖不軌。

    等於說是另類的監控。

    「這些只是晶目族的小輩，一般分部里還會坐鎮一個晶目族的強者，它們才是真正的守衛力量……實力大概和你們巫師的真知巫師差不多。」拉普拉斯傳音道。

    和真知巫師差不多？這個量度其實不太準確，因為同為一級真知巫師，按照巫師選擇路，強度還是有所差別的。

    不過，如果按照真知巫師的中位數來看，晶目族的強者也已經是相當厲害了。

    因為安格爾等人沒有往放有物資的陳設櫃、書架等地方移動，而是去往了交流區……或者說休息區，晶目族的「監控」瞥了一眼，就沒有再管。

    交流區，這裡本身是一些情報交流，或者能力與記憶交流的地方。

    但來熱金之城的鏡中生物，基本都是奔著修行來的，導致這裡的交流區很冷清。

    不過也只是熱金之城的分部，交流區很冷淡罷了。像是本部的交流區，就非常的熱鬧。

    冷清其實挺好，至少安格爾和苟斯的交流不會被打擾。

    苟斯，便是紅皮膚獨目怪的名字。

    ……

    「說說吧，你剛才為何會盯上我們？」安格爾看向苟斯。

    苟斯一臉的苦澀：「我沒有，我不是，我什麼都沒做啊。」

    雖然已經來到了牙仙古墟分部，但苟斯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總感覺眼前的這三個「人」，似乎有點太肆無忌憚了……從之前他們在牙仙古墟門口談論古牙仙，就能感覺出來。

    安格爾：「我聽到你口中說了句『人類』，你是在尋找人類？還是說，想要尋找吃食？」

    苟斯趕緊擺手：「不是的，我只吃凝晶，不吃其他東西的。尤其是人類，我絕對不敢吃啊。」

    苟斯那緊張的模樣並不是裝的，安格爾用超感知，也感知到它那慌張無措的情緒。表明他說的都是事實，特別是後半句，在提到人類的時候，它更多的是畏懼。

    雖然安格爾還不知道苟斯剛才突然衝過來做什麼，但基本可以確定，它應該不是要找「人類」麻煩。

    既然如此，安格爾也沒有再表現出逼迫的態度：「為何提到人類，你這麼緊張？」

    苟斯四周有些害怕的吞噎了一下口水，才低聲道：「因為我的主人，就是人類。」

    安格爾本來想著，苟斯如果不回答的話，那就索性放它走人。

    但苟斯的回答，卻是勾起了安格爾的興趣。

    安格爾：「你的主人是人類？現在在熱金之城？」

    苟斯有些警惕的看向安格爾：「你想做什麼？」

    安格爾似乎明白苟斯的想法，笑著道：「我如果對人類有意見，你覺得我會用這幅皮囊嗎？我只是好奇，你之前的作為。」

    「如果你不想說的話，可以走人。」安格爾隨手指了指旁邊的出口。

    他雖然好奇為何苟斯的主人是人類，但對方如果不想說，他也不會強迫。

    苟斯看了看出口，又看了看安格爾：「我真的可以走？」

    安格爾聳聳肩：「可以。」

    苟斯表情有些猶豫，似乎在猜測著安格爾的心思。遲疑了好半天后，它終於站起身，毅然決然的朝著出口走去。

    在苟斯即將離開時，安格爾低聲道：「你盡可以去找你的主人，來找我們報復。我們會在這裡待半小時，如果要報復的話，最好在半小時內來。」

    苟斯的腳步趔趄一下，不敢回頭，硬著頭皮沖了出去。

    看著苟斯消失的背影，拉普拉斯淡淡道：「你就這麼放過她？」

    安格爾聳聳肩：「本身也沒想過對它怎麼樣。」

    拉普拉斯沉默了片刻：「那現在你打算做什麼？」

    安格爾：「來都來了，看看牙仙古墟有沒有什麼值得購買的東西。」

    拉普拉斯：「你沒有凝晶。」

    安格爾：「這裡不支持以物換物嗎？」

    拉普拉斯搖搖頭：「本部支持，但這裡不支持，不過這裡有專門出售物品的管道，你可以把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出售，換取凝晶。」

    安格爾點點頭：「這樣啊……」

    安格爾目前是沒打算換凝晶的，凝晶對鏡中生物而言既是修煉資源也是貨幣，但對安格爾而言，只有貨幣的用途，而且離開鏡域也沒地方用。但也說不定，如果真的遇到合乎心意的東西，他也不介意換點凝晶買下來。

    ……

    雖然只是牙仙古墟的分部，但這裡待售的商品還是相當龐大的。

    安格爾大致看了一下，這些商品大概分為三大類，其中占據最大的是與修行有關的資源，畢竟來熱金之城的基本都是為了這裡濃郁的聚合能來的，牙仙古墟的本部將修行資源傾斜於此，也是很正確的選擇。

    第二大類則是防禦性的資源，這種防禦性更多的是對穹頂的加持，少部分則是個人的防護。這種資源在熱金之城，基本屬於戰略資源，基本每一樣都有競價，而且價格極高。

    說到這裡，值得一提的是牙仙古墟購買商品的方法：「明碼競價」與「直接購買」。其中暢銷的商品，就譬如修行資源、防禦資源，都會展示在陳列櫃中，陳列柜上方有一個方形鏡面，這個鏡面屬於子母鏡的母鏡，它連接到大廳內無以計數的子鏡面，想要競價只需要在子鏡面里輸入自己的價格，母鏡面上就會顯示，類似半公開的競價。

    而直接購買的商品，算是「滯銷品」，這些「滯銷品」不是不好，有的甚至比起競價的商品更珍惜，但適用者比較小眾，所以沒人買。而且，這些已定價的商品，價格其實也不便宜。

    回到正題，待售商品中的第三大類，可以被劃歸為「雜物」。其中包含了技能、記憶、實物……等等。

    一般來說，滯銷品都在第三大類。

    但這只是熱金之城的情況，據拉普拉斯說，在牙仙古墟的本部，其實最暢銷的是記憶與實物。

    只能說，不同的環境造就了不同的購買意向。

    安格爾大致掃過之後，心中最感興趣的是一些特殊的防禦資源，這些資源其實巫師也可以用。但是看著那節節攀升的價格，安格爾想想還是放棄了。

    除了防禦資源外，安格爾對「記憶」與「實物」也有點興趣。

    見安格爾將目光放到「記憶」上，拉普拉斯直接道，她的記憶之森里全是記憶，如果他對記憶有興趣，可以先去記憶之森里逛逛。

    安格爾愣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對啊，他還有記憶之森。

    記憶之森都已經擺在夢之晶原了，他隨時都可以去查探，沒必要再來關注這裡的記憶。

    而「實物」這種東西，能夠帶回現實中，所以也很受安格爾關注。只是，安格爾看了大半天，這裡的實物實在不怎麼樣，稍微有點超凡氣息就拿出來賣，有價值的不多。

    不過，在這些實物里，也的確有吸引安格爾的東西。

    譬如說，他正前方的一個陳列架頂部的半身鏡。

    是的，又是鏡子。

    這個方形半身鏡被放在陳列架頂部，就意味著不太受人待見。安格爾對它生出興趣，倒不是為了半身鏡本身，而是這個鏡面上他看到了熟悉的紋路。

    正當安格爾準備進一步的觀察時，他的耳邊突然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

    「你對這個鏡子有興趣？」